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在萧雅发梢镀了层银边，她垂眸时睫毛投下的阴影微微颤动。
湖面忽而掠过夜风，带着机械城特有的工业气息。
“打算去哪？”
方启收回视线看向别处，随手摸出口袋里的烟点燃一支缓缓开口。
萧雅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抬头看向远处的星空。
稍稍沉吟后，她似乎找到了话题。
“我最近了解到了一些事情，或许对你会有一些帮助。”
“但我不确定这件事情的真假，这需要你自己去判断。”
“你的预言又起作用了？”
方启扭头看向萧雅，不由得微微蹙眉。
“这不能算是预言，只能说是一场梦。”
“陈琳本身是深海族。”
“和其它异族并没有什么不同。”
“在很多年前，一个域外之物无意间坠落到他们的领地。”
“深海族的祖先们意外发现了它，并且研究出了它自带的一些特殊能力。”
萧雅柔缓的声音顺着夜风传入到方启耳中，带着一种方启有些无法理解的情绪，有些伤感。
“他们给它取名为母树，母树吸收了大量的能源后诞生出了一种孢子，这种孢子可以和深海族共生，赋予它们极强的恢复能力和战斗力。”
“但是它也有一个致命的缺点……”
“它可以同化思维。”
“或许我换个说法你更能理解。”
“在它们的基因编码中有一种名为同化素的分子，它会让被寄生者产生认知偏差 。”
“被寄生者会自发维护这些寄生体赋予它们的一些认知，认为其是自身文明的起源。”
“而同化时间越长，能逆转的可能性越小。”
“所以深海族后来逐渐消失在了战争的历史中，对外的界门也彻底关闭。”
方启瞳孔微怔，他看着萧雅，忽然感觉有些陌生。
基因编码，同化素，这些词汇对方启来说并不陌生，但从萧雅口中说出来他感觉有些违和。
“你从哪里了解到的这些东西？”
看着方启微怔的表情，萧雅眉宇间带上了一种恶作剧得逞般的笑意，明媚的眸子朝他眨了眨。
“现在回想起来，我第一次见你战斗的时候，和你现在的表情差不多。”
“这一个梦而已，我都说了是真是假需要你自己去确认，我帮不了你。”
“我相信你有自己的办法验证的，比如……基因遗传信息。”
“虽然我还不太能理解基因遗传信息是什么。”
萧雅的调侃让方启回过神，他颇感无语的看向湖面，感觉思绪有些乱。
根据萧雅的描述，他回想起了一些不太妙的事情。
植物文明在宇宙中并不少见，他也见过几次。
一些强大的植物文明基因简直堪比战争武器，同化素就是其中非常典型的代表。
依靠同化素的侵染，想要奴役低等级文明简直在容易不过。
这些被同化的文明会成为忠心的奴仆，倾尽全力去供养寄生体，而且这个过程会让被寄生体产生极大的满足和自豪感。
“所以现在的深海族并不是真正的深海族？而是被寄生后的……共生体？”
“说起来，关于深海族的记载，还真是少得可怜。”
“最近的记录，也是在四千多年前了。”
方启一边自言自语，一边下意识的在数据库里检索着相关内容，但相关的数据寥寥无几，几乎可以无视。
启源的数据库一直在更新，不只是网上的信息，不少没有被记录的实体书册方启也在安排扫描和上传。
起码四大学院的图书馆里有的书，启源数据库里都有。
由此可见关于深海族的记载的确已经消失的差不多了。
收起思绪，方启才看向萧雅：“除了这些，你还预言……梦到了什么？”
“一些非常杂乱的信息，我不知道该如何描述。”
萧雅下意识的攥紧了自己的袖子，眉头微微蹙起，似乎有些恍惚。
“那些语言我绝大多数都听不懂，只有偶尔一些词汇我能记住。”
“星髓先民……”
“这是我能理解，且这段时间记忆里出现过最多的词。”
“我无法形容他们的外貌。”
“或许方尖碑和他们有关，我不止一次在梦里见过方尖碑。”
“但要说其中详细的因果……”
萧雅摇摇头，微微抬手扶额，表情有些痛苦，身影也有些摇摇欲坠。
“抱歉，一想起那些我总是忍不住头疼。”
看着萧雅逐渐苍白的面色，方启不由得皱皱眉，随手将自己的风衣脱下披在她的肩上，才伸手将她扶住。
“想不明白就不想了，你现在脸色很差。”
“我控制不住……”
“现在只要一闭上眼，脑海里全是乱糟糟的画面。”
平复了稍许，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撕裂感缓缓散去。
她看着在月色中波光粼粼的水面，缓缓站直了身体。
“我们回去吧。”
出了会神，萧雅紧了紧身上的风衣缓缓开口。
“好。”
方启也没有勉强，萧雅的状态有些不对，虽然他的确还有好多疑问，但眼下不太适合继续追问。
两人顺着来时的方向缓步走去，远处，灯火通明的机械城在夜色中闪烁着绚烂的霓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