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荳荳落水了!
安然脑海里第一时间就浮现这个想法。转眼往战荳荳洗手的地方看去,大石头上果然已经没有人影。
该死!安然立马把手里东西一扔,长腿跨步,冲刺一百米的速度,然后以一个可以媲美专业运动员的身姿,一头扎进湖里。
湖水冰凉清透包围了全身,安然一个翻转,头露出水面,寻找战荳荳的身影。
然后……没有然后了。
战荳荳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三个小圆圈占据了整张小脸的大部分,看着水里头的安然。
她只是想跟他开个玩笑而已,躲在大石之下,她没想到,安然同学是这么的行动派,都没个“找”,直接“跳”。
湖水顺着安然的发丝流到脸上,迷了眼睛,初下水的耳朵里似乎也嗡嗡作响,但是安然更热闹的是脑袋里——她不是应该跌在湖里吗?为什么那么猥琐的蹲在石头下?
电光火石里,真相那么简单的浮在脑海里。安然正要发飙她这种不负责任的玩笑,但蓦然脸色一变,稳定在湖水里的身姿蓦然就慌乱起来:“我……脚抽筋……”
切,不是吧,这么快就要报仇了?战荳荳直觉安然是在跟她开玩笑,报她刚才一嗓子之仇。嘿嘿,以为她这么容易上当吗?这痕迹也太明显了。
“战荳荳!”安然在水中扑腾,急切的呼喊着战荳荳。
装啊,看你能装几时……战荳荳小意的抓着石头缝隙,爬了上去,示意安然自己不会上他的当……
但……他怎么真的沉下去了?……战荳荳的笑脸垮下去,当湖面上只剩下一点点水晕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一头猛扎进水里。
不是吧,有这么巧,真的脚抽筋……完了完了,这玩笑开大了,熊安安你撑住啊!
湖里碎石铺地,湖水清清水草无多,战荳荳游鱼一样的身子穿梭,很快就找到了安然。夕阳穿透湖面射入湖底,昏昏暗暗的光彩流离中,安然随水而动的身躯是那样的迷离——但,拜托,你动一下啊!千万不能有事啊!
一手环抱,迅速将安然带出水面,湖水的浮力让整他的重量变得没有那么负担,但是出了水面,便沉重起来。战荳荳没有花费力气把他弄上石头,直接就在湖边找了一块稍微平整的小地方把他平放,自己半个身体还在水里。
“熊安安!”战荳荳着急的呼唤着安然的名字,心里后悔莫及——自己开什么玩笑,又凭什么认定人家也在开玩笑?熊安安你不能有事啊!
十五年来,一种叫做害怕的情绪第一次出现在战荳荳心里。
为什么自己这么皮实……为什么没有听老爹的话做人要正正经经……
“熊安安!”战荳荳呼唤,但是安然丝毫没有回应。
急救!人工呼吸!
战荳荳使劲儿擦了一把自己的脸,让自己清醒一点。现在不是着急不是自责的时候,而是应该想办法的时候。
一手捏着安然鼻子一手扶着他下颌,让他张开嘴巴。深呼吸一口,毫不犹豫对上去,然后按压胸口,如此反复。
一定要醒来啊一定要醒来,战荳荳急的都要哭了。最近自己这是怎么了,和夏致哥哥分别哭就算了,证明自己感情丰富啊,可是前阵子被夏非寒气哭现在这会儿又急哭,一点儿都不符合她勇敢侠义女战士的称呼。
要冷静,一定要冷静……熊安安刚才溺水只是一小会儿,应该只是一时闭起,没关系的,没关系的……
战荳荳一边安慰自己,一边继续人工呼吸,当她再一次倾下身去的时候,安然喉头一动,一口水吐了出来,一睁眼,就看见战荳荳硕大的容颜在自己面前。
呃?战荳荳鼓着腮帮子嘟着小嘴停在安然面前两公分处,忽然的大眼睛闪过一抹惊喜:“熊安安你醒了啊!吓死我了!”
