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重生之后许多事情都变了,万一裴隐年这一辈子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呢?
莲厌任由夜风吹拂在脸上,凉飕飕的寒意让她脑海愈发的清明。
裴隐年是个极其注重亲情的人,前世他跟着她颠沛流离的时候,似乎忠勇侯妃也故去了。
会不会裴隐年恨自己的原因就是因为忠勇侯妃的死?
但她根本就没见过忠勇侯妃,跟忠勇侯妃子死有关的,必定不是她,那是……
仇恨转移?
莲厌想起凡间那句“父债子偿”的话,心中一个激灵。
如墨的苍穹里,飞掠过一道白影。
莲厌坐在宫阙之上,看得清晰。
她稍微断了思索,飞身截下了那只仙鹤。
莲厌倒是没多想,只是仙鹤那么凑巧的出现,她就顺手截了。
本以为信笺的内容应该是某个宗门的弟子向宗门汇报近日来帝都发生的事情。
然而看完内容后,莲厌神情瞬变。
这不是内门弟子通往山门的信。
写信的人字迹狠利,笔走龙蛇。
莲厌眼睛紧紧盯在上面的“訾旸”两字上,脑海里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
写信之人字里行间透着怒意。
莲厌望着那熟悉的文字,只觉陌生恐惧感袭遍了全身,身子在夜风里战栗发寒。
【訾旸,你不信任孤,孤便将宁国太子送去濯光宗宽以尔心,但你出何缘故,竟瞒着孤留下了那个女人的孩子,还让太子与她订下道侣之名,你明知他二人是兄妹!现今被大妖利用,激发太子魔性,全拜你所赐,你却藏头露尾,毫无廉耻之心!】
雄健洒脱的字迹以帝王砂描勾,鲜红泣血。
莲厌抓着信笺,许久回不过神。
太子,是大师兄。
与大师兄险些结为道侣的,是她。
她和大师兄,是兄妹。
那她的父亲是……宁帝。
莲厌眼神呆滞。
良久,她将信笺装好,指尖灵力一闪,仙鹤茫然了会儿,朝着来时方向飞去。
莲厌足尖一点,如一片轻鸿入墨。
养心殿内,宁帝正在吩咐李全处理忠勇侯的身后事。
虽然没了尸骨,但到底是宁国开国将勋,即便是个衣冠冢,该给的体面也要给。
李全躬身听着,一一记下。
宁帝想起裴隐年,眉峰一皱:“世子那边可通知消息了?”
李全回道:“通知了,但是小世子说……说不让忠勇侯和忠勇侯妃合葬。”
“胡闹!”宁帝勃然怒斥。
李全霎时噤声。
这时,李全看见才放出去不久的仙鹤悠悠飞了回来。
他惊疑的“咦”了一声:“陛下,仙鹤飞回来了。”
宁帝心烦意乱地看过去,眉头皱得更紧:“国师送出去的仙鹤向来没出过岔子,取过来看看怎么回事?”
李全应了声,连忙去把仙鹤抱在了怀里,取下信笺也不敢看一眼,垂首递给宁帝。
莲厌看见仙鹤返归的终点,心里那最后一点儿怀疑也被打消掉了。
难怪大师兄让她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他们……是兄妹。
兄妹曾经差点结为道侣,这算什么?
訾旸!
莲厌胸脯起伏,双拳紧握,前世铺天盖地的浓雾,在这一刻缓缓肃清。
隐匿在浓雾之后的龌龊肮脏,一点点显露出来。
莲厌气愤到嘴唇打颤,她和大师兄在这些人眼中是什么?
随意摆布戏弄的玩偶?
李全只觉眼前一道光影掠过,下一刻,宁帝身后就多了一道窈窕身影。
谁也没想到守卫森严的皇宫,竟然会混进刺客。
宁帝眼里闪过惊慌,但到底是见惯大世面,掌控生死的帝王,惊愕过后眼神一厉,沉声道:“来者何人?”
莲厌自背后横剑抵着男人的脖颈,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冷声质问:“信笺上的那个女人是谁?”
宁帝能听出挟持他的是个貌美少女,但是方一扭头,想看清对方模样,脖颈上就划过一道血线。
他暴怒道:“你可知孤是谁?你敢动孤!”
莲厌哂笑:“动了,又如何?”
她的小道侣已经离开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还有虚灵蝶,未必就逃不出去。
但是有些事,她今日必须弄清楚!
李全在不远处担忧焦躁,压根儿不知道莲厌何时来的,来了多久?
脖颈上的刺痛让宁帝知道少女不是说笑。
他朝李全使了个眼色,李全心领神会的退了下去。
莲厌也没管李全,月银又朝下压了一寸。
皮肉翻卷,温热鲜红的液体流淌没入黄袍,宁帝脸白了一瞬。
“你是修仙者?”
宁帝试图拖延时间。
若非修仙者,怎么可能闯入皇宫如入无人之境。
宁帝有些懊悔,将全部注意力放在了太子和忠勇侯府,完全没想到有人敢对帝星下手。
“你可以继续说废话,命没了我可以搜魂。”
少女声音冰冷,长剑也凛寒如雪。
宁帝心里爬上惧意,终于不再废话,沉声说:“你说的可是绛雪?”
莲厌不语,只是将月银朝下又压了半寸。
宁帝连唾沫都不敢咽了:“你想知道什么?”
“绛雪是你的妃子?”
“不是。”
“那你和她生孩子?!”莲厌剑锋一动,就有汩汩鲜血流出。
宁帝神情微妙,心说这少女是单纯还是缺根筋。
不是妃子就不能生孩子了?
但他性命握在少女手中,语气到底没那么嚣张:“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孤是宁国的王,不是临幸了谁都会封妃的。”
他不知道身后少女知道多少,斟酌着信笺上的内容道:“绛雪也不是在意身份之人,她和孤是两情相悦。”
“两情相悦?”
莲厌冷笑一声,她可没那么容易忽悠:“两情相悦,你想让你们的孩子胎死腹中?”
“若是说实话对你来说太难,那我还是用搜魂术吧。”
“且慢!”宁帝急声阻止,“孤说了,你就放过孤?”
“我没什么耐心,还是搜魂吧”,莲厌手腕一动。
刺骨的疼痛和死亡的阴冷让宁帝彻底慌了神,古来帝王皆怕死,他也不例外。
“孤说,孤说……”
“她是妖,孤自然不希望孤和她的孩子出生。”宁帝面色苍白,急促的呼吸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