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
叶清曼不由多看了几眼从暗处冒出来的叶五，叶邢舒把玩着手机：“别看了，没戏。”
叶清曼被噎了下，“谁看了。”
“他就是个司机，”叶邢舒收起手机，盯着她，语调有点懒散，“你收拾心情收拾得挺好。”
叶清曼面部表情倏地僵硬，“活着的人总得继续不是吗。”
“叶沣去收拾廖家人了？”没见到人，叶邢舒猜测是弄这事去了。
“就算将他们都送了进去又能怎么样，我母亲又活不过来了，”叶清曼看了过去，“我以为你讨厌我母亲，连提都不愿意提。”
“我是讨厌你们，”叶邢舒直言。
叶清曼：“……”
叶邢舒盯着她看了半晌，“你心里想什么我不去猜，但有些事我不想它发生，明白吗。”
叶清曼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叶邢舒静看了她半晌，挪开视线，“到了水家，表现好点，水老是个怪老头，看到什么，都别太大惊小怪。”
说别人怪？
你自己不就很怪吗。
叶清曼忍不住在心里边吐槽。
*
哨岗人员看到叶邢舒，立即往里通知。
没会儿，水管家就迎了出来。
水管家这次倒是面善了许多：“叶少这会儿突然来水宅，是有什么紧要事？”
“主要是来探望下水老他老人家，其次是想带我妹妹认个门，”叶邢舒一把扯过愣怔的叶清曼，“这就是我妹妹叶清曼。”
“您好！”叶清曼被叶邢舒一扯，有点没反应过来。
水管家微微点头，“叶小姐不必拘谨，像叶少这样就很好。”
“对，都是自家人！”叶邢舒笑着凑到水管家身边，“咱们会将这儿当成自家一样，你们也不用太费心。”
水管家：“……”
给点颜色就开起染缸来了。
叶五面无表情的在身后提着几件礼品，一边暗暗打量着水宅的布局。
水管家带着叶邢舒七拐八弯的兜了几个圈子，穿过之前的院子，来到东南角的半圆拱门，穿过这扇门就到了外面的小园。
水老就站在园子里扒拉他的菜，不时的给翻一下旁边的泥。
看着满园的菜，叶清曼有些惊讶。
“水老，您好！”
叶清曼不了解水老的脾性，打招呼时有点拘谨。
叶邢舒就自来熟多了，进来就撸袖子，“水老，晚辈又来看您了！我来帮您除除草。”
说罢就上手了。
那动作利索得就要把菜连根拔起，看得水管家眉心一跳。
水老拍了拍手上的泥，回头看了她一眼：“拔了就别种回去了。”
“嘿嘿！手快了。还是您眼尖，”叶邢舒笑着将拔掉又种回去的几颗菜重新拔了出来。
水管家：“……”
叶清曼：“……”
两人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拔，又是什么时候埋回去。
“出来吧，别再祸害好不容易活下来的农作物了。”
叶邢舒跨出了菜地：“这是我那个妹妹，叶清曼。”
水老洗了手，接过水管家递来的毛巾。
闻言，他看了叶清曼一眼：“是个不错的孩子。”
“是吧，您大孙子勉强配得上，”叶邢舒弯腰在茶台上倒了一杯茶递给水老，“明庭呢？他今天应该在家才对。”
水老睨着叶邢舒，接过茶水，“你倒是会给自家人高抬。”
“您随便去打听，我这个妹妹方方面面都是极为出色的，您那大孙子什么德性，您应该清楚吧。”叶邢舒往水管家那边瞄去一眼，“水管家，您说呢。”
“叶家的事，我少有关注。”
“那从现在开始，您得多关注了。”叶邢舒笑眯眯道。
叶清曼睁着眼睛，愣愣的看着叶邢舒。
她以为叶邢舒会把自己当成商品一样贬低，再送出去。
她慢慢地低下了头，掩饰眸中的复杂。
她不懂，真的不懂。
以她和叶邢舒的关系，不应该是恨不得折辱得对方抬不起头吗？
来之前，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却是没想到，叶邢舒会是以这样的方式介绍自己，还抬高了自己。
“让明庭过来，客人都到家里来了，也不知道出来招待。”水老走过来，“也是叶小子没心没肺的把人带到了这来，水家失礼之处，叶小姐莫怪。”
“水老言重了，这儿很好，”叶清曼也是被对方的态度给弄懵了，有点受宠若惊。
水老瞥了眼笑嘻嘻的叶邢舒，又看向水管家，带着几分斥责，“叶小姐又不是这小子，怎么能随意对待。”
水管家：“是我的错，叶小姐，前厅请。”
叶清曼连忙跟着水管家走。
“水老不要那么客气……”