安然咳了几声,把水清理干净,没有去感受身体有哪儿不舒服,他的思想集中在了刚才战荳荳的行动上——她刚才这是,人工呼吸?
安然发白的唇角瞬间就红了,带动着整张脸一起红,毫无血色的脸一下子就红润起来。她刚才对自己做人工呼吸了?那不就是,嘴对嘴?
安然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这种事情,别说是为了急救,就是真的亲吻了,也应该是女孩子吃亏女孩子担心吧?为什么战荳荳现在一脸坦然,而他却在这里胡思乱想?
联想到之前的“性骚扰”,安然很有理由推测,战荳荳把自己请来过国庆,不会是真的对他有所企图吧?又是摸又是亲的,他的清白啊!他还没跟女孩子亲过啊!
“熊安安?”战荳荳捧着安然失神的脸左右摇晃,不会被水呛了大脑缺氧变傻了吧,怎么一动不动:“你要不要紧?我送你去医院!”
战荳荳把安然拉起来,右臂一甩就把他靠到自己背上,作势要起来。
安然被这一弄又咳出来几口水,也回了神,一看半个自己趴在她的背上手还被她拽着搭在胸前,顿时像触电般的收回来:“我没事!”
“真的没事?”战荳荳还是不太放心,自己是主人啊,客人在自己地头出事,难逃其咎。万一熊安安有个三长两短,别说小姨的美事了,估计从此后就被安志杰视为仇敌了。
“没事,”安然拍开她摸自己额头的小手,哪有人溺水需要摸额头发不发烧的,她这不会又是借机吃自己豆腐吧?
“熊安安,对不起哦,刚才我不该跟你开玩笑的。”战荳荳眨巴着大眼睛,低头忏悔,却还忍不住四十五度角偷看安然的表情。
这个角度,更加显得她大眼明媚,水色如汪洋,瞬间潮涌着呼啸向安然的心神,让他有一种刚才落水后无助又紧张的感觉。他刚才确实有那么一刹那很生气,在他露出水面看见她猥琐的躲在大石下的那刹那,但是现在,理论上来说,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而且,他为什么看着她就忍不住心虚,都不敢正面相对?
他的勇气他的傲气他的脾气呢?
安然推开战荳荳,无言的起身。
“哎哟!”战荳荳本来就是蹲在河边边上,两脚还踩在水里,安然这么冷不防的一推,战荳荳顿时仰面,一屁股往后一坐,摔在湖里。
安然本来想拉她,想想又作罢——她反正水性那么好不是吗?
“熊安安……”战荳荳一拍水花,重新爬起来,叉腰站在安然面前,本来想习惯性的拿出大姐大气势质问他,但一想到刚才人家为了救她差点牺牲,顿时又变了脸,换上谄媚的笑容,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现在消气了吧?不生我的气了吧?”
本次假期的指导思想就是,要跟熊安安拉近距离,让他开心满意,以后才能成为一家人啊。
安然本来就不是为了撒气而推她,这也太小家子气了,他只是不小心顺手而已——权当扯平吧。
战荳荳两手交叉握在胸口,脸上的表情同样是讨好的祈祷。因为两次落水的关系,浑身上下湿淋淋的,薄薄的T恤衫紧紧贴在身上,露出少女青涩又玲珑的身材。安然胡乱的扒了一下头发,转过头:“没事了,我们回去吧。”
刚才两个人还因为收获颇丰而兴致勃勃,现在一个冷水澡下来,情绪顿时熄灭了不少。安然跨着大步走在前方,战荳荳吐吐舌头,拎上战利品,屁颠屁颠跟在身后。
安公子貌似也有点小小的难伺候哦。
回到家,自然不能说因为自己恶作剧导致安公子差点英年早逝,战荳荳天马行空的脑袋随便一扯就是理由。安然听着战荳荳版本两人追野鸡追到河边干脆就顺便感受下畅游大自然的说法,无语。
野鸡是野鸭吗?喜欢到河边?
