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安堂、宁禧堂和畅远堂的晚饭都多了一尾鱼。
在送去厨房烹饪之前,小厮们特意也去各方主子那报了个信。
毕竟这可是小少爷亲自钓上来的鱼,不管分给谁,那都是小主子一番心意,总要让老太太和太太们知道,高兴高兴。
再一个,不同主子吃饭口味不一样,想吃的鱼做法也不一样,总要问了主子的口味,才好送去厨房。
裴氏正好在寿安堂老太太那侍奉说话。
听到底下小厮传话,说昭哥儿在府里的湖那钓上了几条鱼,自己分给了太祖母和祖母孝敬。
那么小的孙子,都能钓鱼来孝敬了,秦氏和裴氏听到皆是喜笑颜开。
秦氏:“哎呦,昭哥儿还这么小,居然都会钓鱼了。”
裴氏:“是啊,还能给咱们一人分一条,看来是钓了不少呢。”
小厮笑道:“小主子今日在后院湖边做了将近一个多时辰,一共钓上来六条鱼。”
小厮机灵,就将昭哥儿是怎么分配六条大小不一的鱼一五一十都说了一遍。
裴氏听完更是惊叹,“昭哥儿这么小,居然就能想得这么周到了。”
秦氏笑道:“爹娘都是聪慧之人,生出来的孩子之人自然也就机灵。”
小厮又道:“小的,这边将鱼送去厨房,晚上给老太太和太太加菜,只是不知太太们想吃口味如何?细细说来,小的也好和厨房说个仔细。”
秦氏:“我年纪大了,又是晚饭,就让厨房清蒸吧,清淡些。”
裴氏:“老爷爱吃鱼,且喜酸辣,就让厨房做成酸辣鱼吧。”
小厮应下,领了赏出去。
秦氏:“方才我说得,你可要往心里去。”
裴氏惭愧一笑,“母亲所言,儿媳都记下了。”
“儿媳那日本就是心疼琛儿一时说的气话,并不曾真的对老大媳妇不满。”
秦氏:“我比你们多吃那几十年的盐可不是白吃的,府上的事,你们谁也别想瞒过我的眼去。”
“老大媳妇嫁到咱们府上这么多年,不管是侍奉公婆,还是照顾小叔子小姑子,任谁也是挑不出什么大错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这个做婆婆的,哪能不分青红皂白就要往儿子房里塞人?你刚嫁过来时,我可曾这么对过你?”
“再者,管家三年猫狗都嫌,她受下人的气、受那些老婆子的委屈已然够不容易了,你何必为自己那点不甘的心气还要去寻她的不是呢。”
“说句不好听的,哪天我伸腿去了,我这个位置还不就是你的,一家之中,谁不敬着你顺着你,你还能有什么不满?”
裴氏被婆婆说得又是脸热又是羞愧,“母亲教训的是,之前是儿媳糊涂。”
秦氏:“权力是个好东西,它的滋味让人迷恋,否则天底下也不会有那些波诡云谲尔虞我诈;可你自问,即便是你儿媳妇管家,难道底下人就不敬你重你了?”
“你是管家娘子的嫡亲婆婆,便是管家娘子自身,又怎敢轻视你半分?”
裴氏垂着眼睛,一副恭顺温婉的模样。
“之前……是儿媳不对;但儿媳也没真的想给老大房里塞人,否则这些年老大媳妇生了三个孩子,我有那么多机会,何至于等到现在?”
“前头那次,是我看着老大两口子闹架,心里一时不痛快,才胡乱说的。次日琛儿就找到我了,亲自说了不纳妾的事;那我这个做娘的,总不能硬求儿子往别的女人身上下功夫,自此我也就没再想那事。”
秦氏轻笑道:“你别怪我说句难听的,你和你弟妹,加起来也没人家老大媳妇一个人的脑子清楚。”
“不过你们妯娌俩却有个常人没有的优点,识时务,听劝,这就够了。”
这半夸半损,让裴氏颇为不知所措。
秦氏恨铁不成钢道:“旸哥儿好学,昭哥儿机灵,娴姐儿娇憨,你啊,含饴弄孙颐养天年不好吗?”
“这样的儿孙福气,别人求都求不来,你轻易就有了还不知道珍惜!”
裴氏被数落得头都抬不起来,耳根红得几欲滴血,“母亲,我知道错了,您就饶了我这次吧。”
秦氏笑道:“怎么?觉得我说多了,和我生气了?”
裴氏忙摇头,“母亲是真心教我,我哪敢不识好歹和母亲生气?”
婆婆从她嫁进谢府,就从来没有疾言厉色过,不管是为人处世,还是执掌中馈,都是手把手教自己。
多少亲娘都做不到这层,裴氏不是没良心的人,对婆婆,这些年来,她都是真心孝顺,也是真心尊敬。
秦氏点点头,“想清楚就好,回去准备着,也要吃饭了。”
“和老爷说一声,让他也尝尝孙子钓上来的鱼是个什么滋味。”
裴氏笑着应了,随后告辞。
……
谢琛今日下值比平时晚了许多,在前院略换了身衣裳,就到了晚饭时候。
后院的丫鬟来请他。
饭厅内,娴姐儿和旸哥儿已端正坐好,就连岚姐儿都被乳母抱着,大眼睛眨啊眨,看着桌上的菜肴。
“爹爹!”
看到三个孩子,谢琛只觉得一日的疲倦悉数都不见了。
“你们娘亲呢?”
薛氏端着个小碗进来,“方才盯着小厨房,给岚姐儿做辅餐呢。”
“净手吃饭吧。”
妻子还是不冷不热的,谢琛无奈,但想着已经愿意搭理自己了,总是有进步的。
一尾红烧鱼是今晚的主菜。
宁国府的厨子厨艺自是不凡,且为了让主子吃得顺心,鱼上的那些小刺都已经被剔除,只留鱼脊骨那根大骨头支撑。
娴姐儿和旸哥儿这些小孩子吃起来,也不用担心被刺卡到。
旸哥儿一口肉蘸着汤汁,再一口饭,吃得津津有味。
娴姐儿:“今日的鱼好好吃!”
薛氏笑道:“今日的鱼可来历不凡呢。”
谢琛:“什么来历?”
薛氏:“这可是昭哥儿亲自从湖里钓上来、又特意让人送来孝敬他大伯的,说起来,咱们今日能吃到这条大鱼,可是沾你的光。”
谢琛不免惊讶,“昭哥儿那个小身板,这么大的鱼他拖得动吗?”
旸哥儿早已吃完了一碗米饭,一边又让丫鬟添饭,一边喊道:“娘,我明日也要去钓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