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楼上传来沉闷的一声撞击,但强而有力,直直的穿透地板,传入楼下三人的耳内!
长乘正在榻榻米上半窝着呢,手上还持着一本医书,偶尔瞥眼,帮大高小宽二人巡视体内炁势的走向。
听闻这声,他微微皱眉:“嗯?”
大高也被这动静惊出内景,猛然睁眼,赫然抬头,大喝一声:“豆!豆!豆角!!”
接着,瞬间作势要往楼上跑去。可又怕长乘不允许,迈出去的步子又急急收回来,神色慌张地看着长乘,眸里满是求乞。
但小宽却冷静地分析着,紧皱着眉头,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嗯...不像。”
长乘微眸,细探着楼上的场能,突然,面上神色一紧:“….不好!”
紧接着,瞬间起身往二楼飞奔而去,后面紧跟着小宽大高。
刚一到二楼,那长乘眸色一沉,心底一惊!
大高刚踏入二楼,面上彻底震惊,蹩眉看着陆沐炎的房门口,错愕道:“怎,怎么回事!?”
小宽的神情里也闪着难以置信,失声惊叹:“…小,小炎师弟的房间门口,泛着热浪!?”
接着,长乘也没有敲门,而是后撤一步,骤然猛踹!那门瞬间被踹开,只见床边的陆沐炎,正极度蜷缩着倒在地上,痛苦地怒瞪着猩红的双眼!
此刻的她好像就是在强撑着,等待长乘的到来,见朦胧处,有一黑色的身影直接踹门显现,下一秒,她那最后一丝神志完全消失了,直接昏死过去!
门口的三人,只这几秒内,竟被这热浪围得隐隐冒汗!
长乘眸内骤然沉着,语气满是严肃:“小宽,你先去打点殡葬事宜,大高送完他立刻回来接我,我稍后就到。”
“另外,告诉所有来人,陆央女士的女儿由于过于悲痛,现已住院,禁止探望。”
说完,他头也没回,瞬间关门,大步走向陆沐炎,将她小心的抱起,放于床上。
大高小宽二人,连对视一眼都没有,直接下楼,迅速地操办着长乘吩咐的事项。
此时的长乘,正坐在陆沐炎的床边,完全没有像之前在医院的时候一样掏针来辅助她的心脉,而是垂眸,死盯着陆沐炎,小心谨慎地用内丹探取那床上的人儿,此刻正在混乱、交织、波动的炁息。
因为…这股炁息,他死也不会忘记,这是一股…他最想看到、最为熟悉、却又最怕出现的炁息…...
长乘静坐,微微垂眸,盯着陆沐炎那煞白的面容,那副痛苦的神情、死攥着的眉头、完全就是正在忍受着极大的苦楚。
此刻的她,豆大的汗珠一直在往外不断的涌着,全身都开始抑制不住的痉挛、剧烈的抖动。周身明明是泛着热浪的,可刚刚抱起她时,那手臂处的皮肤,一经触及,却分明是冷的刺骨!
但他只是看着,也只能看着。
那股自她身体里发出来的热浪,一阵比一阵浓郁,烤得长乘面上发红,汗水顺着络腮的胡子,往下滴落。
他感受着这炁,那熟悉的炁里,勾着他内心深处最痛苦,最不舍的回忆,也勾着浓烈的心疼…...
长乘盯着她,喃喃自语地说着什么:“冥王...炎龙王怎么说的,我不知道。但你明明有千万种办法,却只选择了最极端的一条?......交出护心鳞来护她?她此刻的疼痛,可不抵你割下时的万分之一…...不是动心,又作何解释?”
“因为这离火的元神丢失,所以,只得靠这护心鳞,来一点点的聚集离火,重新汇聚元神…”
“若是无福消受...反而会成为铜墙铁壁,使她不得精进丝毫。也有好处,若是幸运,那小炎的修为提的自然是快。所以,这护心鳞的作用就发挥出来了,既可以吸引自然界的离火精气,又可以排出体内不属于离火的寒气…”
此刻的他,终于明白了,明白冥烨万年前......为何会执意这么做。
“看来,冥王...你是料到了少挚大概会收走她的元神啊。所以,若是她有机会开始修炼,融合自然界中的离火,重聚元神的时候,另一个作用就是…她不至于心脏爆破而亡,能够吊命。”
长乘垂头冷笑,笑得无奈又心酸:“呵呵,这招釜底抽薪,是你冥烨的做派。”
“可是…冥王啊冥王,我该说你是心狠还是心软?散去自己的护心鳞给了她,你明明知道她要经历什么...正是因为没有离火精石,所以只能重聚元神,打通脉络。在每一次的破碎重组,修为破壁的时候,都会比常人痛上千倍万倍,似刀刮骨,如蚁啃噬…...”