畅游大自然,有人见过穿着鞋子下水的吗?那得有多迫不及待?
不过,他也没拆穿,直接回房间洗澡换衣服。
他记得刚来的时候战荳荳介绍这是她夏致哥哥刚住过的房间,虽然战荳荳的本意只是想告诉安然这是参照了最高规格,但安然现在想来,这会不会有点别的意思?
战荳荳不会是真的看上自己了吧?因为夏致走了,所以瞄上了自己?……否则,她为什么忽然一改以前嚣张赖皮又无赖的态度,上了高一之后就对自己这么好?
安然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心悬了起来。作为清扬十帅之一,自然有很多女生追求他,当面告白的,私下传书的,托人带话的,各式各样,但是他都能自如的拒绝和面对。
为什么换成战荳荳,他就不安了呢?
如果自己拒绝她,她不会跳起来把自己揍一顿吧?
如果自己拒绝她,她不会在全校散布什么谣言吧?毕竟这事儿她不是没干过,而且最近自己貌似真的跟她走的很近。
安公子惆怅了,感觉自己好像一步一步落入战荳荳的圈套。
——她不是说对夏致一片痴心的么?
——那个,是他发誓一定会追到她的吧?
怎么现在情况好像完全不对?
“熊安安!”想曹操曹操就到。战荳荳的声音和敲门声同时传了进来。
自从上次误闯夏非寒洗澡以后,战荳荳现在可是很有进门先敲门的自觉性。
安然吓了一跳,急忙把手里的衣服套上,再三审视自己确认没什么地方走光后,才打开了房门:“干嘛?”
“……吃晚饭了呀。”战荳荳好奇的看着一脸紧张的安然,探头往房间里看了看,开玩笑:“你金屋藏娇了?”嘿嘿,这么紧张,怕被人发现啊。
安然把这理解为她妒忌吃醋了,拉开门示意自己清白:“当然没有。”
呃?这自己家,他当然不可能藏了啊,战荳荳摸摸自己脑袋,难道自己的开玩笑细胞现在变得这么差?“走啦!我们去吃饭。”
晚饭又是一大桌,这次干脆把桌子放在了小院子里,举杯邀明月。众人一边吃着战荳荳的清蒸野鸡红烧野鸡野鸡汤,一边听战荳荳吹嘘着打猎的过程是多么的惊险万分——当然,为了继续跟安公子拉好关系顺便表达差点被她误杀的歉意,战荳荳把安然狠狠的夸了一通。
“哟,小伙子真不错,我还第一次听见荳荳这样夸人,不错不错。”战老爷子首先对安然表示出了欣赏,老人家就喜欢这样英勇豪气的。
……她这不是在故意讨好自己吧……安然内心闪过这样的想法。不知不觉里,他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小心思里,无法自拔。
“这么好玩啊,大战,明天带我们一起去啊!”包子兴致勃勃。
“哎,有的吃就好了,我们明天还是继续欣赏大自然的美比较好。”大树和饭桶一下午都围绕着夏立秋在花圃,并且明天继续打算这样,所以对包子的提议表达了反对票。
“嘿嘿,行,明天继续。”战荳荳笑嘻嘻的答应,然后看向安然:“熊安安,明天继续哦!”
明天继续?……安然怎么都听着,战荳荳这话,好像带着点儿那种调戏的味道……
感觉自己要疯了,这胡思乱想的都是什么……安然有点抓狂,自己不是这样的人啊,怎么一跟战荳荳在一起,顿时就完全不对劲了?
