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姜清染穿着一身白衣,在宫中漫无目的地漫步,不知为何,她像是失忆了一般。
这次的梦跟之前不一样,她是自己去亲身经历。梦中绣闼雕甍的皇宫跟现在有些差别,自己又是那个年幼的样子,足以见得姜清染又是回到了那个自己年幼的时候。
可是这身衣裳,这个月亮惨白的夜,姜清染在现实中却真真切切地从未经历过。
她往前走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是赤脚的,再看身子,又发现是透明的。
“我死了么?”
可是姜清染明明记得自己儿时从没如此狼狈过,若是真死了,也应该是姜家出事之后才对。
她在这里走来走去,却看到先前那个小太监如今已经换了一身装扮,一个人在亭子里发呆,手中还拿着书本,这也年长了两岁的样子,倒是有些让姜清染认不出了。
她定睛看去,整个人瞬间愣住了:
这……这人……
这不是恒亲王殿下么!
他怎么在这里?
姜清染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却让她害怕不已——
恒亲王殿下就是那个小太监,她从前跟她有过联系?
等她走进,坐在那人的对面,那人没有看见她,她却看见了桌上那幅画。
画中之人,俨然跟阁楼之中看到的一模一样,裙摆上如同土豆一般的标记,姜清染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却更加毛骨悚然。
这种梦到底在预示着什么?
尽管是做梦,可是姜清染清醒的很,能够控制自己的言行,思绪也一点都不乱。
若是只是普通的梦,她不会如此,更何况梦中出现的画,小太监,完全按照自己回忆之中的。
可若是——梦中之事如果发生过,她怎么会一点印象都没有?
“翠柳垂丝系晚阳,长亭伫立影成双。”
姜清染刚刚震惊的思绪突然被面前这人吟的诗给打断,这诗歌实在太熟悉。
她猛地想起后两句:
“曾期执手同观月,每念盟言独倚廊。”
每念盟言独倚廊……
这话八九不离十说的就是姜清染了。她到底同他有什么回忆,又有什么让他如此怀念?
可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姜清染一点都想不清楚了?
姜清染这一夜在皇宫之中去了公主的殿,果不其然公主已经和亲了。
那就是说,若是自己确实跟恒亲王有过什么盟言,那姜清染却也再没有由头来皇宫了。
如果再相见,怕是……只有订婚?宴会?
等姜清染猛地醒过来的时候,整个人浑身到下都是汗水,豆蔻不知王妃经历了什么,赶忙给她擦汗:
“王妃昨夜睡的也不迟,怎得起的如此晚,是不是夜里做什么噩梦了?奴婢去给您熬安神汤去。”
姜清染却拉住她:
“安神汤就不必了,我再休息一下。”
豆蔻应道:
“那好,那奴婢去给王妃叫小厨房做些吃食,若是一直饿着也不是办法。”
她才刚走没多久,茯苓便拿着手里的拜帖恭敬道:
“王妃,三皇妃在王府外面,说是明天要让您参加三皇子府里的宴会,今日让您陪着她去挑点首饰,出来转转呢。”
姜清染听到之后,应道:
“如今她身子重了,身份又贵重,怎么还来亲王府门口等我了,莫不是有什么事情。”
等姜清染和豆蔻一起洗漱出去,就看到沈安然就在门口等着她。
“染染,这些日子王爷不在家,你又待在娘家,宫中又没有什么宴会可以用你相见,实在是,想死我了。”
沈安然下意识想要抱着姜清染,姜清染却看到她的肚子后退了两步扶着她:
“你现在虽然月份不大,却已经有些显怀,总归是自己要注意一下,今日来找我,应该不是为了只是买衣服这么简单吧?”
沈安然嘿嘿笑了笑:
“果然是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今日我特地前来,是想着按照旧规制,明日就要举办宴会了,虽说是为了我腹中孩儿,可是总归我也是要说些什么,可是如今身子重了,总想着若是你陪着我挑些衣裳,再选选发饰,总不至于太失了体面,还有就是那清隐寺听说求孩子平安最灵验,总想你一起。”
姜清染应了,出门跟豆蔻说着要带王府留下的精锐,可是沈安然却摆了摆手:
“难得今日我们姐妹相见,实在不想让这些人来打乱我们,何况正在京城,我是三皇妃,你是恒亲王妃,旁人看到避之不及,还有谁敢对我们不轨呢?”
姜清染知道安然从前在婆母那里憋闷的久了,看到有人跟着心中有觉得不舒服,她虽然有些犹豫,却还是应了。
等走了一会,她有些不放心,还是在茯苓那里耳语了两句:
“三皇妃不喜有这些人跟着,但是毕竟安危比较重要,所以你回去再带两个人来,只远远跟着就好,扮成普通人模样。”
茯苓应答,转身就回了王府。
马车叮铃铃颠簸着,姜清染一边陪着沈安然聊天,一边心不在焉地想着那个迷蒙的梦。
“最近……兰妃娘娘可有再难为你?”
说到这个,三皇妃自然是高兴的:
“没有,夫君平日自然是不敢违抗母亲,但是既然我已经怀孕,圣上自然让三皇子分府别住,哪怕是兰妃娘娘不愿意,也无可奈何,所以现在我和殿下一起住在圣上亲封的凌王府,自然日子轻松。染染,你照顾好自己,悄悄今日都憔悴了,就不必再为我的事情担心了。”
姜清染高兴是高兴,但是她却知道安然此刻的安心也不过只是昙花一现,等孩子出世,甚至没有出世,可能就要经历宫变和厮杀。
如今兰妃娘娘母家是敦亲王一脉,生的儿子却与恒亲王走的很近,甚至还由圣上主婚娶了沈将军的女儿,哪怕是她磋磨死了沈安然,怕是也不能得到敦亲王的原谅。
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突然外面一阵马蹄声,姜清染暗道不好,问沈安然:
“我们如今去的是哪一家成衣铺?”
沈安然不解:
“京郊新开的那家,若是走小路,也就一个时辰的路程。”
姜清染猛地清醒:
“我们今日走的是小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