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丸摇摇头:“不要,你说过我听话就不会丢下我的。”
两人僵了会儿,莲厌紧绷着脸道:“那你想好了,你要是跟我一起死了,以后就再也见不到籁生和你姐姐了。”
这句话威慑力极强,小丸傻站在了那里,好半晌才抓住莲厌衣角嗫嚅说:“那么危险,那你能不能也不要去了。”
“不可以,该还的恩情要还。”
小丸默了会儿,明亮的大眼睛一寸寸看着莲厌雪白的面颊,良久郑重的点头:“籁生说了,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籁生要以身相许给我阿姐,你已经有道侣了,不能再以身相许了,所以你才来求我的眼泪?”
鲛人心思单纯,千万年都在海里歌唱泛游。
莲厌听着小丸简单思维下的答案,笑了一下:“差不多是这样。”
小丸没有再坚持,不过临走之前约莫把这辈子最难过的事情想了个遍,给莲厌乾坤袋里的瓶瓶罐罐里都装满了她的眼泪,才依依不舍离开。
天鉴上没有沈椿棠的消息,但是堕妖九尾天狐的消息却层出不穷。
莲厌很快就找到了九尾天狐的所在地。
那是人间的一处青楼。
九尾天狐约莫是厌憎堕蛇滋养出的腐尸气味,坠入凡尘后,一路远离京都,逃到了个南方一个四季温暖的城镇中,在此夜夜迷醉笙歌。
堕落下来的两魔一妖,除了瘟魔大肆作乱,其余一魔一妖并未大肆杀戮。
蛇魔除了降世时砸死一大片,又杀了一些不自量力靠近它美食的修士外,就不再动弹。
九尾天狐除却毫无预兆的绞杀了濯光宗的弟子长老外,也没有留念杀戮,反而来到青楼开始享受肉体。
不过妖到底是妖,被九尾天狐糟蹋过的基本都承受不住妖力死了。
夜幕垂深,莲厌看着从楼里后门抬出来的一车车青白尸体,眉头紧蹙。
她也不是完全肯定沈椿棠会在这里。
不过修为高深的狐族多半都承自青丘一脉。
沈椿棠体内的妖狐没准和这只九尾天狐是亲戚。
这只是莲厌的猜测,不敢让她加深这个猜测的原因是因为九尾天狐对濯光宗发动了攻击。
莲厌先前将沈椿棠欲要称帝的消息告知了枫露长老,枫露长老禀告濯光宗后,算算脚程,正和堕魔降世隔不了几天。
濯光宗前来围杀沈椿棠,依照沈椿棠睚眦必报的性子,干出灭派的事情也并不意外。
莲厌正这般想着,莺歌燕语的青楼里登时传出一阵打斗响动。
头上窗棱轰地破碎,有什么重物从上面落了下来。
莲厌下意识后退半步,就看见坠下来的似乎是个人。
再看一眼,似乎还是个熟人。
此人一身红衣在夜色里并不明显,但潋滟的桃花眸和不着调的气质还是让莲厌一眼就认了出来:“裴隐年。”
男子听见她的声音,愣了一瞬,嘴角淌的血都没去擦,桃花眸微微睁大,里面的情绪复杂极了。
裴隐年爬起来,夜幕之下,莲厌看见他衣衫上的划痕不止一处。
这人在前世和她一起逃亡的时候,都挑剔至极,无论是打架还是逃命,都顾着两个原则。
发型不可乱,衣裳不可破。
这人自小就是京中贵公子,年少剑术成名,仅次表兄之下,自有一股狂傲意气。
如今却……狼狈不堪。
裴隐年似乎想说什么,但喉咙哽了哽,只将喉间一口腥甜的血吐了出来。
劲风忽至,一股极其膻骚的味道扑面而来。
裴隐年将莲厌带着往旁边一滚,一条纁黄色狐尾啪地落地。
那地面在它面前就好像是快豆腐,被拍得坍塌陷落,灰石乱飞,呈现出一个不规则坑洞的模样。
“走!”裴隐年抓着莲厌欲逃。
大坑旁却轻飘飘落下一道身影,沈椿棠似笑非笑,衣袂被风吹得飘飞:“走哪儿去?”
“大师姐,好久不见呀,我就说今夜月色为何这么美,原是故人归。”
莲厌看着身上妖力更甚的沈椿棠,眉心紧蹙:“你果然和那只堕妖九尾天狐是一伙的,大师兄呢,枫露长老呢,你将他们怎么样了?”
“王皇后是你杀的?”
月华如练,沈椿棠的五官在月色下柔和清冷得不似真人,笑容却阴鸷无温:“大师姐问那么多人,怎么不问问我过得好不好?我好嫉妒呢。”
莲厌眉目如刃:“那些毕竟曾经是你的同门,你怎么下得去手。”
“可是他们对大师姐不好啊”,沈椿棠无辜地眨了眨长睫,若忽略他满身四溢的妖气,看起来当真无辜极了。
“我替师姐报仇,师姐还怨我。”
莲厌手臂上起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沈椿棠,别叫我师姐。”
“哦”,沈椿棠乖顺地应了,转瞬笑眯眯说:“不当师姐,那给我当娘子好不好?”
莲厌觉得沈椿棠的疯病更厉害了,她几乎都要气笑了。
放弃了跟这人沟通的想法。
月银出鞘,直接跃身而上。
沈椿棠幽幽叹了口气,浓郁的妖气化为一只黑色的手掌,轻轻一捏,月银顿时嗡鸣不止,断为数截。
“师姐何必逼我?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如今已经跌到了筑基期?”
“也罢,你在乎什么,我就毁掉什么,直到世上没有你在乎的人了,你的眼睛总该能看见我。”
莲厌看着月银顷刻间断成数截,再也无法召唤,浑身气得发抖,“沈椿棠,我一定会杀了你!”
“好啊,能死在师姐的手中,我求之不得”,沈椿棠笑容云淡风轻,仿若谈的不是生死,而是今天吃什么喝什么那么简单。
一道妖气化成的绳索伸过去准备把莲厌捞过来。
却陡然被一股剑气斩断。
沈椿棠眯了眯眼,烦躁地看了眼碍事的男人:“裴隐年,我饶你一条命,是因为当年你在忠勇侯府救了我和我母亲一次,你别得寸进尺,挑战我的底线。”
“裴子家已经死了,我不介意多杀你一个。”
“何况,你拦得住我吗?”沈椿棠轻蔑地扯了扯嘴角,吐出一个“滚”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