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游沉默了两秒,笑着点了点头:“嗯,认识,不过好些年没见了。”
前一世的印象中,涂芳还是那个梳着大辫子,豆蔻年华的小姑娘。以前经常跟几个其它村的小孩儿跟在陈游屁股后面玩。摸螃蟹,捉泥鳅,就连过年期间炸牛粪这种事她都不放过。
懵懂的小姑娘经常没羞没臊的开玩笑说:游哥哥,等我长大了,就嫁给你,好不好?
少不经事,只觉得鸟窝好玩的陈游一脸嫌弃。每次都用脏兮兮,沾满了泥巴的手揉她头发。然后哈哈哈的笑着跑得没了影。
时间一晃,高中三年就没了。直到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回老家来也只见到过她一次,是亲戚过生日的时候。
那时候涂芳已经成年。昔日蹦蹦跳跳跟在身边,乐呵呵叫着游哥哥的小可爱不见了。变成了系着围裙,帮着大妈们端菜,忙活的娇俏少女。
最后一次交流,是她站在厨房边,转过身看见了陈游,愣了好一会儿,随后嫣然一笑,甜甜的叫了声:游哥。
画面定格在那一幕,之后两人再也没有碰过面。很久后听说是去了省城灵南市,嫁得还不错,男方是个生意人,家里开了个小工厂。
刚才刘二娃说盛强追求失败,那涂芳现在就还没有离开桂源镇。算算时间,她比自己小几岁,应该还不到22。
周兴业满是茧巴的大手在陈游的眼前晃了晃:“小陈,你没什么事吧?发了好一会儿的愣,我都叫了你两遍了。”
“喔,没事。”陈游收回思绪,笑了笑,“我在想生意上的事,有点走神。周叔,这活今天能做完吗?”
“悬,主要是卧室顶上还有些活要做,天黑前搞不定。”
陈游点了点头:“没事,我就问一下,明天再来就行。大家忙活这么久,先休息。”
涂芳现在虽然出落得十分娇俏,但陈游没有想好怎么合理进行骚扰。自己现在还有其它的事要先忙,回去找爸妈旁敲侧击打听下,最近有没有哪家亲戚朋友请客,到时候他也跟着去蹭个饭。
第二天下午,整个房顶的维修搞定,陈游又给周兴业他们一人塞了包烟,顺带垫了个红包在下面。
“诶!诶,小陈,不用这么客气!”
“周叔,交情归交情,干活不给钱,我爸会骂我。”陈游笑了笑,“意思一下,几个兄弟们买点酒喝。”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不收就太矫情,周兴业爽快的接过:“行,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活,你有我电话,随时吱声。”
突突突的三轮车声远去,陈游把小院收拾干净,冲了个冷水澡后,已近黄昏。
看了下自己的脸,略微还有一点肿,摇了摇头,决定明天下午再回去。
......
平沙市污水处理公司
许妍大学毕业后,本来一直自来水公司上班。工作清闲,稳定。平时就在办公室里管理下文件,收纳点档案。偶尔会响应政策去外地参加培训,学习。
结婚闹剧后,许世德沟通,活动了一番,把她的工作岗位调到了现在的污水处理公司,在人少的后勤管理办公室先待着。
又熬过了一天。从90多斤瘦得只剩80斤出头的许妍缓缓起身,走到桌边打了卡,抬头看了看窗外深灰色的天空,长吸了口气,走出了办公室。
室外停车场,陆蔓坐在君越驾驶位上,隔着老远在给她轻轻招手。
这段时间,家里人不让许妍开车,也不允许她单独坐公交车上下班。程雪晴跟小柔商量了一下,提出可以先轮流帮着接送。
两人其实根本就不顺路,这一点连陆蔓都知道。于是主动开口,承担了每天两趟的接送。
“新街口的奶茶,你最爱的西柚味。”
许妍上车坐到后排,陆蔓把手中的袋子递给她,偏头看了看,柔声问道:“今天忙不忙?”
“谢谢嫂子。不忙。”许妍接过奶茶,捧在手里,眼神却一直游移在副驾座位置的袋子上,小声问道,“这么多药,我哥生病了吗?”
“喔,没有。家里常备的一些药过期了,我重新买了些,呵呵。”陆蔓伸手按了按袋子,转过头笑了笑。
许妍鼻子抽了抽,没有说话。
这两天,她闻到车上有类似跌打膏药或者是红花油的味道。嫂子现在又买这么多药,如果只是小碰小磕,有什么不能说,为什么她要骗我?
陈游欺负我,你们连有人受伤这点小事都要瞒着我。一想到这儿,许妍压抑在心底的各种情绪瞬间溢出,拉扯着五脏六腑。
深吸了几口气,气息稍微稳定了点,望着椅背,轻声问道:“嫂子,爸跟哥他们...找到陈游了吗?”
“啊?”陆蔓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一下,瞟了一后视镜,摇了摇头,“没听他们提起过,应该是放弃找人这件事了吧。”
许妍咬着嘴唇,眼眶微红的轻轻摇了摇头:“我让雪晴帮忙找人,可他搬家了。我们又不能一直去骚扰他的父母,也不方便去他上班的公司找人。”
“小妍...”陆蔓呼了口气,不忍心瞒着她,“陈游他前段时间辞职了。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啊?”
许妍愣在了座位上。家也搬了,工作也没有要。难道他真的是发了财,不想跟我在一起?不会,我不相信。
“事情已经过去了,小妍。”陆蔓小声说道,“不管你心里到底怎么想,可终究还是面对以后的生活。你还年轻,条件又这么好...”
“嫂子,你爱我哥吗?”许妍抬起头,冷不丁问了一句。
陆蔓愣了一下,随即展颜道:“你这个是什么问题,如果不爱...我为什么会嫁给他?”
“我不爱陈游...”许妍别过脸,望着车窗外,“真的,我一点都不爱他!”
乌云滚滚的天空雷声涌动。顷刻,豆大的雨点急速坠落,砸在玻璃上,噼哩啪啦的声音响起。迅速汇聚成线的雨水,跟玻璃倒影上的眼泪交织在了一起。
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响起,一只白玉般的纤纤细手拿着纸巾,默默递到了后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