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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凉叶将骨瓷杯轻叩在云母石台面,清脆声响让空气陡然凝滞。

她转头望向始终沉默的齐修瑾,后者正要开口却被她抬手制止。

这个细微动作刺痛了白玲,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竟有了这般默契?

“白小姐的臆想症该找脑科专家看看。”

宋凉叶指尖划过手机屏幕,调出三个月前的财经版面。

“你口中所谓的婚约,是在洛氏股价暴跌前,还是齐氏注资后?”展示界面赫然是齐白两家战略合作的签约现场。

齐修瑾低笑出声,目光扫过未婚妻瞬间苍白的脸。

这声笑成了压垮白玲的最后一根稻草,精心修饰的指甲在吧台上划出刺耳声响。

始终冷眼旁观的齐母终于按捺不住,保养得宜的手掌重重拍在理石桌面。

“宋小姐身边从不缺青年才俊,何苦纠缠我们修瑾?”贵妇人翡翠耳坠随着剧烈动作晃动。

“阿玲才是齐家认定的儿媳!”

宋凉叶慢条斯理收起手机,琥珀色瞳孔掠过齐母精心维护的华贵妆容。

五年前暴雨夜跪在齐宅门前的记忆突然涌现,那时这位贵妇人撑伞俯视她的眼神,与此刻如出一辙。

“齐太太似乎搞错了因果。”

她将垂落的发丝别至耳后,露出颈侧若隐若现的蔷薇文身。

“现在,是齐氏需要我的设计团队打开欧洲市场。”

转身离去的瞬间,风衣下摆扫过齐修瑾来不及收回的指尖。

病房内的消毒水味刺得人鼻腔发疼。

宋凉叶望着镜中自己手腕上的淤青,这是三年来第几次为婆婆煲汤时烫伤的?记忆里齐母挑剔的目光总在她捧着青瓷汤碗的手指上逡巡,仿佛在估算这双手能创造多少价值。

“到底是没爹娘教的东西。”

齐母尖厉的声音划破寂静,白玲适时递上的燕窝羹在描金骨瓷碗里晃出涟漪。

“我们齐家祖上可是……”

宋凉叶的指甲陷进掌心。

三年前婚礼上,齐母当众将改口茶泼在地上的画面突然清晰起来。

那时的她竟真以为是自己旗袍颜色不够喜庆,连夜改绣了牡丹缠枝纹。

“您说得对。”

白玲搀扶齐母的手僵在半空。

这个总在慈善晚宴炫耀翡翠镯的贵妇人,此刻像被戳破的氢气球般摇晃。

宋凉叶逼近时嗅到对方身上chanel No.5混着恐惧的气息,多么熟悉的战栗,正是齐母当年带人查封她工作室时,自己浑身颤抖的味道。

“知道您儿子为什么选我吗?”宋凉叶将沾着泪痕的孕检报告拍在医疗记录本上。

“因为只有我这种‘野草’,才敢把齐家见不得光的账本复印三十份存在不同银行保险柜。”

齐母精心描画的柳叶眉扭曲成怪异的弧度。

宋凉叶弯腰捡起被踩脏的绣花手帕,那是她母亲临终前绣的鸳鸯戏水图。

三年了,丝线依然鲜亮如初,就像有些人骨子里的贪婪永远鲜艳。

“对了。”宋凉叶在门口回眸。

“您上次拍卖会上收的明代珐琅彩瓶,海关编号好像登记错了?”

满意地看着齐母血色尽褪,她转身时听见瓷器碎裂的脆响,混着齐修瑾压抑的呜咽,在走廊尽头散成十二月的冰碴。

消毒水气味弥漫的病房突然被重重甩上,金属门框与墙体碰撞的余震在空间里嗡嗡作响。

齐母胸口剧烈起伏着扶住输液架,精心修饰的指甲几乎要掐进金属管里:“你现在是被她灌了迷魂汤吗?刚才那种场面都护着!”

齐修瑾纹丝不动地靠在床头,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衬得他嗓音愈发冷硬:“您三次闯进病房闹事的时候,就该料到会有这种局面。”

他目光扫过母亲身侧始终沉默的白玲,对方刻意垂首露出的脆弱脖颈在强光下显出几分刻意。

白玲精心经营与齐母的友谊,正是看中齐家女主人的话语权。

此刻她攥紧香奈儿外套的珍珠纽扣,指甲缝里渗出细汗,传闻中这对母子关系疏离,但眼前剑拔弩张的场面远超预期。

更令她心惊的是宋凉叶方才摔门离开时那个眼神,分明是笃定身后男人会始终站在她那边。

“齐修瑾!”保养得宜的贵妇人声线发颤。

“你父亲都不敢用这种态度……”

“父亲已经去世十二年了。”

病床上的男人突然拔掉手背留置针,暗红血珠溅在雪白被单上。

“现在,请二位离开。”

走廊感应灯随着摔门声次第亮起,白玲搀扶齐母的指尖微微发凉。

转角处她最后回望病房磨砂玻璃,隐约看见那个向来矜贵的男人正低头擦拭被血迹染脏的婚戒,那是三年来他从未在人前摘下的铂金素圈。

三天后助理推开总裁办公室时,发现本该静养的齐修瑾正在签署出院文件,阳光透过落地窗为他侧脸镀上金边,而桌角相框里穿着白大褂的宋凉叶正在无影灯下专注手术。

消毒水的气味在病房里浮动,齐修瑾的目光在虚掩的门缝间逡巡许久,最终垂下眼睫掩住眼底的失落。

祁恒将保温桶搁在床头柜上时,金属碰撞声惊醒了怔忡的男人。

“需要联系宋小姐吗?”助理试探着打破沉默,指尖在手机通讯录界面悬停。

齐修瑾猛然攥紧被单,指节泛起青白,三天前暴雨中的场景在视网膜上闪回,记者们扭曲的面孔与白玲含泪的控诉交织成网,而宋凉叶将他护在身后的背影像柄利刃刺进心脏。

“不必。”

沙哑的尾音落在晨光里,他摸到枕边冰凉的翡翠袖扣。

这是宋凉叶上周落在他车里的,此刻却像块烧红的炭灼着手心。

监控录像里白玲故意跌倒的画面反复闪现,公关部那句“舆论对宋小姐不利”在耳畔轰鸣。

祁恒看着总裁将财务报表摔在办公桌上,A4纸在风中翻飞如同告白的信笺。

“清算白氏注资,现在。”

齐修瑾扯松领带,落地窗外乌云压城,电子屏正滚动播放着白玲接受采访的画面,她脖颈间晃动的钻石项链折射出冷光,那是用他母亲遗物要挟来的订婚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