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昭知道谢慧敏死了的消息已经是半个月后。
“哦!”谢昭昭表情有一丝怅然。
陆容与因为上次失误必然内疚,如今她蛊毒已解,自然不会再留她性命。
谢昭昭觉得这份怅然应该是来自原主,毕竟她对谢慧敏是没什么姐妹之情的。
但原主对这个堂妹有很深的感情。
谢慧敏在自己家一直被压榨,多数时间都是住在原主家里。
谢慧敏有心机,把原主拿捏得死死的,原主对她的确像亲妹妹一般疼爱。
不然也不会把自己的嫁妆银子都给她。
甚至到了这个时候还是对她心存不忍。
“不高兴?”
“倒也没有,只是多少有些唏嘘,”谢昭昭叹了口气,“她的人生本不该如此。”
若不是她一条道走到黑,她本该有自己灿烂的人生。
“没有什么该不该,一切都是自己选择。”裴恒在谢昭昭旁边坐下,“我不信什么虚无的梦,昭昭,我只要你陪在我身边。”
谢昭昭猛地看向他,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你知道了?”
裴恒握住她的手:“什么?”
“你说的没错,要珍惜眼前人,”谢昭昭话未说完,被外面的脚步声打断。
裴恒不悦皱眉,却听外面的听雨道:“大人,宫里来了旨意,请大人入宫。”
“怎么这个时候突然宣旨?”
“应是南疆之事,不用担心,若皇上疑我,来的便不是传旨公公。”
“看来你这病是不能好好养了。”谢昭昭心疼道。
皇上倒是会使唤人,朝中那么多大臣,非要召见一个在家养病的。
“只是议事,无碍的。”
他的伤其实已经好得七七八八,日常生活无碍,短时间内不动内力即可。
外面传口谕的公公还在等着,裴恒不好耽误太久。
很快更换了官府,那一身绯色倒是衬得他一头白发越发风流倜傥。
只是,他最近受伤瘦了些,身上的官服略有些宽松了。
“不论何事,我等你回来。”
自古权臣,名扬千古的不少,可平安到致仕的实在不多。
他本还想着过几日皇上寿辰,借养伤的名义不去,如今看怕是不行了。
裴恒到的时候,正巧在宫门口碰上陆容与的护卫。
很明显,他就是在此处。
南风一脸着急:“大人,秦王和皇上在太极殿吵起来了,我家小王爷让属下等在这里告诉大人,此事尚未有定论,大人莫要轻易开口。”
“到底出了何事,因何争吵?”
南风摇头:“崔大人月前往山东查赈灾粮一案,回京途中在京郊遇刺了。”
“可有受伤?”裴恒紧张道。
“中箭昏迷,在那些刺客身上发现了魏王府的腰牌,秦王正是为此进宫,说了些不中听的话……”
裴恒皱眉,便是发现了魏王府的腰牌,魏王也可以栽赃陷害为由不承认。
秦王进宫兴师问罪,太过冲动。
父子关系才缓和,就如此让皇上难堪,怪不得皇上生气。
此前山东大旱,朝廷的赈灾粮却没有到百姓口中,饿死数万百姓。
皇上大怒派崔大人前往山东调查,如今真相马上水落石出,人却在京郊出事,明显是朝中有人贪墨。
裴恒到时皇后也在华清殿,虽然赐了坐,但皇后脸色也不好。
秦王跪在下首,身边散落着奏折,额头上的伤应该是奏折砸的。
皇上脸黑如铁锅,可见被气得不轻。
“孽障,如此便轻信了别人的挑拨,这么多年一点长进没有,就该让你滚回你的封地去。”皇上怒道。
裴恒面上不显,心中大惊。
若秦王去了封地,便是彻底失去了争太子的资格。
“若父皇执意包庇,儿臣宁愿去封地,从此不问朝事,眼不见为净。”
秦王素来知礼,性子有些优柔,倒是少见这么刚硬的时候。
这其中必有缘由。
皇后娘娘开口:“川儿,莫要再说这些气话气你父皇。”
“母后难道还看不出父皇的偏心吗,他只是不喜儿臣,儿臣无错,现在是,八年前亦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孽障,如此昏聩无用,莫要在朕眼前丢人,即刻滚回你封地,无诏不得回京。”
裴恒一看这情况,连忙跪下道:“皇上,此事个中缘由还有待调查,莫要中了他人离间之计。”
陆容与附和:“皇上,毅之的话有道理,定是有人借此离间皇上和秦王父子之情,其心可诛。”
皇上脸色并未好看:“你二人同他一起长大,莫要再替他说话,朕给过他机会了,是他太不争气,一而再地让朕失望。”
秦王闭了闭眼,又看向坐在高台上的皇上:“父皇可曾信过儿臣一次?”
“儿臣自小懦弱,先前那个太子之位便战战兢兢,生怕出一丝一毫的错,儿子虽无错,却也无大功,儿臣知道父皇早想废了儿臣,其实,这些年儿子被圈禁东宫,反倒过得踏实,再不会担心做不好父皇交的差事。”
“如今父皇让儿臣参与小朝堂议事,儿臣知道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儿臣,希望儿臣出错,其实今日儿臣来太极殿,府中幕僚无一人同意,是儿臣执意如此。”
“儿臣虽愚钝,却眼不瞎,耳不聋,儿臣日后可以不坐那个位置,甚至不做秦王,只做庶民,但大齐的江山不该交到魏王那等人的手里,否则,儿臣死不瞑目。”
皇上一拍桌子,把房间里的人都吓了一跳:“你在说什么鬼话,魏王在礼部操办朕的寿辰,从未派人出过京。”
“父皇要杀一个人,需要自己动手吗,只要一个眼神,多的人替父皇除去眼中钉,魏王亦如此,魏王之所以敢留下令牌,早就谋算好一切。”
“川儿,莫要再说了。”皇后出声阻止,脸色惨白。
秦王眼尾泛红,只是却并未有眼泪,看了眼皇后,最后看向皇上。
这是自他知晓事情以来,第一次直视自己的父亲。
是他的父亲,更是皇上。
秦王叩首:“儿臣不能给父皇贺寿了,儿臣恭祝父皇福寿绵延,身体安康,儿臣去了。”
“殿下!”裴恒下意识道。
当年之事或许是皇上一手操控,但太子的确不知。
他性子敦厚,从未有过这般与人激烈争执的时候。
更何况是皇上。
而之前他没有收到一点风声,可见秦王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