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意见分歧无主张 破题还需请高人
到了晚上,猪净坛回来,高翠兰便把廖主任来这里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猪净坛立即来了火,道:“他还懂得‘隔山不打鸟’,他是个啥玩意?咱跟单局长之间的事,谁叫他在这里瞎掺和。你不要听他的,我明天还去找姓单的。”
高翠兰道:“找他还有什么用?看来镜子是拿不回来了,他反过来说咱们是非法经营。还找他们呢,说不定咱们的麻烦大了?”
猪净坛骂道:“这个龟儿子,不还镜子还倒拉一靶,要找咱的麻烦。明显是公报私仇,仗势欺人,你还看不出来?”高翠兰道:“看出来又能怎样,可他们有这个权力呀?我觉得廖主任既然把话亮出来,不会空口说白话。咱们也得有个准备。”猪净坛道:“准备啥?咱时时刻刻不都在提防着吗,管个啥用?叫我说,还是按照我的办法,到他们大院里,一顿臭骂,就骂姓单的是个杀人犯,骂他抢了咱们的宝贝,骂他是个‘三种人’,骂的他抬不起头来,让他们单位的人都知道,还敢来这里闹事?”
猪净坛看高翠兰不吭声,接着道:“你们担心公安局把我抓起来。抓起来又能怎么样?我还是要骂他,我还是得让大家都知道他姓单的是什么人!”
想了想,又道:“公安局的人要是不让我骂,那也行。我就把这事交给他们办了,让他们帮咱要回铜镜,让他们给潘校长的伸冤。吔——这不是好事吗?”
高翠兰看他那天真的样子,道:“公安局要是能办这事,不如直接找他们了,何必要你去闹呢?”猪净坛眨了眨眼,道:“你不是怕姓单的找咱们麻烦吗,我这么一闹,他还敢来?”
高翠兰觉得也有道理,可她毕竟信任信书记,信书记的意思不让去闹。想到这里,道:“政策上的事情咱们弄不清。还不如让信书记过来,听他怎么说。”
猪净坛明白,只要找到信主任商量,肯定不会让自己去闹。他脑子一转弯,想到了记者邹慧。当初杨家在冯四那里闹丧,自己挺身而出骂退庞召,她还赞不绝口哩。如果叫她当参谋,一定会支持我去闹那个姓单的。于是道:“你找信书记,倒不如找邹慧,她是个搞宣传的,脑子又灵活,不是更懂得政策吗?”
高翠兰道:“对了,找她也行。不过,他们一个老成持重,一个敢说敢做,又都懂上面的精神。不如明天让他俩都来,咱们听他们怎么说,心里也有个谱。”猪净坛连连说好。
第二天上午,信书记和邹慧如约而至,高翠兰准备几个小菜,已经端了上来。邹慧瞧了瞧,有荆芥黄瓜,木耳洋葱,醋焖鲜藕,蒜汁变蛋,温拌腰片,糟卤鸡爪。止不住夸道:“瞧这五颜六色的,都是时令菜,虽然经常吃这些东西,就是没你们调理的出色,看了就有食欲。”
猪净坛道:“那是当然,开饭店就不能跟家庭做饭一样,讲究的是色、香、味、形,不然,谁还到饭店里尝鲜呢?”邹慧道:“不愧是猪老板,连色香味形都知道。”猪净坛觉得不是滋味,瞪着眼问道:“你这是夸我呢,还是寒颤我?堂堂一个饭店的老板,连色香味形都不懂,你以为我是吃干饭的吗?”
邹慧故意道:“我夸你进步了还不好?你真懂徦懂,还说不定呢?”猪净坛不屑一顾地道:“还真懂徦懂?色香味形,缺一不可,不懂我能说出来?”邹慧道:“作为饭店老板,要是真懂,不光是说说而已,关键是要会动手。既然你真懂,那就亲自弄几个色香味形都好的菜来,也让我们开开眼界?”
