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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亲王谢恩时,其他大臣脸色都已经变了。

圣上这是真的……已经放在明面上纵容他了啊……难道宣治真的要变天了么?

而徐舟野则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一旁那些人,谁是真正忧愁,谁又是蠢蠢欲动。

又是一月。

敦亲王府书房内,徐沐阳用银签拨弄着香炉:

“江南粮草既已到位,西北军也该动一动了。如今圣上哪怕是十宗罪放在他面前,怕是也不敢治父亲的罪。”

他抬眼看向父亲,瞧着敦亲王的脸色不太好,于是有些试探地说着:

“只是乔家近日闹得凶,不如先送两箱东珠给兰妃娘娘......”

敦亲王捏着密信冷笑:

“兰妃装病避宠半月,怕是早和乔家通了气。何况如今我们的形势,兰妃虽然从前给过一些助力,可是她不过是个内宅妇人,能成什么事?无足挂齿。

“倒是你,行事怎么一点都不小心!乔家那种地位,岂是可以同我们同行的?若是纳个妾在家玩玩也就罢了。只是如今木已成舟,不管怎么说,乔家也只能当做助力了。只是难为他们什么都没有。”

“那便让乔家更有底气些。”

徐沐阳将青瓷茶盏推给母亲,脸上带着一丝严肃,“今早大理寺少卿换了我们的人,乔家三子正虎视眈眈这个位置,不如给他,也当是全了对兰妃娘娘的心意......”他食指在案几划了个圈,“只是,这些怕是足够让言官们吵上三日,到时候委屈父亲听这些聒噪之语了。”

“听说乔家那女人肚子里有种了?真是晦气,儿子明明用了……”

他俩前前后后在一起了五六次,每次他都暗中给她用了避子药,如今怎么会……

敦亲王妃摩挲着翡翠护甲:

“乔净岚肚里的种留不得,找个太医......”

“母亲慎言。“徐沐阳截住话头,灵机一动:

“那孩子生下来才是好棋——若是个哥儿,乔家血脉混着咱们的把柄。”

他指尖沾茶在桌面写了个“嫡”字,“等大局定了,再给乔小姐个侧妃名分便是。如今大局不稳,虽说我们胜券在握,可是总也有兰妃娘娘的助力会更稳妥一些。”

窗外忽起喧哗,管家隔着门禀报:

“乔家老太爷带着御史台的人闯前院了!”

“什么脏东西!一个水性杨花的女儿也好来我们敦亲王府,不怕脏了我们的门楣!本王一剑杀了这东西,晾圣上也不敢说些什么!”

徐沐阳从容起身整理玉带:

“父亲不要着急,儿子自有成算。不妨去兵部点个卯,母亲且去佛堂诵经。”

他转头轻笑,“孩儿去会会这些清流,听说乔老最近在修《忠义录》......”

前院石阶下,乔御史举着奏本大骂:

“竖子欺我乔氏太甚!我乔家女儿岂容如此侮辱!”

“世伯消气。”

徐沐阳亲手捧来参汤,“那日品香宴原是误会,沐阳已命人备下良驹百匹赔罪。若是世伯有空,刚好可以商议一下娶乔姑娘为侧夫人的婚事,就定在下月初八如何?”

他突然压低声音,“兰妃娘娘头风发作,正需乔家表妹进宫侍疾......”

乔老瞪圆眼睛:“你想让净岚当人质?”

“是襄助。”

徐沐阳翻开手中《孝经》,“娘娘若得乔家女照料,皇上必赞您治家有方。如今娘娘的爱子凌王流放平潭岛,正需要母家的侄女呢。”

他指尖轻点“父慈子孝“四字,“等西北军演武结束,沐阳自当三书六礼......”

忽有侍卫疾步来报:“恒亲王府的马车往宫里去了!”

徐沐阳面色不改地合上书卷:

“想必是给皇上送安神香。”

他转头吩咐管家,“把库里那尊药师佛送去兰妃宫里,就说......”嘴角勾起微妙弧度,“祝娘娘早日凤体康健。”

夜里,敦亲王府。

月色透过雕花窗棂洒进书房,敦亲王摩挲着密信上的火漆印:“江南道监察使的折子,诸位都看看吧。”

三个身着便服的官员扑通跪下,最年长的颤声道:“王爷明鉴,今年春汛冲毁官仓,实在是凑不出十万石......”

“啪!”

茶盏擦着说话人耳际砸在墙上,敦亲王慢条斯理地擦拭手指:“李大人上月刚纳的第八房妾室,听说陪嫁就值三万石粮?”

右侧圆脸官员急急叩头:“下官愿变卖家产!五日内定凑齐两万石!”

“两万?”敦亲王轻笑一声,突然抓起案头玉镇纸,“去年盐税亏空的三百万两,本王还没跟诸位算呢。”

一直沉默的青衫官员突然开口:“下官有个主意,漕帮新到二十船暹罗米......”

“陈大人果然机敏。”敦亲王扔下镇纸,“只是这暹罗米进了官仓,可就是赈灾粮了。“

陈大人赶忙跪地求饶:

“臣绝对让这米稳稳地呈在王爷面前。”

他指尖轻敲案几,“听闻陈夫人前日去大相国寺祈福?”

青衫官员脸色煞白,没想到已经做到这个地步还不满意,实在是胃口太大了。

他汗颜道:“下官......下官今夜就开仓!”

门外忽然传来三长两短的叩击声,亲卫领着风尘仆仆的驿卒进来:

“西北六百里加急!”

敦亲王拆开铜管倒出绢帛,扫了两眼便大笑:

“好!韩将军果然知趣!”他将绢帛扔给地上跪着的官员,“瞧瞧,这才是聪明人——西北军已拿下凉州粮库,正等着江南的米下锅呢。”

年长官员壮着胆子抬头:“凉州离京城不过八百里,王爷这是要......”

“要请皇上看场烟火。”

敦亲王抚掌而笑,“韩将军在信上说,西北男儿最喜京城烟花,诸位说该不该成全?”

圆脸官员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青衫官员死死盯着地毯纹路:“下官这就去督办漕粮!”

待书房重归寂静,屏风后转出个戴斗笠的男子:“韩将军要末将传话,西北军只认虎符不认人。”

敦亲王抛去块玄铁令牌:“告诉韩擎,等烟花放起来,本王许他幽云十六州。“他忽然压低声音,“他儿子在国子监的赌债,该清一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