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户与杜贺换了一身花哨的郎君衣裳,束手束脚地到了怡春阁。
万一户伸伸手,又抬抬腿:“这叮叮当当地挂了一身什么玩意!有钱人出门都这么麻烦嘛?咱们是否穿得过分高调了些!”
杜贺也有些不习惯,他轻轻扶了扶头顶的簪花,笃定地说道:“既是叶夫人装扮的,就定然没错。一户兄,为了孩子们,咱们还是忍忍为妙。”
两人在能看到后院的位置坐了下来。
刚坐下,便被二楼的花满枝盯上了。
她摇晃着花扇,眼眸妩媚:“去告诉慕容娘子,就说,有两只叶家的呆头鹅来了。”
一户与杜贺叫了两壶酒,却迟迟不敢喝。
“一户兄,你不愧是行走江湖多年的侠士,果真经验丰富。”杜贺赞叹道。
“杜兄过赞了,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是这种地方,定要时刻小心迷药。”万一户大剌剌地回。
二人话音刚落,几个身姿轻柔的舞姬便一起围了上来。
“两位郎君一表人才,是谁家府上的呀?”
舞姬们不由分说,便坐到了两人身侧,动起手来。
杜贺手无缚鸡之力,被一旁的舞姬连喂了两口酒,只得咬紧牙关,奋力地摇着头。
万一户害怕脂粉味,舞姬们一坐过来,他便不停地打起了喷嚏。
他一边退后,一边连连叫喊:“别过来!阿嚏阿嚏……别过来!”
舞姬们不听,仍然动手动脚,万一户被逼到死角,直接用剑鞘稳准狠地轻敲了几人的麻筋。
舞姬们顿时如蚂蚁上身一般,纷纷倒地缱绻起来。
万一户叉腰道:“都说别再过来了!怎么就是不听呢!”
杜贺也被拯救了出来,敬佩之意满溢:“一户兄,坐怀不乱,真英雄是也。”
万一户轻笑了几声:“日日见阿宁那般超凡脱俗的女子,这些庸脂俗粉怎么还入得了眼。”
杜贺闻言,也傻呵呵地笑着道:“对,都没有清欢娇美可爱。”
正在两人得意之时,双眼都忽然朦胧了起来。
万一户两眼瞪圆:“糟了,那些女子身上,撒了迷药!”
下一秒,两人便没了意识,双双倒在了地上。
花满枝带人走到两人身边,不屑地冷哼道:“还脱俗、可爱……哼,都给我抬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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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神医府,客房。
清欢和阿兰坐在床榻边守着陈漱玉。
隔着屏风,自从子维得知倾城孤身一人去找了李思,便开始坐立难安。
漱玉一醒来,便虚弱地问寻徒儿们的下落。
清欢挽着她冰冷的手,略有些为难。
郭子维正色道:“漱玉娘子,你放心,她们和婆婆现下都在叶府,这会已经都好好地睡下了。”
“对啊,漱玉娘子,倒是您,该好好养病,莫要让孩子们担心才是。”清欢立刻附和道。
陈漱玉半信半疑地接过阿兰递过来的汤药。
“清欢娘子,她们都吃过晚饭了没?定要叮嘱她们,好好练功啊。”陈漱玉试探着发问。
清欢迟疑了一下,立刻挤出一个灿烂的微笑:“吃了吃了!当然吃了!在叶府,她们定然饿不着!”
“您放心,我阿娘会叮嘱她们好生练功,谁都不许偷懒!”
“那就好。”
陈漱玉表面欣慰一笑,心中却一沉。
因为她最清楚,在她严苛的教导下,她的徒儿们均是过午不食,是万万不会吃晚饭的。
清欢能如此回答,答案便只有一个。那就是她的徒儿们,压根儿就不在叶府。
想到这里,陈漱玉面无表情地将汤药一口喝尽。
阿兰见状,惊喜万分:“漱玉娘子,这就对了!您要配合着喝药,这病才能好得快!”
陈漱玉轻扶了一下额头,虚弱着说道:“我有些乏了,想早点休息。”
“好!那我们便不打扰了!”清欢清爽地回。
说罢,便与子维、阿兰一起离开了客房。
众人走后。
陈漱玉猛地睁开眼睛,卸下了头上华贵的发钗,换下了这件带给她荣耀的舞衣,仔细折好,端放在了床榻之上。
女子轻抚着那舞衣,双眸含泪,指尖悬停在半空中,满载着不舍。
下一秒,她利落地将眼泪一抹,眼神变得笃定,挺拔着身子走出了房间,每一步都走得毅然决然。
客房的门半开着,在寒风吹拂下摇摇晃晃,咯吱咯吱地响个不停。
直到薄雾缭绕,天光重新亮起。
咣铛——
阿兰手里的托盘掉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郭郎君!清欢娘子!漱玉娘子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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怡春阁,二楼。
花满枝与带着斗篷的陈漱玉并立在连廊上,望着楼下正在练早功的孩子们。
教导她们的舞姬叉着腰,手里拿着长长的藤条,语气凶狠。
“腿!腿都抬高点!”
啪啪——
随着两声尖锐的抽打声,孩子们都颤抖着将腿又抬高了一些。
陈漱玉紧紧地抓着扶杆,指甲在木头表面留下了一道道深浅不一的划痕。
花满枝打着哈欠:“你都看到了,没骗你吧?”
她顿了顿,又冷哼一声。
“该怎么做,你应当心里有数吧。时间可不多了,我们怡春阁可不养闲人,再耽误下去,可就覆水难收了。”
陈漱玉长呼了一口气,眼眸渐渐低沉:“我明白。”
“你明白便好~我就不送你了,困死我了!”
说罢,花满枝便摇晃着离开了。
陈漱玉将斗篷拉得严严实实,转身便走出了怡春阁后门。
咚咚咚——
陈漱玉前脚刚走,正门便传来了震耳欲聋的叩门声。
清欢和徐宁急得直跺脚。
“来人!快开门!!!”
小厮不乐意地将门开了条缝,探出个头。
见是两位娘子,立刻做出心领神会的表情:“两位娘子是来找人的吧?请回吧!我们这的规矩,不能坏!”
正说着,他便又要将门关上。
“你今日若不让我们进去,就要走霉运了!”徐宁难得高声大喊。
那小厮的手骤停。
“这位娘子,咱们无冤无仇的,您诅咒我干嘛!”小厮眉头紧锁,满脸都挂着不悦。
徐宁取下腰间太史局的令牌,直接怼到了他脸上。
“睁开眼看看!你这里有不祥之气,只有我能化解!还不快让我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