猪净坛不服气道:“你想让我亲自下厨?告诉你,小菜一碟。你将不了我的军,我还真能露一手!”邹慧问道:“你会做什么菜?”猪净坛道:“尽管说,你想吃荤吃素?吃甜吃咸?吃酸吃辣?吃香吃臭?------”高翠兰拉邹慧道:“好了好了,你别听他瞎吹,都快坐下吧。”
大家坐了下来。高翠兰知道邹慧爱跟猪净坛开玩笑,于是对她道:“说起来也不算瞎吹,他确实研究了一道菜,把我们那么多人、前厨后厨的都快给撑死了。”
邹慧不知道猪净坛真会做菜,听高翠兰这么说,惊奇地问道:“他做什么菜那么好吃?厨师都快撑死了,也太神了。”
猪净坛美滋滋地坐在那里,对着邹慧伸出了大拇指。
只听高翠兰道:“说这事就扯远了,那还是大灾大难刚过去的年代,我记得到一个饭店吃饭。因为去的不是时候,人家要打烊。我也是饿急了,求掌勺的厨师无论如何给弄点吃的。那厨师是个好心人,果然往锅里兑些老汤,随便从收起的筐里抓了些菜,荤素搭配。素的有番茄、炸藕,豆腐;荤的有猪肚、猪心肺什么的,顺手拈来,在案子上剁巴剁巴,丢进锅中,霎时间一碗热腾腾、香喷喷美味端了上来,上面还飘着绿的香菜叶、白的蒜苗花、黄的鸡蛋皮。真是让人看着口中流涎,食欲顿开。我也真的饿了,觉得那碗汤味道太好了。我问了掌勺的厨师这叫什么菜?他说是杂烩汤。”
信书记道:“你说的杂烩汤?咱们这里前几年还有呢。那时候老百姓吃不起大鱼大肉,都是买那个解解馋。两毛、三毛一碗,算是开了荤了。现在条件好了,哪还有吃那个东西的?饭店也没有卖的了。”
邹慧道:“小时候我也吃过,做法各不相同,没你说得那么好。反正叫杂烩,什么东西都能往里放,萝卜、白菜、猪血、羊血的,我总觉得有些脏兮兮的。不过,有的饭店做得还可以,挺受欢迎,也算那个时代的特色。信书记说的对,现在见不到了。”高翠兰道:“你说见不到,老猪就能做出来。”
邹慧听说猪净坛会做杂烩汤,忙伸出大拇指道:“我说呢,原来猪老板是个卖杂烩汤的,做的肯定好吃。”猪净坛一瞪眼道:“谁是卖杂烩汤的?门缝里看人。”邹慧看猪净坛一脸不满意的样子,问道:“怎么,委屈你了是吗?这不是高大姐说的吗。说你做杂烩汤的真不错了,那个年代想吃还吃不上呢!”
猪净坛正要理论,高翠兰拦住道:“别开玩笑了。他也不是个做杂烩汤的。我说的意思是那碗杂烩汤对我的印象特别深,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他面前提起过。”猪净坛道:“你不是一次提过,经常挂在嘴边。”
高翠兰对邹慧道:“他听说杂烩汤好吃又好做,就想自己露一手。就在端午后的那天晚上,客人走了之后,他本来也想犒劳犒劳大家,就自告奋勇,叫大家都到客厅里坐了,他亲自下厨,要给大家做一道拿手好菜。”邹慧问道:“就做杂烩汤?”
高翠兰道:“对。没想到他把厨房里所有的剩菜都剁巴剁巴放进锅里了,那些酱油、醋、糖、各种材料无谱的往里放,做了一大锅,盛了满满一大盆,叫刺猴去端,刺猴哪能端得动?最后还是他自己送了上来。大家尝了尝,你说怎么着?”邹慧迫不及待地问:“怎么了?”高翠兰道:“菜里什么材料都放多了,就是没搁盐。”
邹慧对猪净坛道:“我刚才还说你做杂烩汤出身呢,看来是高抬你了。”猪净坛道:“不就忘了放盐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味道还是可以的吧?”高翠兰道:“后来加了盐,不错,都说味道可以。”
猪净坛看着邹慧,得意洋洋道:“怎么样?我老婆的嘴那么刁,难得她夸,绝对好味道。”邹慧道:“我觉得她夸的那碗杂烩,跟你做的不太一样吧?”猪净坛道:“怎么不一样,都说味道可以。”高翠兰道:“是说‘可以’,可这个‘可以’是分开说的,有的说酸得可以,有的说甜的可以,有的说辣的可以。反正厨房里没菜了,不吃就得饿着。吃得一个个龇牙咧嘴,那表情都没法形容。”说得大家笑了。
猪净坛道:“老婆子没说公道话,那是特别有味道好吧?都在抢着吃,啥叫龇牙咧嘴,那是烫的呀。”邹慧笑得前仰后合。高翠兰道:“行了行了,你做得好吃。快斟酒吧!”
猪净坛给大家斟满了酒,高翠兰端起一杯道:“这些日子不知怎么搞得,老是觉得苦闷,就想跟你们说说话。今天你们能来,我心里真高兴,咱们先端起这杯酒吧?”
大家吃了几杯酒,邹慧是个存不住话的人,便问高翠兰有什么心事,高翠兰便把如何认识单禄,如何向他讨镜子的经过说了出来。邹慧不知道高翠兰跟单禄有这么一段纠葛,指着猪净坛道:“我始终都认为你是个男子汉呢,怎么连老婆都保护不了?”
