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将村口老槐树的影子拉得扭曲绵长,苏凌蹲在生锈的灌溉水渠里,鼻尖萦绕着腐坏的沼气与槐树汁液的腥甜。
战术手套拂过渠壁青苔时,指腹传来密密麻麻的刺痛——那些墨绿色的苔藓正在缓慢地朝掌心钻去,细看竟是无数缩小版的蛇形骨角。
\"十五分钟。\"耳麦里潘幽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东南角沼气池的热成像显示有七人巡逻队。\"
苏凌用犬齿扯紧右手渗血的绷带,青铜碎片割破的伤口正在与巫文互相撕咬。
当他翻出水渠时,黑猫突然炸毛跃上肩头,琥珀色竖瞳倒映出百米外谷仓——斑驳铁皮屋顶上,本该死去的家猪正用骨角刺穿自己的肚皮,暗红色内脏在月光下拼成残缺的祭坛符咒。
绕过第三间农舍时,挂在屋檐下的风铃突然集体转向。
那些用鸡爪骨串成的铃舌疯狂叩击着陶土铃身,发出的却是婴儿啼哭般的声响。
苏凌后撤半步,靴跟碾碎了某种粘稠物体,低头看见半截蜥蜴尾巴正在沥青路面扭动,断面处滋生的骨刺已初具山羊犄角的雏形。
\"苏先生不请自来,倒是省了我们迎神的仪仗队。\"
戏谑的男声从头顶传来时,苏凌腕间的五帝钱串突然迸出火星。
二楼露台缓缓转出个穿中山装的男人,胸前的怀表链子上串着六颗人类臼齿,当他抬手整理玳瑁眼镜时,袖口露出的皮肤布满鱼鳞状角质层。
二十七个信徒从草垛、地窖甚至粪池中爬出,他们脖颈处蠕动的血管凸起成蚯蚓状纹路,有个老婆婆边咳嗽边从嘴里吐出带倒刺的骨片。
苏凌眯眼看着最先逼近的壮汉——那人反握的杀猪刀上,凝固的血垢正形成饕餮纹浮雕。
\"你们把整个村子做成了活祭坛。\"苏凌忽然笑起来,指尖抚过黑猫炸毛的脊背,\"让八十岁老太婆含着尸骨粉咳嗽,这就是你们的新教义?\"
眼镜男的怀表突然叮当作响,七枚铜钱从表盖弹射而出,在半空组成残缺的北斗七星。
当第三枚铜钱开始顺时针旋转时,所有信徒的眼白同时爬上蛛网状血丝,举着农具的手腕爆出青黑色经络。
最先扑来的壮汉在距离三米处突然膝盖反折,森白骨刺穿透牛仔裤刺向苏凌咽喉。
苏凌侧身时甩出的五帝钱擦过对方太阳穴,金属撞击骨头的脆响里炸开靛蓝色火光——那具躯体竟在焚烧中继续前冲,直到焦黑的指骨触到苏凌战术腰包。
\"没用的。\"眼镜男用怀表接住滴落的槐树汁液,液体在表盘凝成微缩的星宿图,\"他们的三魂早被饕餮纹吃空了,现在不过是会动的祭品......\"
话音未落,苏凌突然扯开左臂绷带。
新鲜血珠滴落的瞬间,潜伏在暗处的七只黑猫同时发出厉叫,它们跃上屋顶时踩碎的瓦片竟自动拼成镇煞符。
信徒们的动作出现半秒凝滞,苏凌趁机甩出缠着巫文的战术绳,绳结精准套住谷仓顶端的避雷针。
当他在屋顶稳住身形时,瞳孔的青铜色已蔓延至虹膜边缘。
掌心尚未愈合的伤口被巫文撕扯出新鲜血肉,血珠顺着战术绳渗入铁质避雷针,整根金属管突然发出龙吟般的震颤。
下方正在攀爬的信徒们集体捂住耳朵,指缝间渗出混着骨渣的黑血。
\"用现代避雷针做祭坛阵眼,你们倒是懂得与时俱进。\"苏凌抹了把溅到下颌的污血,靴底碾碎了两片试图缠上脚踝的蛇形青苔。
当他望向村中央祠堂时,瞳孔猛然收缩——那株流淌饕餮汁液的老槐树,此刻每根枝桠都挂满了铃铛大小的骷髅头,空洞的眼窝里闪烁着磷火般的绿光。
眼镜男的身影突然出现在相邻屋顶,中山装下摆无风自动,露出腰间别着的青铜饕餮首。
他摘下玳瑁眼镜擦拭时,苏凌注意到对方眼球表面覆盖着半透明的骨质膜。
\"苏先生的血果然特殊。\"男人突然将怀表抛向空中,表链上的臼齿自动咬合成环形,\"不如留下来做阵法的活祭,说不定能见证新神......\"
怀表坠落的刹那,整个村落的屋顶瓦片同时竖立如鳞甲。