吃过晚饭,乡下的娱乐活动很简单,就是麻将和打牌。夏立秋上次在旅行中玩过一次之后,对这个活动暂时还抱了一些兴趣,没有推辞,而一看女神喜欢,大树和饭桶自然是舍命陪英雄,还顺带拉上了包子。
被落空的安然还没来得及表达一下自己的想法,就被战荳荳吆喝着组成另外一个牌局——和战老爷子、江心怡以及江心悦一起打麻将。
“我不会,你来。”这倒真的不是他跟战荳荳客气,身为高富帅的他,什么时候能够接触过这样平民的娱乐活动?他根本就连麻将牌都没摸过。
“没事没事,我教你!”战荳荳自己倒是很乐意上的,这也是家里的固定搭子,但是总不能让熊安安一个人孤孤单单吧?这绝对不是待客之道啊。“放心吧,很简单的,我手把手教你,保证两圈下来你就会。”
战荳荳忽然想起了夏非寒,想起他变态的记忆和分析能力,以后一定要告诉老妈小姨,千万不要跟夏非寒打牌,否则只有输死的份——夏非寒一直全年级第一,安然也是,熊安安不会也有这变态的能力吧?
战荳荳不禁深深的看了一眼安然。
这含笑的眼神,在安然心里又被歪曲了。
安公子深深的打了一个寒颤,有一种小白兔被大灰狼盯上的感觉。
简单讲解规则之后,垒长城开始。应该说,人聪明真的是天生的,学什么都比较快,安公子的手灵巧的穿梭于国粹中,码牌的速度居然比战老爷子这种老麻将还要快。
摸牌,排序,安然拘谨又谨慎。话说,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坐在这里,赌博这种事情,一向为他所不喜,但是看着战老爷子和战荳荳在那里互相斗嘴谁才是麻将高手,看着江心怡和江心悦的盛情邀请,他就是不好意思拒绝。
他们家人,好像跟战荳荳一样,都有一种热情亲切的好像家里人的感觉。
这话感觉是他所缺失的,他所渴望的,所以,让他无从拒绝。
第一牌,按照刚才所说的规则,安然出的中规中矩,这种级别显然是斗不过某位老狐狸的。牌才转了第五圈,安然出了一张四条,对面战老爷子像偷吃了鱼的猫,笑得得意洋洋,把牌一推:“胡了!”
呃……这么快……安然呆了一下,看了看老爷子的牌,好好学习了一下,然后随着江家姐妹理牌……但,老爷子为什么老盯着他?安然有点不知所以然,慢慢停下手里的动作。
老爷子哼了一声:“三花一杠,五十!”
……这还来钱了……
“老战同志!你好不好意思!”那边进屋切西瓜的战荳荳出来就听见老爷子问人家要钱,立马充当正义人士:“打牌是娱乐活动,你这人怎么这么俗呢,熊安安,不要理他!为老不尊,羞羞羞!”
安然再次见识到了战家独有的家庭气氛,长辈和晚辈之间,似乎都跟朋友一样。
“愿赌服输懂不懂?打麻将没个堵住,打屁啊!”老爷子很不爽,头把赢次次赢,这么好的开头,可不能收不到钱。
“来来来,我去拿扑克牌给你们,五百一将,结束统一结账!”战荳荳倒也没否认老爷子的说法,只是又跑进去拿了两幅扑克牌,每人发了一堆牌。
安然不太懂这个是什么意思,正想请教下,战荳荳已经从旁边拖了一条板凳过来,一屁股坐在他身边,豪气万千:“熊安安!不要怕!有我赌后坐镇,保证你今儿把老爷子赢得胡子都翘起来!”
安然下意识的把屁股往旁边挪了点,有她在身边,自己的脑袋好像很容易开小差。重新理牌,抓牌,出牌,一切似乎好像跟上一把差不多。
又抓四条,自己手里已经有五六七条,用不着。安然正想随手扔掉,冷不防伸手的战荳荳一下子扑过来,压着他的肩膀,半个身体靠着他的背,手紧紧抓住了他的手:“别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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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公子啊,你想太多啦……荳荳哇,你也要注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