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结束的很快,与其说是战斗,不如说是单方面的屠杀。
那二十名黑衣人,除了他们的衣服武器,留下的只有被雨水稀释,与地上泥浆混合的红色血水。
那些残肢断臂已经不见踪影。
哪怕这些血水,再过几分钟也会变成阿朵蛊虫进化的养料。
他们唯一的战果是让苏小强三人满身泥泞,外加衣服上不好清洗的血渍。
苏小强脱下身上的短袖,擦了擦横刀上的泥水和鲜血,转手将衣服扔给了阿朵。
“把武器收一收,衣服就交给虫子吃了吧,懒得处理。”
回到车里,刘有德依然紧闭双目,对车外的事无动于衷。
“我杀了你儿子,一刀,劈成了两半,魂也收了。”
刘有德睁开眼,没有任何感情色彩。
“一切都是神的安排,命运会给每个人最好的归宿。”
苏小强抽出纸巾慢慢擦拭身上的雨水,不由的讥笑。
“好一个命运的安排,原来你的神并不会保护你。”
刘有德没有答话,看了看窗外收拾现场的阿朵和飞龙道人,声音有些低沉。
“你说,如果当初黄毛没有自作主张,抓了你和胜男,我们会有今天的结局吗?”
苏小强转过身,目不转睛的盯着刘有德,其实他一直想问,当初是不是他想杀自己。
“你做了那么多年警察,又组织拐走那么多孩子,晚上能睡得着吗?”
刘有德回头同样目光灼灼的与苏小强对视,他有极为坚定的信念,不被愚众理解在所难免,所以他不觉得有什么不能面对。
“你也是警察,就说蜀都,一年失踪多少人你不知道?”
“那些诈骗的,拐卖人口和器官的,他们,不比我更可怕吗?而且我又何尝不是给了他们第二条路。”
苏小强腮帮子咬的死死的,他想起了在地下基地时的画面,小孩们被残杀的场景。
“什么路?自相残杀的路吗?优中择优的路吗?”
刘有德的表情很淡然,对他来说,好似一切不过稀疏平常,并不能让他的情绪产生波动。
“小强,你不懂的,你并不了解这个世界。”
苏小强力不从心的苦笑摇头,他甚至无法让刘有德生出哪怕一丝愧疚感。
“想好怎么死了吗?”
“去城隍庙吧,从哪开始就从哪里结束,还得麻烦你,帮他照顾好荷叶。”
刘有德指指自己的脑子,做为主人格,他把两个人格分的很清楚。
苏小强讥笑一声,不屑一顾的擦擦脸上的血水,随手将浸红的卫生纸扔在刘有德的身上。
“城隍庙,呵,你倒是想得美,城隍老爷怎么可能庇护你这种人。”
没等两人继续交谈,飞龙道人在驾驶室外敲响了车窗,苏小强回过身打开车窗,飞龙道人抹了抹脸上的雨水,淋得跟落汤鸡差不多。
“强哥,那些车怎么处理?要不咱们留下?都是好车,可以给咱们部门当公车用。”
“叫几个代驾来吧?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敢接单来这里。”
“没问题,钱给够有的是人来,那你们先走?我来安排?”
“行。”
等到阿朵处理干净现场,收集好种子,嫌弃的给飞龙道人转了代驾钱。
飞龙道人觉醒了另一个品质,抠门,公家的事儿千万不能用自己的钱。
再者他也没有钱,目前和刚初入社会的大学生一样,等着第一个月发工资。
苏小强带着阿朵和刘有德,开车返回城里,一路赶到城隍庙。
刘有德所谓的一切开始的地方,苏小强明白是什么意思。
他确实会选地方,城隍庙周边是一片庞大的电器市场,老街区监控条件差,加之老批发市场的地位,每天来看货运货的陌生人如过江之鲫,车来车往,多出几辆运人的车完全无人关注。
到了地方,刘有德自己下了车,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吐出那口浊气后才慢慢走进城隍庙。
“盯好他,如果有异动,直接弄死。”
应刘有德最后的请求,苏小强决定让他自己进去求死,反正他也跑不掉。
有人来救更好,只要不超过七阶,那不是一网打尽的机会吗?
