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吕建国的眼睛一下子瞪得滚圆,手里的筷子都不自觉地掉落在桌上。
反应过来后,他猛地站起身,椅子在青砖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小婉,这是真的?你真考了七门满分?”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脸上的神情好似在看一件稀世珍宝。
这个年代,七门满分,妥妥的大学生啊!
甚至是京大都敢冲一冲!
能读京大,将来可是鱼跃龙门啊。
他们老吕家真是祖坟都能冒出青烟来了!
吕婉看着一家人震惊激动的模样,眼里闪过一丝的无奈。
但大家都好奇到这个份上了,她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只是轻轻点了点头,默认了下来。
得到了她的确认,这一下,更是如同平静湖面投入了一颗巨石。
饶是腿脚不便的吕建国都差点跳起来。
他一把抓住吕婉的手,声音都拔高了好几个度:“小婉,你以后什么都不要干了,就一门心思好好学习!店里的事儿都交给我和你妈,对,还有你大哥。”
“你就安心学些,你大哥壮实有力气,不怕吃苦!”
一旁的吕城满头的黑线。
他这是招谁惹谁了?怎么还能躺着中枪的?
憨厚的大个子也撒起了娇:“爸,妈,你们也不能这么偏心啊,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他的话里虽然带着调侃,但看向吕婉的眼神里却满是骄傲。
吴秀玉更是激动得双手合十,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老天爷保佑,咱们家小婉有出息啊!”
说着,她又拉过吕婉的另一只手,心疼地说:“小婉,以后你就别再操心家里事儿了,你就好好读书,想吃啥妈给你做!”
这明显的偏爱,却没有引起家里人任何的不满。
吕伈的眼睛更是亮晶晶的,满是崇拜。
她拉着吕婉的胳膊直摇晃:“小婉,你也太厉害了吧!我还到处打听学神是谁,没想到就是我亲妹妹!以后你可得多教教我啊!”
吕鹏云也露出了腼腆的笑,虽然没说什么,但看向吕婉的眼神里全是敬佩与自豪。
激动许久,吕建国才坐回椅子上。
他的脸还因为开心而微微潮红。
粗糙的双手搓了搓,脑子里依旧是对未来的美好展望:“小婉,你这成绩,将来考京大肯定没问题!咱们家要是出了个京大的学生,那可真是光宗耀祖的大事!”
说起这个,吴秀玉也连连点头:“对对对,京大!小婉,你只管好好学,家里谁要是惹你不开心,你尽管开口。”
吕城也拍了拍胸脯,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没错,小婉,你放心读书,咱家祖坟能不能冒青烟,就看你们的了!”
吕婉看着家人兴奋的样子,心中满是感动。
只有一家人,才会如此死心塌地为她着想。
前世,这是她做梦都希望见到的场景啊!
如今,竟然真的感受到了。
她的眼眶微微湿润,最后用力地点点头。
“爸,妈,大哥,你们放心,二姐,小弟和我都一定会努力,一起考上京大!让咱家祖坟冒出青烟来!”
“哈哈哈……”
吕婉这调皮的话瞬间引得屋子里一阵哄堂大笑。
外面虽然还有寒风呼啸而过,但屋子里的暖意还是盘旋而起,让得整个院落都多了一抹暖黄。
要是有人细看,树干上已经长出了嫩芽。
显然这是最后一场寒了!
……
晨光刚爬上街头斑驳的砖墙,吕家超市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队。
竹帘子一掀,穿靛蓝工装的汉子扛着麻袋挤进来,汗津津的额头泛着油光:“吕同志,给我称五斤富强粉!上回在吕梅那儿买的掺了麸皮,蒸的馍硌牙!”
“好嘞!”吕城抡起铁皮斗往面缸里一舀,雪白的面粉瀑布似的落进秤盘,“您瞧准了,足斤足两!”
柜台后的吕婉正踮脚往货架补最后两瓶橘子汽水,玻璃瓶碰撞的叮当声混着算盘珠子的脆响,在晨光里织成热闹的乐章。
吴秀玉攥着布票给大姑娘扯花布,尺子在红牡丹图案的的确良上量得笔直:“这布耐洗,做件衬衫能穿三年!”
“还是你们家实诚!”烫着波浪头的妇女捏着新扯的布角,“上回在天天超市买的裤料,洗两水就褪成癞皮狗似的!”
吕婉闻言抬头,正看见门外“天天超市”的招牌歪斜地挂着,封条在风里扑棱。
玻璃橱窗上还留着不知哪个孩子用粉笔画的乌龟,龟壳上歪歪扭扭写着“黑心店”。
小县城就是这样,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这才一个晚上,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曾经那些贪便宜的客户们都害怕担了风险,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超市里来。
已经很久,没有像是今天这样,超市里人挤人,几乎快没地下脚了。
不知不觉便到了晌午,收银台的铁皮钱盒已经塞得合不拢盖。
吕建国瘸着腿来回清点货架,忽然“哎哟”一声:“小婉!红糖罐子见底了!”
“爸,您坐着歇会儿。”吕婉忙扶他坐到藤椅上,转头冲后门喊:“二姐!把小库房那箱红糖搬……”
“来”字还没出口,吕伈就掀开帘子走了进来,打断了她的话,“红糖早没啦!”
吕伈的辫梢沾着面粉,“最后半箱被纺织厂食堂王主任包圆了,说是要给夜班女工煮姜茶。”
说话间,穿中山装的老会计又挤进来:“吕同志,我们厂要二十条肥皂,十斤白糖,下午工会活动用……”
吕婉望着空荡荡的货架,苦笑着在黑板写下“今日售罄”。
粉笔灰簌簌落在她发梢,映着窗外斜进来的日光,像落了层细雪。
“小婉,”吕伈扯了扯她衣角,眼睛亮晶晶的指着隔壁锁匠铺,“我刚听说陈师傅要回老家带孙子,这铺面……”
吕城扛着空面缸经过,汗湿的背心贴在结实的肌肉上:“盘下来!把墙打通,咱这超市能大两倍!”
他比划着抡起铁锤的姿势,“只要盘下来,我立刻就能把隔墙砸了!”
吕婉闻言,苦笑了一声,立马沉默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