第201章 破灭
之前回到晓基地时，小南得到一条可疑情报，所以她已经去相关区域巡视了，大概明天晌午才能回来。
可山椒鱼半藏约定的谈话时间在早上，弥彦纠结再三，还是觉得机会珍贵，决定先不等小南，自己和长门一起去跟对方会面。
晓组织为自身得到承认而狂欢，弥彦、长门为了保持体力，午夜便回房间休息，留其他成员们一直庆祝到后半夜，天蒙蒙亮时才七倒八歪地睡去。
在他们进入梦乡后不久，弥彦和长门就踏上了前去面见山椒鱼半藏的路途。
两人前脚刚走，后脚白绝们就在地下就把整座基地团团围住，任何人或动物踏入包围圈都会被清理掉。
“这个要留下来交给烬吗？”
一个白绝提溜着自己抓住的老鼠，向身边另一个看起来更聪明的白绝问道。
那只灰色的小东西正吱吱乱叫，剧烈挣扎弹动想要逃脱。
它身上竟然还穿着马甲，背上背了个卷轴，俨然是要给基地内部人员传递消息。
看起来更聪明的白绝把卷轴抽出来存好，回答说：“卷轴给烬就可以了吧？老鼠直接吃掉，不留痕迹。”
“哦哦。”抓住老鼠的白绝点了点头，张大嘴巴一口囫囵吞下，拍拍自己肚子，纳闷道：“它怎么不动了？”
“废话，死了呗。”
……
今天难得是个有微薄阳光的日子，就像终于看到前路的晓，不再被阴云和细雨笼罩。
山椒鱼半藏约定的见面地点位于一处低谷，两侧坡度十分陡峭，是个埋伏夹击的好地方。
越深入其中，长门就越觉得不安，紧张的情绪从心底逐渐渗透到四肢百骸，让他有点后背发凉。
“弥彦，我们——”
话刚开了个头，弥彦就停下脚步，仰头看向前方那片悬崖，同时也是太阳升起的方向。
“到了。”
山椒鱼半藏随即现身。
雨隐首领高大壮硕的身躯挡住了阳光，从脚底延伸出一条长长的影子，贯穿悬崖下方的大片阴影，一直投射到两人面前。
和他同时出现的，还有近百名暗部忍者，有些穿着雨隐服饰，有些衣饰风格不太熟悉，密密麻麻将整个谷底围得水泄不通。
杀气涌动着凝结成雨雾，与天边膨胀的黑云连成整体，渐渐吞噬着泛白的天穹。
这分明是要借机把他们两个解决掉。
危机感顺着脊背爬上后脑，长门寒毛直竖，头皮发麻，心里疯狂思考该如何脱身。
弥彦怔然看着高高在上的山椒鱼半藏，无尽悲凉涌上心头，知道自己完完全全输给了现实。
他几乎付出了自己的全部，连生命也押上赌桌，但还是换不来对方哪怕半点信任。
直到这时，他才不得不承认数年前奈落的提醒是多么有远见。
那个孩子在刚开始就看清一切，好心警告，可他还是一意孤行地走到了这条路的尽头。
——因为他不愿意相信世界就是这样残酷。
寒风乍起，吹散了弥彦的惆怅，把他从回忆中拉扯出来。
他打起精神，准备和长门强行突围。
但紧接着出现在山椒鱼半藏身边的人影，让他的血都凉了大半。
“小南！”
因吸入毒气失去反抗能力的小南被反绑双手，只能任由半藏把她拽到跟前，用一根苦无横在脖颈上。
半藏略显老态的嗓音透过防毒面具，显得更无情了几分。
“弥彦，我要你这个晓之首领葬身于此，敢反抗，这女人就死定了。”
弥彦紧紧咬住后槽牙，想冲上去把小南救出来，却又被后者动脉旁边的兵刃冷光骤然刺醒，进退两难地煎熬着。
一只苦无在空中划过黑色流光，射进了长门脚边的泥土中。
“那边红头发的，捡起来，用这苦无杀掉弥彦。只要你动手，我可以让你和这个女人都活着回去。”
长门听到半藏提及自己的红发，下意识抬头去看对方，理解这几句话什么意思的那一刻，全身微微颤抖着，大脑运转几乎陷入了停滞。
乌云弥漫整片天空，雨又下了起来。
小南视野被雨水模糊，看不清下方两人是什么神情，只能声嘶力竭地呼喊：“住手！长门，不要管我！你们两个快走！”
山椒鱼半藏就这样看着她大喊大叫，完全没有阻止的意思。
他知道崖下那两个人无论如何抉择都不会抛下这个女人，哪怕牺牲性命。
是的，晓之首领就是这样天真到令人敬佩却也令人厌恶的家伙。
果不其然，弥彦已经做出了选择。
他张开手臂，坦然面对自己的结局。
弥彦明白自己输得彻底，是他对人性之善的过分乐观导致晓处于此种绝境。
比起他这个不合格的首领，让拥有轮回眼的长门顺利活下去才更有希望保全同伴们。
为了他，为了小南，为了所有信任他们、追随他们的晓的成员，长门必须要活着！
晓的理想已然破灭……只有轮回眼能拯救世界。
“长门，”他看向自己多年来生死与共的挚友，面色平静，“杀了我吧。”
“不……不行……”
长门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拒绝，在雨中艰难喘息。
天光大白，惊雷炸响，连茫茫天地都化作深渊巨兽。
在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崩到濒临断裂时，他耳道里突然灌满粘稠的寂静。
“长门！动手！”
“不要啊！”
“快动手杀了他！你不在乎这女人的性命吗！？”
弥彦急切的厉声大喝、小南撕心裂肺的呐喊、半藏冷酷无情的催促，甚至他自己喉间挤出的破碎音节，都像隔着一层厚重水幕传来，只能听到模糊嘈杂的混响。
再能听清声音时，长门发现自己已经拿起了那只苦无。
他茫然无助地抬起头，看到站于高处的小南满脸惊恐，于是他又转身向弥彦求助。
“弥彦……”
在这场大雨中回应长门的，是扑到面前的一袭黑衣，一闪而过的橘发，苦无手柄传来的微弱阻力，以及手上淋漓温热的血液。
他被撞得往后踉跄了两步，紧接着听到耳边传来让浑身血液瞬间冻结的呢喃。
“长门，你和小南……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
“因为你……是这世界的救世主……”
“如果换成你……或许……真的能……”
肩膀上的触感忽然沉重，弥彦从他身上失力滑落，身体砸在地上溅起大片水花。
鲜血从伤口中溢出，晕染出一大片刺眼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