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俊面庞上的双眸闪动,眼中不知是惊喜还是慌乱,但最后都化作了失而复得的喜悦。
向禾动了动身子,双手撑着床板,贺岁安扶着她坐起来,还未松手,便被她抱住了腰身,整张脸埋在他的胸膛。
“禾……”
话未说出口,就感受到她身子止不住地颤抖着,抱着他的手很紧很紧,耳边逐渐清晰哭声,突然举动令他心头一惊。
直到哭声越来越大,听到的声音是抑制不住的悲伤,这哭声也在刺痛着贺岁安的心。
他双手紧抱着向禾,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不说话就这么紧紧抱着,陪着她直到哭累到睡着。
站在门外的几人也忍不住跟着哭,刑寂与竹楠倚靠门板垂头,不让旁人看到他们眼中的湿润。
两个姑娘抱作一团,喜极而泣。
小小一方宅院,有抑制不住的嚎啕大哭,有克制的抽泣,更有无声的隐忍。
他们不知向禾为何大哭,但见到她醒来,比任何事情都要开心。
且向禾的哭声,实在凄怆,撕心裂肺不为过。
实在动容。
——
也不知过了多久,宅院中止住了哭声,灶房倒是响起动静。
蒋心月坐着不动盯着火候,向惠英切着小菜,偶尔抬手擦掉眼角流落的泪珠。
“别哭了……”
向惠英晲她一眼,“你眼睛还肿了呢!”
她忙抬手揉揉眼睛,“这都十多天了,总算是醒来了……”
那日贺岁安抱着向禾回来的神色,他们看了都被吓了一大跳,还以为向禾受伤就这么去了……
庆幸她一直有着气息,只是陷入了沉睡中,每日只能灌着汤水进去,才勉强维持着身体。
“心月,禾丫头做的事儿,很危险是吗?”
捅柴火的手顿了一下,蒋心月继续揉着眼睛,“不会很危险,只是这次可能被人算计了,你别多想,她总算醒来了,咱们应该开心些。”
“嗯……最近世子与郡主天天都来,他们知道禾丫头醒来,应该也算放心了。”
“反正他们明早也会来。”
“也是。”
两人不再说话,默默做着手上功夫。
小院儿外刑寂在打扫荷池,这是在十日前水月需要的一方小池,她们本是池中掌心镜,如果想尽快修复伤势,只能重回水中,接受地脉与映月赐予的力量。
这方荷池不算大,是王府亲自下令派工部的人来建,自挖坑到建成,仅仅只花了五日。
而竹楠端来鱼食,撒进荷池内喂鱼。
从他们回来的那日起,四鬼不曾出现过,镜花也不曾见过,只有那日水月虚弱的说话声,答应之后她也不曾说过一句话。
一日之间,所有的妖鬼都不见踪迹,仿佛根本没有出现过一样。
唯有一直守在向禾身边的黑鸦,才让他们觉得那些日子是真实的。
这世上,是真的有妖魔鬼怪。
宅院中大家默默做着事儿,房中向禾沉沉睡去,偶尔还打个哭嗝。
也是哭狠了。
黑鸦小小的爪子踱步过去,尖嘴碰了一下她哭得红肿的眼,“姑娘,又回来了。”
看他的小动作,贺岁安沉着眉目伸手推开一些,“让她好好睡会儿,你出去。”
黑鸦眼珠子滴溜一转,“小气。”说着,他飞身离开房间。
待他飞走后,贺岁安将薄被给向禾掖好,看着她拧紧的眉心,看来睡得不安稳。
又想起方才黑鸦说的话,是说原本的魂魄离开过,但现在又回来了,要是这样的话……
眸光落在她略微红肿的眼,哭得这么痛苦,想来是见到了什么,或者与什么人见过面,最后还是要回来这个不属于她的地方。
若是这样,也不怪她哭得这么狠。
眸色流转在她的睡颜上,长长的疤痕并不觉得可怖,反而给她柔和的面庞增添了几分凌厉,与她的性格相符。
伸手将她挂在眼角的泪珠拭去,再轻柔地捻起碎发撩在耳后,似乎感受到些许触碰,向禾轻哼一声动了一下,惊得贺岁安立马收手。
见她睡得不安稳,贺岁安静静坐在床边不再动作,只是满眼深情地看着她,一直陪在身边,如那过去的十多日一样。
——
——
梦中再见师兄弟们,师父还是朝她招手。
向禾强忍心间酸楚,努力挤出笑容快步跑过去,大家围绕在一起说笑着,完全没有提起任何事,只是说着平常事。
耳旁响起很轻的呼唤声,在喊着她的名字。
向禾笑着的脸僵了一下,师父却摸摸她的脑袋,“去吧,若想再见,咱们梦里私会?”
“老不正经……”
似是突然释怀了一样,向禾心中沉重大石落下,转身刚走几步,再回头向他们招手。
直到身影逐渐模糊,向禾的双眼也跟着清晰,睁眼便看到贺岁安的脸,他眼中忧色很重,在看到向禾醒来时,眼底的忧色被喜悦覆盖。
“醒了。”
他注视着向禾,眼神缓和无比,向禾微微点头,眼眸中泛着自己也未曾发觉的笑意。
“我睡了多久。”
贺岁安扶着她坐起来,贴心压上枕头,“十三日。”
向禾将散落的头发捋了捋,顺势捏着眉心,“这么久了……”
“饿了吧?”
一提起才觉得腹中空虚,向禾揉揉肚子,“好饿。”
贺岁安低声轻笑,起身走向门外,正好向惠英与蒋心月在门外探头,见向禾已经清醒,还能说话,哭丧着的脸破涕而笑。
向惠英把手中端着的瑶盘递给贺岁安,“我们不打扰你们,吃完再找我。”
向禾在屋中床上向她点头,“麻烦七姐姐了。”
手上一颤,向惠英笑着晲她一眼,“跟姐姐还客气,快吃吧,我们去忙活别的。”
“好。”
向惠英贴心关上房门,喜悦的眼泪再次滴落,蒋心月扶着她走去桌边坐下,“人都醒了,就别想太多了,让她先缓缓身子。”
“我知道……”向惠英擦去眼角泪痕,“我这是开心着呢。”
十三日前看到她躺着回来,可把人都吓坏了,连妖物与鬼物都不见踪影,就只有一只黑鸦在,那几日连黑鸦都不乐意说话。
且向禾在床上躺了一日又一日,怎么喊她都没有回应,怎能不担心。
“咱们去看看小池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