“没人跟你客气，”水老坐到了椅子上，看了眼旁边的空椅。
叶邢舒会意的坐了过去：“这么说，我妹妹这一关是过了？”
“你倒是问得直接。”
“我愚笨，凡事直接点也免得有什么误会，”叶邢舒大咧咧道。
“先让他们磨合磨合，水家并不强求年轻一代联姻，”水老也是直接说了。
联姻之事成不成还得看年轻人自己，不强求。
水家也不是非得需要联姻不可。
叶邢舒道：“那可能难成，水明庭喜欢的人是顾寒城的女朋友，这个您应该知道。”
水老：“盛家那个孩子虽没见过，却是听了不少她的事，你早前与顾家小子又是怎么回事。”
“嗐，那都是年轻时候贪图的美色，呸，是一时的新鲜感。现在的我只有一颗事业心，您看我是不是稳重了很多？”
水老：“……”
看不出来。
水老也知道这个小子什么德性，人还是可以的，只是有时候无语了点。
“你家里刚发生这些事，就带着这个妹妹来联姻，就没有半点的担心。”
叶邢舒一愣，转过来看着水老。
水老拿起茶喝着：“你这个妹妹看着有些浮躁，情绪化了。”
“哦？您老刚见一面，就知道她是什么样子的人了？”叶邢舒看水老的眼神微微深了些。
“还是那一句话，水家长辈不会介入两个孩子之间，做出强硬的推动。”
“水家好歹走一趟叶家，不然有些事怎么也说不过去。”
水老：“这个自然。”
叶邢舒歪头：“这不算是强推吧。”
水老看了过来：“不算。”
“您老请便，我去见见明庭。”说罢起身。
“叶小子，你能有今日成就当是令人刮目相看。但须谨记，厚德载物。德乃立身之本，做人根基。正所谓‘德不孤，必有邻’；有德行的人，更具备凝聚力。形单影只，你永远只能行走在那条孤线上，你的父母，应当也期望你人生路上，有知心朋友伴左右，明灯指路。”
叶邢舒顿步。
五指慢慢攥紧。
“水老，有些时候，德并不能阻挡风雨，没有能力的支撑，再高的德行也难控人心。我不想抑制自己，若能以德控心，我叶邢舒早已是枯骨一堆。”
水老：“德行为本，杀戮为末。德是根本，杀戮终究是末流。叶小子，未来水家还要与叶家长久合作，希望你能成为我期望的那样。并非只求你以德服人，重在以德为本。一个人如果连最后一点良心也泯灭了，与杀戮机器又有何区别。你母亲也不希望你成为那样的人。”
叶邢舒抿了抿唇，收紧了拳。
“谢谢。从未有人教过我这些。”
“叶老头年轻时就是个粗野的，只知道提刀杀，话没说两句就上手。也亏得他还有点脑子，才撑得叶家走到今天。只是他杀戮重，后边也是子嗣艰难。”水老话到此，又道了句：“明庭那事，我代水家上下感谢你。”
叶邢舒听完，没有任何回应。
水老摆了摆手。
她朝着前厅走去。
*
“叶小姐，我明说了，也不要觉得我说话难听，”水明庭对突然上门的叶清曼很不欢迎，语气也跟着带上了烦躁。
“既然知道自己说话难听，就闭嘴，”叶邢舒进来就听到水明庭发牢骚，不客气的冷笑出声。
水明庭看到叶邢舒，倏地从沙发弹坐了起来。
“你，你怎么也来了。”
“怎么，连我也不欢迎？”
“当然不欢迎，”水明庭脱口而出。
叶邢舒看他后退的动作，嗤笑，“要的就是你的不欢迎，既然见不得我，就滚吧。”
“这是我家，要滚也是你滚！”水明庭还没有气糊涂，还知道这是水家。
“明庭少爷，”水管家提醒，“叶少是水老的客人。”
水明庭脸色都变了，指着嚣张的叶邢舒，恨得牙痒痒，“你到底做了什么，我爸就算了，连我爷爷也被你策反了。”
“策反？你这词可用得不恰当，语文比我还差，怎么学的？”叶邢舒上去就往他脑袋上抽，“我妹妹哪里不好，敢嫌弃？反了天你，盛南乔虽好，但也是别人的女朋友。家里送你出去读书，就教你怎么做人家小三了？知不知羞耻。”
叶清曼听着那一声声拍打，头都有点疼了。
“叶邢舒，你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叶邢舒重重敲了他一脑袋，回头笑眯眯地问水管家：“水管家，我打得对吧。”
水管家：“……”
后边也不管水明庭怎么反抗，叶邢舒打了一顿就带着叶清曼出去了。
站在水家门口，叶清曼麻木的看着笑得灿烂的叶邢舒跟水管家挥别。
叶五去开车，她们站在路边等。
叶邢舒凝视着前方，忽然对叶清曼直白的开口：“你想杀了老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