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玖的表情轻松而淡然,但语气中却透露出一种不容忽视的认真。
“小卓哥,我时常在想,你们之前为何一直对我隐瞒真相,不肯透露我的真实身世。
想必也是觉得我还只是个孩子,心性未定,恐怕难以明确自己的身份与立场。
但我年纪虽然小,但并不代表我就懵懂无知,是非不分。其实,只要我自己清楚自己是谁,是人还是妖,又有什么关系呢?
就如同我对娘亲,我即便知道她不是人,我也一样深深地爱着她;就如同你对师父,即便你知道她是妖,不也一样爱着她吗?”
白玖难得地显露出一种小大人的模样,反而开始给卓翼宸讲起道理来。
他的声音虽轻,却字字有力,直击人心。
“你们之前去哪里都不肯带上我,我知道你们是想要保护我.
可我也是这个团队的一份子,也想为大家尽一份力,我不想在你们需要帮助的时候,我却对此一无所知。
我想要获得力量,能够帮助到你们的力量,即便这会让我变成妖也无所谓。
因为我知道,不管我变成什么样子,都永远会是你们的小玖。”
卓翼宸被这番话深深打动,双眼不禁泛红。他忍不住上前,紧紧地抱住了白玖。
他刚想说些什么,便听到离仑骂道:
“你能不能看着点啊,踩我手了!”
卓翼宸愤愤地看着这个破坏气氛的家伙,拿起一旁的药罐,扒开离仑的嘴就直接灌了进去。
离仑倒是无所谓,反正他又不会呛到,之前也没少被开水烫,还是喝药要紧。
“你想让我教你妖法,可以,不过妖族的传承可是很慎重的事情,你得认真向我拜师行礼才行。”
白玖倒是不在乎这个,反正他和离仑也不像卓翼宸有那么多恩怨,不过磕个头行个礼的事,也算不了什么。
真算起来,离仑不过是他第三个师父罢了.
如果算上教他治愈之术的青耕,那还要排到第四个。
看着白玖努力的样子,青耕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涟漪。
青耕倒是劝过他,他为了治疗别人如此努力,然而这世间之事往往不遂人愿。
那些被白玖从死神手中夺回性命的人,未必会对其心存感激。
一旦未来某日,白玖的医术无法再治愈他们的病痛,等待他的,很可能是恩将仇报、唾弃谩骂的命运。
然而白玖却毫不在意。
“我救人本来就不是因为想要他们感激我,而是因为我是一个大夫。
我一开始学习医术,是想要救我的母亲,而后来我学习医术,是想救治更多饱受病痛折磨的人。
身为医者,救死扶伤乃是我的天职,这是我从一开始自己选择的路。
就像是文姐姐一样,她身为白泽神女守护两界安宁,也不是为了世人的尊崇。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我不需要任何人的认可,也不需要被奉上神坛。
就算有朝一日因为我自己能力不济,而遭到了世人的唾骂和误解,我也不会动摇分毫。”
说到这里,白玖的眼神中闪烁着一种坚定而深邃的光芒。
“因为玉燕师父曾经教过我,真正的强大,不仅在于拥有超凡的能力,更在于拥有一棵百折不挠、永不言败、不为外物所动摇的坚韧之心。
唯有如此,方能在逆境中一次次挺立不倒。不然就是一棵看似枝繁叶茂,实则中空的树,随便一阵风雨都会将其打倒。
因此我只要秉持一颗悬壶济世的心,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就好了.
至于外界的风言风语,对我而言不过是耳旁风罢了,根本造不成任何影响。”
青耕闻言,沉默良久,终是长长地叹了口气。
“你的师父说得对,若我当初,能够有你这般的坚韧与决心就好了……”
在这纷扰复杂的世界中,能拥有如此纯粹而坚定的信念,实属难能可贵。
青耕似乎是被白玖所打动,将自己和蜚的故事讲给了他们听。
蜚,那个被命运玩笑般送至她身边的生灵,他们本应是彼此生命中的过客,却在因缘际会之中,萌生了不解之缘。
蜚的到来,虽然让她从从神女的光环中跌落尘埃,但在相处之中,天生相生相克的两只妖,竟然对彼此产生了难以割舍的感情。
青耕的目光变得深邃,似乎在回忆那段既苦涩又甜蜜的时光,仿佛每一个字都承载着无尽的过往。
为了不让蜚被带回大荒永世封印,青耕曾向白泽神女恳求,请求她将自己和蜚共同封印在此,宁愿用自由,换取与蜚共度余生。
灵犀山庄既是他们的囚笼,却也是他们的避风港。
“我身负避疫之能,有救世之责,那时的我心怀壮志,坚信凭借自己的特殊能力,可以让世间免受疫病的肆虐,还人们一个健康安宁的生活环境。
可经过那件事之后,我对人心灰意冷,已经不想再帮助任何人了。与其如此,倒不如和蜚一起留在这里。
时光这么漫长,有时候那些日子难免会觉得孤寂无聊,很想再出去看看繁华人世。
可每当看到蜚因我的陪伴而展露笑颜,不再如从前般孤苦无依,我便觉得,即便是这百岁千秋的孤寂,也变得不再难以忍受。
相较于那些忘恩负义的凡人,能够为他牺牲,与他相守,哪怕失去自由,亦是值得的。”
卓翼宸却摇了摇头,声音温暖而坚定:
“没有什么自私不自私的,你虽然拥有能救人的能力,但这并不是你的责任,更不该成为你的枷锁。你并不欠世人的,不管你做出怎样的选择,都没人有资格指责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