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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屋。
李东和常元山慢慢品着咖啡。
常元山这个人，李东其实对他也不是太反感。
虽然自己和唐龙集团结下了仇怨，甚至至今刘克还在拘留所中，可常元山并没有因为这些就故意针对李东，针对远方。
不管是忌惮也好，还是心里记着这事也罢。
在常元山没对李东以及远方作出什么不善举动之前，李东也不想无故和他撕破脸。
毕竟是一省要员，先下手为强这个词不适用于常元山。
两人喝了一会咖啡，李东主动开启话题道：“常省，听说最近政府要出台关于工业强省的经济发展规划？”
常元山看了他一眼，轻笑道：“你消息倒是灵通，政府还在协商，你就收到消息了？”
李东笑呵呵道：“常省这话说的好像我故意打探政府机密一样，这可不是我打探来的消息，政府推行经济新政策，稍微关注一点的人都知道。”
常元山笑了笑，也没反驳。
政府其实就是个筛子，别说这种消息，就是常委会上的消息，也瞒不了一两天。
没纠缠这个，常元山点头道：“是要出台这个文件，今年江北政府的目标就是经济转型、创新发展、打造先进制造业基地。
按照政府目前的规划，到2010年，制造业将占据全部工业产值的85%。”
李东闻言有些无奈道：“这下这些制造业的人算是赚大便宜了，可惜了远方。江北主打工业，我们这些服务行业岂不是成了没妈的孩子……”
“哈哈哈，李总这话说的可就违心了。
政府出台帮扶工业的政策是不假，可也没说就不重视其他产业。
尤其是远方集团，作为江北首屈一指的大集团，江北排名第一的民营集团，无论从哪方面来说政府也不会坐视不理。
这两年政府对远方的帮扶政策不少，包括一些退税、减税措施。
之前远方慈善基金成立，政府可是在这上面就退了两个亿的税收。
为了这事，杜书记和秦省长都下了批示，这难道还不能体现江北政府对远方的重视？
除了税收方面，政府也给予了远方很多扶持政策，李总可不能吃干抹净就不认账了。”
常元山一脸笑容，解释了几句，最后又打趣起了李东。
李东闻言也笑道：“江北政府对远方的扶持我自然是领情的，不过人嘛，都得陇望蜀。
看着政府对制造业大幅度支持，我这心里也是痒痒的不行。
尤其是马钢和奇瑞，这两年政府给予的帮扶政策可是比我们多多了。
国企方面，政府支持多一点，我也能理解，可民营企业真心不容易，希望常省也能理解我的难处。”
常元山点头道：“这点我自然是理解的，能将远方从一家门店带到现在，其中的艰辛都能体会。李总尽管安心，作为江北走出去的企业，作为江北的纳税大户，省里不会忘了远方的。”
“那日后还得常省多多帮衬了。”
“分内之事。”
……
两人聊了一阵，说的都是一些大方向的事。
当然，常元山想和李东聊的自然不止这些。
等聊完了政策，常元山想了想才道：“之前阿克的事，我替他给李总赔个不是了。”
李东急忙道：“常省这是哪里话，我和唐龙是生意上的纠纷，商场么，彼此竞争闹点矛盾很正常。常省亲自给我赔不是，这个我可承受不起。”
常元山没有顺话接，而是看向李东轻叹道：“我知道阿克没什么大本事，今天也没外人在，关起门来我也不说什么虚话。阿克毕竟是琪琪的丈夫，如今他也受到了教训，琪琪成天以泪洗面。
作为一位人民公仆，这些话我本不应该说。
可作为一位父亲，还请李总原谅我的私心。
刘克终有万般不是，也是琪琪的丈夫，我的女婿。
一个女婿半个儿，刘克犯错，我这个当岳父的也有责任，所以今天给李总道歉，绝对是发自我内心的想法。”
常元山说的情深意切，舔犊之情溢于言表。
堂堂一位副部级大员，却是在李东面前低头认错，也算是做到家了。
不过李东心里却是微微一凝，早就知道常元山不是善茬，果然如此！
常琪琪以泪洗面？
刘克已经受到了教训？
他这个常务副省长亲自道歉？
简简单单一番话下来，虽然常元山没明说，也意思也表露无遗了。
既然刘克受到了教训，那还继续关着是不是不太好。
常元山本人因为和刘克的亲属关系，不好出面，要不然很容易留下把柄。
可李东这个原告要是愿意出面，那刘克的麻烦就不是麻烦了，大概很快就能回家一家团圆了。
如果是平时，这个面子李东会给。
一个刘克罢了，常元山亲自出面讨个人情，这面子要是都不给，那真把人得罪死了。
可现在，李东犹豫片刻才微微蹙眉道：“常省，按理说这事我不该追着不放才对。”