猪净坛急了,道:“谁保护不了老婆?她说的这些事,都是我们分开的时候发生的,能怪我吗?”邹慧道:“现在不是在一起了吗,怎么还畏手畏脚,不赶紧地替高大姐出这口恶气?”猪净坛道:“我现在恨不能抓了这个姓单的,摔死他都不解恨。可是你知道,老婆是个怕事的,一直怕我闹出麻烦。信书记也说不能蛮干,真是叫我左右为难,我现在越来胆越小了。”高翠兰道:“谁叫你胆小了?我们的意思都是说要讲究策略。”
邹慧对高翠兰道:“讲究策略也不能无动于衷,更不能胆小怕事。这个社会,你要是畏手畏脚,那就只能吃亏,活该窝囊一辈子。他当他的局长,你开你的酒店,还讨什么镜子,要什么说法?”猪净坛道:“还开酒店呢?那个廖主任上门来威吓,说开酒店不合法,怕马上开不成了呢?”
邹慧问道:“哪个廖主任,说开酒店不合法?”高翠兰道:“就工商局的廖主任。不光他说,前几天也有人在这里议论,说哪个个私老板被抓了,哪家商户被关门了什么的。听起来叫人提心吊胆。今天你们来,也想顺便问问,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上面又不让干生意了?”
邹慧道:“别听他们瞎嚷嚷,政策不会变那么快。主要是那些保守派一直转不过弯子,唯恐老百姓得到好处,他们就没有特权了。到处指手画脚,这也不是,那也不行,还想坚持原来的那一套。”
信书记对邹慧道:“这样的人大有所在,对现实政策说三道四在所难免。关键是舆论观点也不明确,包括报纸,还有你们广播电视,前一阵子叫机关单位搭台唱戏,全民创业。最近又讨论姓资姓社问题,上下都在争论,有些人就沉不住气了,对一些刚刚干起来的私人企业进行要挟,搞得人心惶惶,唯恐天下不乱。难怪老百姓说,‘共产党像太阳,照到哪里哪里亮;共产党的政策像月亮,初一、十五不一样。’”
邹慧道:“这才改了几年,农民都有白面馒头吃了。我经常下乡,知道老百姓的想法,他们已经尝到甜头。开弓没有回头箭,我觉得改革已经形成一种潮流,阻挡不了的。”信书记道:“但愿如此,千万不能在折腾了。”
猪净坛听不明白他们说的话,问信书记:“你的意思,不能再折腾,不让我去找那个姓单的?”信主任笑了,忙道:“别误会,我们说的不是这回事。”
邹慧也道:“我们是跟高大姐解释,她不怕政策变吗?我们是说这个社会不能再折腾,叫她放心做生意。你连这些都听不懂吗?”
猪净坛一愣神,马上笑嘻嘻道:“谁说我听不懂。我也是个下海的,怎么会不懂?实话告诉你,你们说的这些话,我都说给老婆听了。可她总觉得不踏实,只有从你们口中说出来,他才放心呢。”邹慧问道:“是吗,大姐?”高翠兰道:“你听他睁眼说瞎话,他有这样的水平?”猪净坛斜眼瞅着高翠兰,嘟囔道:“门缝里看人,我没劝你不要理那些人吗?”
邹慧看他两口子打嘴仗,道:“不理他们也不行,你不是还要讨回镜子吗?”
提起讨镜子,高翠兰又夸起了猪净坛,道:“要说讨镜子,老猪真的出了力,差点连命都拼上去。可是再出力也没用呀,那个姓单的太狡猾,三番两次弄假货骗人。唉——我觉得难要回来了。”
邹慧道:“要不回来也得要,总不能便宜了他?”高翠兰道:“做梦都想要回来,可人家不给呀。他知道那面镜子是宝贝了,怎么舍得放手?还真被信书记说准了,就算告倒他,镜子恐怕也要不回来了。”
邹慧鼓劲道;“高大姐,你要相信猪老板,什么样人对付不了?西关街的庞八爪,也算是个痞子头。要不是猪老板,谁能把杨家闹丧的事摆平。指望派出所处理,门也没有。要不是他出手,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哩?”
