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黎告辞后,快马加鞭赶去礼部。
礼部。
尚书杨秀因为替考之事,忙得焦头烂额。
日日领着人翻旧账,一刻不得闲。
好不容易理清一部分,却连十分之一还未到。
他叹气,搁下笔,站起身,转了转脖子……
这时,有人高声禀报。
“大人,宋吏目求见!”
杨秀一怔。
宋黎怎么来了?
今日他不是要送嫁,准点下衙了吗?
来不及多想,宋黎大步走了进来。
他衣襟破损,发丝松散,脸颊边还有一道浅浅的血痕。
杨秀大惊失色,紧张地问道。
“宋吏目,出什么事了?”
“大人,出大事了!贡卷被抢……”
宋黎禀报时,长随大勇忙不迭地关上屋门,可还是迟了一步。
有些话顺着风漏了出去,被人听了个正着。
屋外墙角,郎中阴沉地眯了眯眼,大步转身离去。
原来,宋黎与宋谨央商议后,便将贡卷放入衣襟,急匆匆赶回礼部。
岂料半道上,被几个蒙面人拦下,打斗了起来。
来人无心恋战,却刀刀致命,宋黎虽跟着岁哥学过些拳脚功夫,到底比不得对方。
尽管有大勇和护卫都拼死抵抗,还是落了下乘。
几人打败护卫,手起刀落,划破他的衣襟,贡卷掉了出来,瞬间被抢走。
下一秒,贼人往四下逃了个干净。
“大人,对不起,是下官的错,没能护住贡卷。”
宋黎的语气里满是懊悔和自责。
只有拿回贡卷,才能解开其中的秘密。
李先生身死之谜也才能迎刃而解。
杨秀虽恨得牙痒痒,但明白此事怪不得宋黎。
贼人可恶!
竟然当街抢夺。
他叮嘱宋黎下去疗伤,自己则抓紧写折子。
今日发生的事,务必禀报皇上知晓。
宋谨央并不知道宋黎出事、贡卷被抢。
她此刻正在吩咐管家娘子。
“大勇娘,有件危险的事,虽不危及性命,但可能会受伤,你可愿做?你若不愿,我绝不勉强!”
大勇娘想都不想,直接应下。
“夫人,您是奴婢一家的再造恩人!若非您,咱们怎么可能重新回到府中?有如今安稳的日子?
您有事,只管吩咐便是!奴婢赴汤蹈火,义不容辞。”
宋谨央的眸光柔和下来。
“你把这张纸藏好!务必交给端园的新庄头——邱岁!”
大勇娘看也不看,直接将纸塞进发髻中。
“夫人放心,这法子是奴婢的娘教奴婢的。头在,东西在;头亡,东西还在!”
宋谨央紧紧握住她的手。
“你此去,还需做好一件事,既要让旁人知道你的目的地,又要表现出不能让旁人知晓的模样。
出发后,若有人跟着你,你假意害怕,护着怀里的东西!但切记,这第二份东西务必让人抢走。”
说罢,宋谨央递给她另一张纸。
大勇娘恭敬地接过。
随手塞进了荷包。
“夫人放心,奴婢省得!我家老爷以前一直说‘声东击西’。从前不明白,今儿可算是理解了。”
用第二张纸掩护第一张纸,确保第一张纸顺利地抵达端园。
宋谨央眸光微沉。
大勇娘像是知道宋谨央的心思,不以为意地说道。
“夫人放心!奴婢是田间地头长大的,骗人的把戏也会几样。奴婢要让看不起女子的人瞧瞧,咱们也能干大事。”
说罢,恭敬地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刘嬷嬷定定地看着大勇娘的背影。
“夫人,还是让素馨去吧!”
宋谨央摇摇头。
素馨有她的任务!
刘嬷嬷不无担忧。
“夫人,大勇娘只是个普通妇人,您就放心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她?”
越普通,越容易让人忽略。
此事若能成,还非得大勇娘不可,否则如何瞒天过海?
半个时辰后,府门洞开,素馨领着大批侍卫,骑着马向城外飞奔。
一炷香后,后门悄悄打开。
大勇娘闪了出来,一边跑向等在路边的牛车,一边同守门的婆子说话。
“我去看小风!这臭小子,得罪了夫人,入不得府!可他到底是我身上掉下的肉,哪能不记挂?”
“大勇娘原来是去庄子啊!”
婆子的问话像是提醒了大勇娘。
她含糊其辞地笑了笑,捏了捏身边的荷包,疾步登上了牛车。
棋局,布下了。
宋谨央坐在廊下,左手执黑棋,右手执白棋,自己同自己下起了棋。
突然,院外传来喧闹声。
不一会儿,崔琦脸色通红地闯了进来。
“母妃,李氏人呢?”
连着三日,崔琦没有回老宅。
他一边帮卿如烟整理东西,一边安慰她。
“你莫担心,我说帮你,一定会帮到底。宅子、银子虽然都判给了李氏,但我还有俸禄,以后我每月的俸禄都交给你……”
“爷说的是什么话?难道我在意的是银钱吗?”
卿如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的心口好痛。
好不容易到手的银两和宅子,就这么鸡飞蛋打了。
李氏真狠啊!
爷不是说她知进退、懂礼数吗?
怎的就敢去衙门告自己的夫君呢?
她哭得绝望,崔琦亦很沉默。
整理完东西,将她送回卿家在京中的宅子。
他这才顶着黑眼圈,赶回老宅。
见到老宅牌匾的那刻,他的心反而轻松了。
哪怕官府判了义绝,他仍不相信李氏会不要他。
这么多年,李氏始终小心翼翼地看他眼色行事。
突然反水,也不过是嫉妒心作祟罢了。
只要自己同她说清楚,自己对卿如烟真的只是同情而已。
自己日后会加倍对她好、对孩子们好。
他信心满满地回到老宅,推开院门一看,瞬间僵在原地。
院子,空空荡荡,只几个老仆守着院门。
上房里,李氏的东西全都不见了。
西厢东厢也空无一物。
崔琦整个人如坠冰窟,抓住一个下人,双眼猩红地问道。
“太太去哪了?”
下人结结巴巴地回话:“二太太回镇国夫人府了。”
崔琦怒火上涌,又是母妃。
若非母妃在背后怂恿,李氏哪来的胆量同自己义绝?
他气得理智全无,直接闯进端谨院,向宋谨央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