苏凌甩出五枚染血的五帝钱击碎飞射而来的瓦片,却在金属碰撞声中听见防爆电梯运转的嗡鸣——那是潘幽带着支援队伍即将抵达地表的前兆。
黑猫突然发出预警的嘶吼,苏凌低头看见自己投在瓦片上的影子正在扭曲膨胀,某种带着骨刺的触须状黑影正试图从影子里钻出来。
当他摸向战术包里的青铜碎片时,发现所有金属器具表面都凝结着细小的饕餮纹冰晶。
祠堂方向传来老槐树汁液沸腾的咕嘟声,苏凌扯开右臂衬衫,皮肤下浮现的巫文突然亮起暗金色光芒。
当他将带血的指尖按向心口时,耳畔响起了三十年前那个雷雨夜的声音——暴雨中的青铜鼎、父亲手腕滴落的血、还有封印在琥珀里的半页残卷......苏凌的战术靴碾碎瓦片上滋生的骨刺,黏腻汁液在鞋底拉出蛛丝状的银线。
耳麦突然爆出刺耳蜂鸣,潘幽的警告被切割成碎片:\"小心...青铜饕餮首...磁场...\"
眼镜男腰间的青铜饕餮首正在膨胀,獠牙间滴落的黏液腐蚀得瓦片滋滋作响。
苏凌反手将染血的绷带缠上战术绳,巫文与铁锈混合成诡异的青紫色。
当饕餮首张开巨口时,他纵身跃向祠堂方向,绷带在夜空中划出血色弧线。
\"跑得掉吗?\"邪教头目笑声嘶哑,怀表链上的臼齿突然弹射而出。
六颗牙齿在空中裂变成骨刺网,擦过苏凌后颈时刮下几缕发丝。
黑猫们突然从四面八方窜出,利爪撕扯着骨网。
苏凌趁机甩出五帝钱,铜钱嵌入祠堂门楣的瞬间,老槐树上的骷髅铃铛集体爆裂。
磷火如流星雨坠落,却在触及苏凌衣角时被巫文吞噬。
\"你根本不懂新神的伟力!\"头目突然扯开中山装,胸口镶嵌的青铜饕餮纹正在吞噬他的血肉,\"当最后一个活祭品.....\"
战术绳突然绷直。
苏凌借着绳子的拉力凌空翻转,靴底精准踹中对方下颚。
碎裂的玳瑁眼镜片四溅,露出男人完全骨化的眼球——那根本不是人类的眼睛,而是某种深海鱼类的惨白凸目。
\"活祭?\"苏凌扯动嘴角,指间夹着的青铜碎片割破掌心,\"你脖子上这些牙印,该不会以为是自己咬的吧?\"
血珠滴落的刹那,潜伏在阴影里的七只黑猫同时炸毛。
它们跃上屋顶围成北斗阵型,猫爪踩过的瓦片自动浮现镇煞符。
头目正要催动饕餮首,却发现怀表里的星宿图正在逆时针旋转。
\"从你给信徒种下饕餮纹开始,\"苏凌甩出缠着巫文的战术绳套住对方脚踝,\"他们的魂魄就变成了你的养料。\"绳结突然收紧,骨裂声混着黑血溅上墙头的野蔷薇。
祠堂突然剧烈震颤,老槐树的根系穿透地面,如巨蟒般缠向苏凌。
他翻身避开时,战术包里的青铜碎片突然发烫——那是三十年前父亲封印在雷击木里的古巫残器。
\"该收网了。\"苏凌咬破舌尖,将血雾喷向青铜碎片。
碎片嗡鸣着悬浮半空,竟与避雷针产生共振。
潘幽的声音终于冲破干扰:\"地脉节点已锁定!\"
当苏凌将碎片按向避雷针时,整根金属管爆发出龙吟。
电流顺着巫文血痕流遍全村,那些蠕动的青苔、骨化的信徒、甚至祠堂里的槐树都在强光中扭曲。
头目发出非人的嚎叫,胸口的饕餮纹正在反噬他的躯体。
\"不...新神...\"他的手指已经化作白骨,却还在试图结印。
苏凌抬脚碾碎那截指骨,战术靴底粘着几片带血的鱼鳞状角质。
黎明撕开夜幕时,最后一丝黑气消散在沼气池里。
苏凌蹲在干涸的祭坛前,指尖拨弄着焦黑的怀表残骸。
潘幽带着特勤组冲进祠堂时,正看见他对着满地骨渣露出冷笑。
\"八十三个活祭品,\"苏凌用染血的绷带擦拭青铜碎片,\"全村的沼气管道都被改造成了养尸地。\"
潘幽踢开还在抽搐的槐树根须,战术手电照出墙角的符咒:\"这些饕餮纹的绘制手法...和上个月码头那起案件很像。\"
风卷起祠堂门帘的瞬间,苏凌突然眯起眼睛——供桌下的阴影里,有颗血珠正在逆着重力向上滚动。
当他伸手去抓时,血珠却化作青烟消散,只在掌心留下灼烧般的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