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雨便停了，村长紧急安排大伙准备宴席。
小陆氏在路上碰到往村里送粮送菜的车队。
她今日要早些回来，不然赶不上开席。
昨日那场大雨让村里江水大涨，田边的小溪水也涨了不少。
出了村的路有些泥泞，小陆氏只觉得脚越来越沉，不得不在路边找了根棍子，把鞋子上的泥巴戳下来。
“为鬼天气。”小陆氏嘴里暗骂。
陆氏只给了十五文钱，这能买一些玉米碎但是绝对是不够她搭车。
家中如今已经这种光景，当家的还是不肯出门干活，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陆氏说让阿浩去干活，他能干什么！
他们家辣椒土豆一样都没有种，这会儿村里家家户户都能留下些土豆，其他还卖了一大笔钱，只有他们家，什么都没有，田地就这么空了一个冬季。
光长草了！
进镇后小陆氏直接到方府，开门的仍然是上次带她的婶子。
“嫂子，珍娘子没在，她出门了。”说罢便要关门。
“哎别，别啊！”小陆氏一看情况一对，一脚伸进门缝里。
“啊!!!你夹到我了，疼，疼，疼。”
关门的婶子还是松开了手，再怎么说这都是珍娘子的亲娘。
“嫂子，你在外面等吧，我去把珍娘子请出来。”
“那行，你可一定要去啊。”小陆氏把脚收回来。
这一等便是半日！
后院，珍姐躺在椅子上晒太阳，她知道娘在门外等着，但是她不想去。
上次她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她如今自身难保，帮不上什么忙。
现在还没开始春种，已经开始没粮了。
“婶子，你出去瞧瞧我娘走了没。如果没走不理便是。”珍姐移开挡在脸上的扇子。
“好的。”婶子刚以为小娘子心软了，没想到，如此，正好。
方老爷身子现在用药吊着，没有变好，倒也没有更坏。
如今只有珍娘子身上有些银两，在墨流香阁卖出去之前，她们实在是支撑不起其他开支。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小陆氏从一开始的期待到如今心如死灰，她把药放在门外，便离开了。
“珍娘子，你娘走了，但是她留下了这个。”
婶子把药捡了回来。
两人都不懂药理，但以珍姐对她娘的了解，还有上次她娘说的话，这怕不是什么好药。
珍姐脸色一变。
“把这药扔了吧！”
“好。”
过去将近 一个月，珍姐的小腹明大了一圈。
这个时候喝药，怕也是九死一生。
娘真的好狠的心。
不，娘她是没有心，要是有心，如何能在莫家活得下去？
凭什么！
珍姐握紧拳头，不知道姚妹现在怎么样了，她脑海里尽是阿宗那张猥琐的脸，嘴一张一合不知道说些什么，只看到那漏风有门牙。
人各有命，家里还有阿浩阿云，她救不了谁。
上次她也和娘说清楚，她已经出嫁，那便与家里，再无干系。
小陆氏到米行买了一小袋玉米碎，扛着回家。
她要尽快，今日还没有一粒米下肚，早已饿得两眼发黑。
最后一文钱，她选择坐牛车。可她左等右等，竟不见有回村里的车。
她只觉得满腹委屈，这一刻再也憋不住，一边走一边大哭。
珍姐应该是再也不会见她了。
这次回去，如果当家的还不去干活，她真的待不下去了。
可是她能去哪里呢，回家？
*
正午已过，准备开席了。
这次席面相比上次村宴要逊色些，但是相对来说已是极好了。
一桌十人十二个菜，两个凉菜一份汤九个热菜。
这放在任何一个村，这席面都是非常拿得出手的。
莫五爷一家也到了，几个孩子眼巴巴看着饭菜，村长在讲些什么他们完全没听进去。
程镇管讲完话正式开席。
“阿宗，你媳妇怎么还没回来？”陆氏夹了一块扣肉，配着肉大口炫进嘴里。
“谁知道她。”说着阿宗夹了一片扣肉放在他身边的空碗里。明显这是帮小陆氏夹菜。
今日与莫五爷家凑桌的仍然是钰光夫妻二人和凯生。
凯生只盯着自己手里的饭，夹菜也只夹自己面前的，大伯娘看不下去，给凯生夹菜。
“阿生，别光吃饭，吃点菜。”
“好，多谢娘。”
“是啊，阿生，多吃点，瞧你瘦的！多吃点，过些日子给家里生个大胖儿子。”陆氏含着米饭。
“阿生，吃菜！”阿宗夹了块鸡肉放进凯生碗里，凯生脸色一白，他看到阿宗叔筷子上好几粒米饭。
“阿宗叔，我吃我自己夹便好！”
“哼，我说你夹什么菜，没看出来别人嫌弃你吗？”陆氏敲了敲阿宗的饭碗。
“娘，你说的这是什么话。”钰光忍不住出声。
“阿奶，我不是，我没有。”凯生黑着脸解释。大伯娘踢了踢凯生，示意他别多说话。
“说什么话，人话！钰光，家里现在没粮没银两，你说这怎么办吧！今天阿宗媳妇就是去找珍姐帮忙。”
“往年你们怎么过的，今年为何那么早便没粮？”钰光吓到了，这才什么时节就没有粮食了。
田都还没放水犁耙！
“怎么过，吃野菜过的，不然怎么可能攒下银两供你读书？”
“胡说什么呢！”莫五爷把碗放下，神色不悦看着陆氏。
“哼，你有本事，你有本事就拿粮回家！你冲了嚷嚷什么？”陆氏现在已经不惧别人看他们家热闹，甚至她觉得闹大了更好。
光脚不怕穿鞋的。
莫五爷与钰光脸色一沉，今日，怕是要做个了断了。
“娘，先吃饭吧，吃完饭回家再说。”
“吃呗，你们吃吧，我吃饱了。”陆氏把筷子一摔，干坐在一边看着其他人。
钰光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娘这是怎么了?
“阿光，我们先吃饭，有什么吃了饭再说。”
陆氏看着没人理她心里更气。
刚想发作便看到小陆氏朝她这边走来。
满眼通红，这是，哭过！
陆氏心里一窒，怕不是珍姐出现了什么事。
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小陆氏坐下什么都没有说，大口吃着阿宗给她夹的菜，忽然眼泪不停地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