信书记也称赞道:“那件事办得好,替杨家出了气。不过,单局长跟那些小痞子不一样,他毕竟是个当官的。”邹慧道:“当官的怎么了?说白了,他就是个‘官痞’,比那些‘民痞’对社会的危害还要大。对付他这样的,不能只指望着告状,潘星星告了多少年,不是没有任何结果吗?叫我说,既然猪老板有这个能耐,就好好地收拾收拾他。”
信主任问道:“你想让他也去揍那个单局长?”邹慧道:“那要看姓单的态度。像他这样的人,作恶多端,拿别人的生命开玩笑,不教训教训他,让他吃点亏,他也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猪净坛道:“对,不给他点厉害,他只知道害人。”邹慧赞同道:“你也该亮亮招了,要让他知道,害人是要付出代价的,杀杀他的威风,也给高大姐出口气。”
高翠兰听她跟信书记想法不一样,担心道:“这样行吗?我怕他------”邹慧道:“你不用考虑的太多,猪老板自有分寸。你想想看,自打你们来到齐兴,他也跟人家干了几次架,哪一次给你惹祸了?”高翠兰道:“那是跟地痞流氓,也是逼不得已,跟这不是一回事。”
信主任犹豫道:“我也觉得打架恐怕不好收场,单局长毕竟不是一般人。现在机关单位都加强了保卫,有的还发了枪支,电警棍,那家伙可不是闹着玩的。何况你们的矛盾已经明显,姓单的早该做好防备,怕猪老板到那里会吃亏。”
邹慧笑了,道:“你觉得他会吃亏?你还是不了解猪老板。要没有这个本事,他自己也不敢出手。”高翠兰道:“你也太抬举他了,他有什么本事?”邹慧道:“就凭他刀枪不入,还怕那些玩意吗?”
高翠兰惊奇地问道:“听谁瞎说的?他是个人,又不是钢铁做的,怎么会刀枪不入?”邹慧道:“谁瞎说呢。你们是夫妻,还不知道他的本事?我当年在洪山采访,都说他有特异功能,你还不知道?”高翠兰道:“你说他有些笨力差不多;你说他刀枪不入,肯定是人家瞎传。”邹慧道:“洪山集的人都这么说,苟厂长亲自跟我讲过,这还能有假。不信,问问你男人呀?”
猪净坛却客气起来,道:“这算什么事呀,说得我都不好意思。”邹慧道:“你别卖关子,到底有没有刀枪不入的本领,你说个明白。要是没这个本事,你也别去找单局长了。要不然,被人家电警棍也给戳趴下了。”
猪净坛不知道电警棍是什么东西,问道:“那家伙这么厉害,一戳就趴下?”信书记道:“这就是新装备。就算刀枪不入,可那是电的,你能挡住吗?”说的猪净坛目瞪口呆。
邹慧对猪净坛道:“不要相信那一套,那是吓唬一般人的玩意,能对付了你老猪吗?就凭你的手段,七个鬼七条铁棍都碰不了你,电警棍就给戳上了?就算是被戳趴下,又能咋的?爬起来又是一条好汉。关键刀枪不入,才是真本事。”
猪净坛听明白了,跟大家碰一杯酒,便夸夸其谈:“刀枪不入不是说大话。在洪山派出所,我就夺过付所长的枪。他当时就开了枪,也没咋着我。倒是把他自己吓坏了,怕我夺他的枪,赶紧收了起来。要不,他们怎么都知道我刀枪不入?”
高翠兰道:“那是枪走火,朝天上打的。还刀枪不入呢!”猪净坛认真地道:“我后来也有些担心。现在的枪不是原来那样子,现在枪里还能射子弹,‘砰’——听着就吓人。听杨橛说,那玩意特厉害。现在能不能挡住子弹,我还真没试过哩?”说得大家都笑了。
高翠兰道:“越吹越没谱。好了好了,权当说笑话。笑话归笑话,信书记意见不赞成打架,最好还是不打。我觉得闹他一场还是可以的。官场上的人都爱面子,姓单的也不例外。他们既怕告,更怕闹。你告他,他可以找关系,做工作;可闹起来当场叫他丢人。一闹一吆喝,让更多的人知道他是个什么货色。即便是告他,也要造成大的影响,才能引起当官的注意。
信书记道:“有道理。领导不重视,事就不好办。原来不想让猪老板硬闯,是觉得这个单禄已经有防备,怕他在单位闹起来吃亏。既然猪老板是个不怕事的,就以要镜子的名义去吆喝一场,挫挫他的锐气,也算造造舆论了。”
高翠兰问道:“告状的事呢,到底是怎么告好?”邹慧道:“你不说状子写好了吗,打算往哪里告?”高翠兰道:“潘星星家是齐阳县的,我的那些事也出在齐阳,可这个单禄却在齐兴。看样子只能往地区告?”邹慧问道:“往齐安去告?”高翠兰道:“本来早就该去的,可又怕告了状,铜镜不好要了。就先以‘私了’的形式,想讨回镜子再告他。谁知道到现在,铜镜还是要不回来。”
邹慧道:“闹到这个地步都没要回来,看样子要回来难了。不过,告状我倒是想起一个人来。”高翠兰忙问:“谁能帮咱告状?”正是:
何时兴起关系学 大事小事用的着
既骂还用魔幻圈 且能成就钻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