李东这话刚出口，常元山脸色就有些变化起来。
不过常元山没有说话，而是等着李东说出原因。
要是没有特别的原因，李东这点面子也不给，那就是完全不把他放在眼中。
如今的远方虽然不是他一个人就能扳倒的，可他好歹也是省府二号，真要给远方找点麻烦，那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见常元山盯着自己，李东吐了口气道：“刘克造谣远方的事，这事对我没什么大不了的，常省爱女心切，我很理解，回头我就让远方法务部撤销控诉。
可关键现在事情不是我能控制的，刘庆在川蜀入狱的事常省知道吗？”
常元山皱了皱眉，点了点头没说话。
“刘庆入狱之后，爆出了不少东西。加上当初网络上掀起一阵狂澜，其中有些事和刘克也有牵连。
如今不是我说不控诉刘克就没事的，这点常省要多多体谅。
另外就是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常元山眯着眼道：“李总尽管直言！”
“好，那我就说了。刘克这次在我看来是栽定了，而且有些事常省大概也被蒙蔽在其中。
之前我也关注过一下，刘克身上可能还有人命官司在身。
常省刚来江北不久，有些事可能不太清楚。
不过川蜀那边，常省要是愿意问一下，我想还是能得到一些消息的。
刘克不是良配，不是落井下石，这种人真的配不上琪琪。
琪琪我也见过几次，第一次见她我就知道常省家教非同一般，琪琪就是太单纯了，容易受人欺骗……”
李东几句话一说，什么意思昭然若知。
他就是告诉常元山，你在江北立足不久，好不容易站稳了脚跟，这时候就该弃卒保车才对！
刘克身上可能还会牵扯出一系列的问题，这时候你要保刘克，那就是害了你自己。
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划清关系，让常琪琪和刘克离婚。
虽然听起来感觉挺无耻的，可李东深知这些政客的秉性。
真要到了关键时候，无耻算什么？
常元山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一步，难道他愿意为了一个刘克放弃如今的地位？
想想也知道不可能，甚至李东恶意猜测，真到了关键时候，常元山会不会来个大义灭亲，连自己女儿都放弃了。
政客和政治家不同，这是截然相反的两个概念。
也许是亲疏有别，起码在李东看来，杜安民就能算得上政治家，而常元山顶多算是政客。
当然，也许和地位有关也不一定。
李东说完这番话，双方都沉默了下来。
常元山不管是真不知道刘克的事，还是装着不知道，李东将事情说的通透。
这时候常元山要是还让李东出头，那就是给李东找茬了。
许久，常元山脸上再度露出笑容道：“都说旁观者清，也许我真的被情感左右了理智。这事我回去会关注一下，如果真如李总所说……”
说罢常元山脸上露出一抹肃然道：“那我绝不姑息养奸！”
李东顿时一脸钦佩道：“常省果然大公无私！搁在我身上，我肯定做不到。我这个人说实话，心里想的始终是小家，舍小家为大家，我做不到这点。
不过这不妨碍我敬重这些人，我李东敬佩的人少，常省绝对算得上一个！”
常元山看了他一眼没出声，李东这话虚伪的不能再虚伪了。
可不管是不是虚伪，起码李东态度很友善。
在官场混迹多年，常元山早已习惯了这种谈话方式，脸上微微露出苦笑道：“我可没李总说的这么伟大，李总这话说的我这张脸都没地方搁了。”
李东连忙客套起来。
两人客气来客气去，最后常元山才看了看时间道：“李总，下午我还有个会议安排，那就不叨扰了。等下次有时间，我们慢慢聊。”
李东急忙起身付账，接着又送常元山出了咖啡屋。
直到常元山上了车，李东才吐了口气喃喃道：“我现在还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搁在一年前，李东就算拒绝常元山，也说不出这些话。
可现在，这些话张口既来。
一年前，拒绝常元山，那今天这人是得罪定了。
可如今，按照政客们的心思，李东还真不算太得罪人，常元山就算心中有不满，也不会太多。
微微摇头，李东懒得再想，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成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