不过苏小强不认为会有七阶来救刘有德,如他所说,他们连九牛一毛都不算。
为了以防万一,更是当着刘有德的面,让阿朵在他身上下了不下十种蛊。
阿朵点点头,煞有其事的下车,一动不动的站在车外,伸长脖子,不眨眼的死盯城隍庙。
刘有德缓步进入城隍庙,在正堂找了一支笔,又在功德簿上替副人格写了一封认罪书和遗书。
或许,他也觉得对副人格的警察身份有所亏欠,不想给他留下什么遗憾。
安排妥当后,悬梁自挂于房梁之上。
等苏小强确定刘有德死透了,拿出电话,打给了张泉山,让他来给西南拐骗集团案收尾。
毕竟让人忙活了那么久,反正自己用不上这种功劳,让给他也无妨。
张泉山第一次感觉到屁股下的椅子有点烫,两任队长都翻车落马了。
让他先是在办公室努力回忆自己的整个职业生涯,想想有没有哪里有翻船的风险。
大的贪污腐败自己没机会,官太小。
送礼肯定是没送过,不然也不可能升不上正科。
以前收过小礼小钱的那些,数额不大。
而且早在扫黑除恶的时候,自己亲手送进去了。
确认自己没有风险后,张泉山精神抖擞,这不是机会来了嘛。
走出办公室,带上整队人,匆忙赶往城隍庙。
与苏小强预料的不错,这里正是真正的蜀都地下基地。
他差点被打死的那个地方。
从地下基地搬出来的两百多具人体标本证实了这一点。
被抓的城隍庙工作人员,大多跟拐骗集团有或多或少的联系。
案子震惊全国警界,毕竟从来没有哪个地方一次性搬出来过这么多尸体。
要不是苏小强提前提醒,注意保密,不知道会在社会造成多大的风波。
刘有德的认罪书袒露了多年的犯罪过程,算是整个案件最重要的物证。
被抓的那些道貌岸然的城隍庙出家人,估计没有机会再见到外面的世界。
那套运人的悬浮装备还在,被严密封锁,由秘密研究机构接手。
说不定能为目前的一些科学瓶颈突破提供启发。
容光焕发的张泉山,带着没从懵圈中醒过来的张力,参加了各级表彰大会。
张力怎么也想不明白,不是说升职调查吗?
怎么就变成查案了?
还莫名其妙的提了副科,升了警衔。
向荣嫉妒的眼睛发紫,越发觉得凡事都只能靠自己,师父也靠不住。
吴媛带着刘荷叶认领了刘有德的尸体,吴媛还算好,情绪比较稳定。
毕竟是医学院的老师,尸体见了不知道多少。
刘荷叶虽年满十八,是个成年人,但那是养育自己十八年的父亲。
了解到父亲的所作所为,她真的不知道是该唾弃,还是应该悲伤。
以至于精神恍惚,忘记了羞涩,躲在苏小强的怀里不敢面对刘有德的尸体。
苏小强不懂如何去安慰人,只能默不作声的轻轻拍拍刘荷叶的背,或许能让她好受些。
吴媛不知道通过什么途径,了解到是苏小强主持调查的刘有德。
但她并没有怨苏小强,一位救死扶伤的老师,她有极强的原则。
只是感叹,同床共枕这么多年的人,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对方的真面目。
不然,或许得有多少受害者能免遭荼毒,让她的良心不用受到谴责。
这种事光靠瞒是瞒不住的,苏小强提议由他出面,帮忙吴媛调动工作,前往京都。
吴媛看了看刘荷叶,想着换个环境,或许对刘荷叶也更好,点头答应。
她可以不在乎别人的非议,但刘荷叶的性子太软,承受不起。
幸好刘荷叶已经读大学,没在本地,不用换学校,减少很多麻烦。
“师母,不管他是什么人,你依然是我的师母,以后不管是你还是荷叶,有事只管使唤我。”
送走吴媛,苏小强不得不许下承诺,吴媛是母亲介绍给刘有德的。
他认为自己有责任去照顾对方和刘荷叶,至少是替母亲去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