他又是一抹笑,那笑里,透着自嘲:“呵,我就是受不了这种苦楚,才只得历经上亿年的自然孕育。”
“铤而走险、孤注一掷…呵呵,是,你厉害,你就是这么披荆斩棘的修正成果。”
“那她呢?她能撑得过去?即使这一次能,她可有那个胆量继续?这可不是一次就完了,下一次呢?每一次呢……?”
“叮——”
突然,长乘的手机响了,5:47分,是大高发来的消息。
“师父 ,我在楼下等您。”
长乘看着,深叹了口气,走到门边,却又回头,凤眼微垂,神色晦暗不明地看着床上的陆沐炎。
他又低眉看去,床边,散落着几张纸,床头柜也打开了一角。
于是,到底还是放心不下,又走出房门,找出一支笔,回来轻拾那床角散落的几张纸。
长乘的字迹潇洒,遒劲有力,笔走龙蛇地在纸上,写下了几行字:
“小炎,风险与机遇并存,这往后的每一关,都会比上一次,疼痛万倍。你过不去,就原地踏步,怎样修行都是白费。但你若是过得去,那将是巨大的差距,甚至可以说是,一幅全新的世界。”
“加油,若是醒来,安心休息。具体事宜你可以不用去,小宽会录制视频。若是想来,给我发信息,大高接你。”
“加油,加油。——长乘。”
留言完毕,长乘将纸笔放在陆沐炎的床头柜边,立刻转身,下楼赶往殡仪馆。
一路上,大高没有说话,只是专心地开车,那神色专注,且透着一股极度的认真,眼观六路。
那辆商务的SUV,明明车身高大,此刻却异常灵敏,快速地游走在街道的小路内,这距离殡仪馆30分钟的路程,他却是分秒不差,准时赶到了。
此刻,6:00分。
陆母的葬礼,预备开始了。
赵姨老早就在一旁张罗着,那臃肿的身躯之下,紧绷着不知道从哪儿借来的一件不合身型的黑色衬衫,以及紧扒在腿上的黑色长裤。
几个陌生的面孔聚集在一起,赵姨面含悲痛地招呼着,那些聚集在一起的几个人,面上交谈的神情里看着甚为熟络,看来都是厂区内的同事。
陆母没有什么亲戚,甚至没有任何一个除了厂区之外的朋友,她的一生,都在那个小小的格间内,都在那十几平方的地砖之间,来回周旋、忙碌。
“央、央妹儿?!”
猛然,听闻外面传来一声,惨痛而低沉的中年男人特有的沙哑嗓音。
赵姨回头,下意识地上前几步:“你、你、....”
接着,脑子里在不停地搜索着,想着面前的人,有没有似曾相识的场景?那眸内充满了疑问,实在是想不起来…
赵姨只得面上尴尬地发问道:“您,您是哪位啊?”
那男人身型同样肥硕,听闻陆母离世的噩耗,本是不信的,但毕竟是生死大事,便急忙赶来。看到陆母的遗像正放于厅上,这下亲眼所见后,眸内却仍然是闪着难以置信的神情。
男人悲痛地喊着:“我,我是央妹儿的三哥啊!”
接着,又环顾四周地发问道:“炎丫头呢?炎丫头去哪了?!”
赵姨一听,想起来了。
对,这位就是央妹儿口中喊着,要给陆沐炎的医院找关系的三哥吧?
于是,赵姨一把拉过那三哥,本是稍稍有些舒缓的悲痛情绪,此刻看着面前的男人那难以置信的神情,又被勾起了内心深处不舍的情绪。
赵姨仿佛透过这三哥的面上,看到了央子的影子,大概因为是一家人,眉宇之间确实是有一些相像的,于是,赵姨又“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赵姨一边拉着那三哥的手,一边呜咽道:“她三哥啊!!三哥!你、你、央子临死前,还给你打电话了啊!我当时还在场啊!”
三哥被赵姨拉过,有些不明所以,但面上的神情依旧沉痛,继续问道:“妹子…妹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央妹儿、为、为什么啊!?”
“央子、央子、煤气爆炸...可怜...我的央子啊!”
赵姨说完,深深地抹着面上的泪容。
三哥一听,面上的悲痛顿时被引出一股邪火,好似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怪罪的人,那肥硕的身躯猛地一震,后撤一步,怒目大喝道:“煤气…煤气…燃气主管部门呢?!消防呢!都怎么说的?!”
“…….我、我、这,这是央子亲戚的儿子负责的,我,那男人可厉害了…后边儿的事儿,人,人家肯定也能处理好吧...”
赵姨面色犹豫,忙顺着那三哥的火气,边说着,便四顾地瞅着长乘的身影。
三哥愣了一下,眸中不解,也顺着赵姨的目光,四处张望着:“亲戚的儿子?哪个亲戚的儿子?”
赵姨左顾右盼,还踮着脚往人群外看了看:“我,我不知道啊、就、哎?刚刚还在这儿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