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希走了进去,钻入了一座红色的帐篷中,可能是人手不够的原因,这座帐篷里没有兽族祭司,又或者是兽族祭司跑去别的帐篷了,好在每个帐篷都有一、两个医士以及许多给医士打下手的救治员,他们在帐篷内忙忙碌碌,即使天气已经冷了不少,他们的额头上仍然布满了豆大的汗珠。
帐篷内还有一个熊熊燃烧的大火盆,一个暗精灵背着塔希蹲在火盆旁,她不知道对方在干什么。
受伤的暗精灵们躺在干爽的稻草上等待救治,像是刀伤、箭伤、皮肉被削去一小块这些受的伤比较轻的,救治员们简单地为他们处理了一下伤口后,就让他们躺着休息。
这座帐篷的医士只有一个,塔希估计她大概300岁左右,称得上是年轻。
可能是为了方便,她的头发剪得很短,仅到脖子,看起来挺利落帅气的,她在帐篷里忙前忙后,把主要的精力放在救治那些断了手断了脚、甚至被开膛破肚的暗精灵身上,这些伤员最为危急,很可能下一秒就丢掉生命。
“你...伤到什么地方了吗?手脚都完好...还是说伤到了内脏?”
一个衣服上沾满了干涸血液的救治员走到塔希面前,疑惑地打量打量了塔希一番,塔希注意到他精神看起来相当的疲惫,似乎没有认出自己。
“啊,我并没有受伤,我是来找人的。”
帐篷里就八个伤员和四、五个救治员,还有一个医士,她只需看一眼就知道赫利和普茜不在这,但她还是问了。
“找人啊,那好,你看看帐篷里有没有认识的,也可以去那个箱子里找找--”
救治员指了指帐篷的一角,一个满是血迹与泥土的木箱里躺着几张木制的铭牌。
“那些是一些伤员在战场上捡回来的,救不回来的伤员我们也把他们铭牌摘了放到里面。”
他说道。
“那些没救回来的伤员都去哪了?”
塔希若有所思地问道。
今天凌晨的战斗,地脉溢口被及时封住才让塔希有办法复活战场上许多阵亡的战士,但还是有一些战士的灵魂没能撑过漫长的夜晚,在混乱的环境下彻底四分五裂,再过一些时日,这些残魂就会化作怨魂,在世上徘徊。
“我们把他们都安放在伤兵营后面的白色帐篷里,有许多战士在那儿守着,听参与过今天凌晨的大战的战士们说,战场在最绝望之际,提卡雅如预言般现身世间,圣树的泪珠化作了流星,塔希殿下如预言之子那样捡起了圣树的泪珠,得到了圣树赐福,以一己之力击退了兽族大军,还能够复活死去的族人...”
救治员越说越激动,他精神上的疲惫似乎也被一扫而空。
“真可惜我不在现场,要是我能在现场,啊——麻烦你借过一下!我们最好不要站在帐篷门口聊天——”
他还没说完,就把塔希拉到一边,与此同时,身后的门帘被掀开,塔希看到卡尔德几个战士用一块潮湿的木板把一个伤员抬了进来,这个伤员被豹魔的利爪刺穿了一条腿,绑在腿上的布压不住不断飙射而出的血液,整条裤管被染得通红。
“这里有空位吗!?他伤得好重!”
卡尔德大叫道。
“有,快把他搬进来!对,让他躺那里——”
救治员没有继续跟塔希聊下去,急忙冲上前帮忙,伤员痛苦地呻吟,塔希也连忙站到一边让出道路。
“停!不是把木板放到干草堆上,而是把他抬下来放到干草堆上!”
卡尔德把伤员从破烂的湿木板上抬起来时,伤员吃痛地大叫了一声,他刚被放到干草堆上没多久,干草堆就已经被血湿透。
“艾尔维娜医士长!这里有个危急的!”
伤员的身体不断发抖,卡尔德紧紧握住了他的手,在他耳边呢喃不让他昏迷过去,救治员拿出一把锐利的小刀,先行把伤员伤腿上的皮甲、衣服给割开。
救治员摘下大腿根上的皮甲,抓住衣服的裂口用力一扯,裤管应声开裂,被裤管兜着的泥水和血液顿时流了一地,裤管里尽是污泥,救治员的脸色难看起来。
“啊啊啊--好疼!!提卡雅在上啊!!”
救治员轻轻地碰了碰压住伤口的布条,但哪怕最轻微的触碰,也让伤员痛得畏缩了一下,不住地大喊。
“他是在哪里被找到的?”
艾尔维娜有条不紊地为一个伤员完成最后的包扎,然后瞥了这边一眼,一边在一个被血染得通红的水盆里洗了洗手。
“他被发现的时候倒在一个泥坑里,伤口是他自己临时包扎的,只是我们把他抬过来时不小心扯到了他的伤口...”
卡尔德旁边的一个战士说道。
“情况不太好,过了快一天了。”
救治员让卡尔德和几个战士合力压住伤员,然后用小刀挑断了布条,把裤管的剩余部分也一并撕下,伤员惨叫连天。
伤员的惨叫声听得塔希都觉得痛,她不由得想起怪物捅穿她心脏的那一天,而眼下这个伤员要时时刻刻承受类似的痛苦,至少在手术完成前。
噢,对了,这个世界还没有麻醉药。
“去帐篷后边找负责后勤的打一盆水,要温的。”
艾尔维娜医士长走来,对蹲在伤员旁边的战士说道,战士飞的似的窜出了帐篷。
有了艾尔维娜的接手,救治员算是腾出了手,他起身去拿放在桌子上的壶,却不料壶非常的轻,他一下子就将壶举了起来。
“空的?没酒了?”
他疑惑道,现在这个伤员痛的厉害,需要一些东西来缓解伤员的痛苦,酒是最好的选择了。
“酒早就喝完了!已经派战士回大本营取物资了,但还没到!”
另一个救治员说道,同时,刚刚出去的战士打了一盆温水回来,水盆上冒着丝丝热气。
“这恐怕会很痛--”
“总好过没命,坚持一下。”
艾尔维娜对着身旁的救治员说道,同时把干净的布条浸入温水中,为伤员清洗伤口,伤员痛得失声尖叫,不断用拳头锤击地面。
“有些化脓了,血也没止住,还得把烂掉的肉挖掉。”
艾尔维娜皱起眉头。
“把烧红的工具拿来!”
她大声命令道,塔希看见那个一直背着她蹲在火盆旁的救治员站起,隔着厚重的破布拿着匕首以及针走过来。
“嘶...”
看见被火烧得通红的刀尖,卡尔德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让我来为伤员止痛吧。”
塔希上前一步,但艾尔维娜却凌厉地扫了她一眼。
“这位女孩,无关者请不要进入帐篷,伤员的情况很危急,分分钟会失去性命,你最好站外边去,不要在这搞乱。”
她严厉地说道,同时把烧红的匕首探进了伤员大腿的伤口,伤员尖声大叫。
“不,医士大人,她是塔希殿下,说不定殿下真的可以做到。”
卡尔德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