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非晚背起俞北冥的身体,就准备要御剑飞行,却忘了自己刚刚死里逃生,体力早就透支严重,猛然用劲差点摔下去。
张雪雪赶忙劝说:“晚晚别冲动!你现在的情况,不适合再御剑。再说了,俞山主现在的肉身没有灵力保护,经受不住高空强大的气流。”
柏树妖赶忙道:“我刚才把房车开来了,可以开车去守龙山。车里空间大,也能多坐几个人!”
桑非晚知道自己方才急躁了,居然把这些事情都忽略了,还好身边人提醒。
此刻,既然有了希望和方向,她也恢复了一贯的理智。
“老柏你去开车,老丘、雪雪、小白、小黑,你们跟我去守龙山。其他人,都先回去。”
白俊也在旁边,见桑非晚把自己给撇下了,当场就急了:“祖奶奶,我也去!”
张雪雪拦住了他:“守龙山山路多难走,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了,你在京市作用更大。你先把老檀他们几个领回去。兰心还不知道俞山主已经……你回去了把情况和她说一下,让她别太着急。”
于是白俊也不再啰嗦,对桑非晚道:“祖奶奶你放心的去,家里有我看着,不用担心。”
桑非晚也顾不得多说什么,带着俞北冥的肉身上了房车,就一路往守龙山而去。
守龙山距离京市遥远,开车过去有将近30个小时的路程。
好在柏树妖不是普通人,精力旺盛、不知道疲倦,一路上油门踩到底,以最快的速度奔驰。
虽说这种开车的方式不提倡,具有一定的危险性。
但有幸运的张雪雪在,一路顺畅无比。
原本三十多个小时的路程,最后只用了二十多个小时就赶到了守龙山所在的山脉附近。
路上,桑非晚一直在打坐调理内伤,抵达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大半。
而俞北冥的身体,也被灵力保护着,短时间内不会腐烂异变。
下了车后还有一大段山路要走,好在几人体力过人,即便脚下山路再荆棘也是如履平地。
很快,他们就在老丘的带领下,到了守龙山的金龙神像下。
刚一到地方,金龙残魂似有所感,现出巨大的本体,遮天蔽日般地盘绕在上方的天空。
哪怕只是一缕残魂,可强大的气场依然压迫得众人不敢大声喘息。
巨大的龙头飘到了俞北冥的身前,轻轻叹息一声:“果然,果然啊……”
老丘赶忙道:“我说金龙啊,您别光顾着叹气啊,快救我师父啊!我师父守了那么多年的龙脉,功劳盖天!现在他有难了,您不救可就不仗义了啊。哎,您摇什么头啊?救人要紧啊!”
金龙遗憾地道:“若他魂魄还在,我还有办法助他复活。可他的魂魄已经离体,即便是我也无能为力。”
老丘不满地道:“什么叫无能为力?您可是金龙啊,怎么能救不了?先试试再说,万一就能救活了呢?”
金龙怜悯地望了眼俞北冥:此刻俞北冥身上的血污都已经被清理干净,浑身上下纤尘不染。
“我也想救他。可我是气运金龙,虽身负国运,却只剩一抹残魂,当年连帮他修复受损灵根都做不到,更无法起死回生。”
“我若是能起死回生,当年他求我复活他徒弟的时候,我也不会冷眼旁观了。”
一路怀揣着希望而来,所有人都坚信到了这里,俞北冥肯定就能复活。
连桑非晚都是这样想的。
可此刻,金龙的话让他们的心如坠冰窖。
什么是残忍呢?
残忍是,给你一点点希望,让你以为一切都能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可走到最后,却发现依然只是一条死胡同。
桑非晚不甘心地问:“金龙,你刚说‘果然’,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早已经预知他的结局?”
金龙叹息,满腔悲凉:“不是我预知他的结局,而是他预知了自己会死。一年前,他突然回来,在宫殿的屋脊上喝了一夜的酒……”
从来不喝酒的他,却喝了一壶又一壶。
可是无论他喝了多少酒,都无法让自己酩酊大醉。
当最后一只酒壶,顺着屋檐滚落在地的时候,他躺在一片冰冷的鎏金玉瓦上,放声大笑。
他笑得很大声,也很悲凉。
他笑着说:“原来我连大醉一场都不能……我明明那么强大,可却什么都改变不了……”
月光洒落远处的山岚,也笼罩在他的周身。
他痴痴地望着月亮,不知道想起了谁。
天亮的时候,他已经收敛了所有的情绪,恢复了一贯的沉稳。
“金龙出来吧,我有话要和你交代。”
俞北冥召唤出了金龙残魂,不等金龙开口说话,他突然释放出周身灵力,尽可能多的注入金龙残魂里。
金龙有点吃惊:“你这是为什么?”
俞北冥并不回答,直到自己的灵气即将枯竭,他才对金龙道:“这段时间我修为涨进了很多,已经到了元婴境界。虽然比不过当年,但是多给你一些,龙脉之力也就更强大一些。”
他顿了顿,望着金龙无奈地笑:“我可能……时日不多了。”
老丘闻言吃惊:“我师父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怎么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了?”
金龙道:“这话我也问过,他没有告诉我原因。他只对我说……”
“我看到了我死亡的画面。我的身体漂浮在半空里,浑身的血都流干了。”说这话的时候,俞北冥的语气很平静。
他平静地告诉金龙:“那个画面一闪而过,我还想看更多后续的时候,画面就消失了。我不知道我会死在哪一天,死在哪里,又是因何而死,但我必须提前做好准备。今天,算是提前和你告别吧。”
金龙的声音沙哑低沉:“留下吧,俞北冥。留在守龙山,外界的一切都不会影响到你。哪怕那是你命中注定的死局,只要在这里没人能动你,你的死劫也不会降临。”
“留下?”俞北冥笑着摇头,“不行。”
他随意摆了摆手:“我得走了,金龙你保重。”
“俞北冥!”金龙巨大的虚影搅得天上的云层纷乱涌动,低沉沙哑的声音染上了几分焦急,“明知会死,你为什么还要走。”
俞北冥脚步未停,只有声音远远地飘来:“因为这世上,还有一人让我甘心为她赴死。”
桑非晚心间轻颤,低头看向怀里的俞北冥——他眼眸轻阖,好像只是睡着了一般安详。
他把所有的温柔,都给了桑非晚,给了他守护的世界,却独独把残忍留给自己。
“我不信!”桑非晚忽然开口,“我不信这世上没有救他的办法!”
两世为人,看过了太多生离死别,桑非晚总在劝别人:生死有别,放下执念;今生缘尽,莫要强求。
可此时此刻,她自己却陷入了偏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