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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识人

于公公的声音很是急切:“严重吗?”

“幸好公主已服用过抑制血脉流通的药,毒发作得慢,未攻击要害,再加上有公公为公主服下的清毒丸,毒已解大半,脉搏弱应是药效还未完全散去所致,无需担忧。稍后老夫开方,三剂药便能大好。”

于公公道:“敢问军医,此毒是何来历?”

戚军医面色沉重:“这毒药倒是常见,来自江湖,几年前,老夫在京中的时候还真治过一位。”

“谁?”

“机缘巧合,只知道是一青楼女子,隔了床幔面也未曾见过。只是,这毒也伤过别人。”

“谁?”

戚军医看一眼床上的叶蓁,未言语,走到几案前提笔写下了几个字:“将军一家。”

于公公大惊失色,干脆将戚军医拉出了门:“将军也中毒了?”

“不中毒,怎会下决心?将军一生为国,没享过几天福,这是要赶尽杀绝啊!”

“怎会中毒?”

“就是夫人和小公子失踪那夜,有人假传圣旨,以抚恤为名送来了粮食和美酒。皇上所赐谁敢不用,当晚便倒了一片。好在大家都不贪杯,也算警醒,吃得少,大多也如公主这般初始昏迷不醒这几日才有所好转。”

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香桔突然插嘴道:“军医的意思是,那晚将军府的人中了两次毒?”

明雨与于公公异口同声:“两次?”

香桔与戚军医对视一眼,又看一眼榻上的叶蓁,道:“那晚公主派人给将军府的人下了迷药,我劫走了夫人和小公子。”

众人惊愕不已,不约而同地盯着香桔,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香桔局促起来,结结巴巴地道:“之前听说将军府再次遭劫,公主便十分忧心,总想着将军府也不安全要将夫人和小公子藏起来,只是她人一直在祁国分身乏术。后来她受伤后将军去看她,许是猜到将军要有大动作,唯恐皇后的人再次对舒家人动手,于是便来了个一箭双雕之计,给将军一个反抗的理由还保护了夫人与小公子。但我们都不知那夜还有毒酒,公主只让人下了蒙汗药,且那药最多只能维持半个时辰。”

听到这个消息众人均舒了一口气,不幸中的万幸,夫人和小公子没死只是被藏了起来。

于公公急切地道:“军医应当知道,皇上不会做这样的事,就算是为了逝去的舒家忠烈也不会这样做。”

戚将军立刻回道:“不然将军为何只是占了那鸟不拉屎的乌山?说是什么军事要地,对一个活命都困难的人,又有何用?!”

于公公冷静了些:“查出何人指使否?”

戚军医摇头:“查出了又能如何,已经落到如今田地,更是蚍蜉撼树,先保命吧!有道是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于公公所认识的贺之将军并非贪生之人,戚军医的话很是奇怪,但也并非全无道理。他的心很是沉重,瞧着一旁的明雨依旧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不免更加焦急起来。门外闪过随从的身影,他知晓是信使到了,便悄悄移步而出,回至房中提笔却是一个字都写不出来。审时度势是他从小必学的,能做到如今的位置也亏了这点眼力见儿,他知道该写什么不该写什么才能取悦皇上,但是,头一遭,他想任性一下,想逆着这皇威,写一写叶蓁的险境,写一写贺之的委屈,可是犹豫了一刻钟还是一字未落。

“公公,公主请您过去。”

听到这话于公公如蒙大赦立刻瘸着腿冲了出去。

“醒了?”

戚军医点头,小声回一句“无大碍”,便拉着明雨走了出去。

叶蓁已半坐起身,精神看上去还好,只是一副疲倦之极的样子,瞧见于公公向香桔使了个眼色。香桔立刻搬过一个矮凳放置榻边,无声无息地退到了角落。

“公主有何吩咐?”

叶蓁挪动了一下身子,让自己面朝于公公:“求公公件事情。”

于公公赶忙起身一揖到底:“公主折煞在下了!”

“公公请起。”叶蓁掩嘴轻咳一声,“只是想公公给皇上的信上为我告个假,留我在此地将养些时日。”

于公公猛地看一眼叶蓁,瞬间便明白她为何识毒却甘愿饮下,微微垂首回道:“请公主放心,在下立刻去办。”

“谢公公。”叶蓁微微行礼,被于公公赶忙起身制止。

回至房中,于公公立刻提笔,将有人假借皇上名义给舒家下毒之事寥寥几字落于纸上,也讲明叶蓁中毒一事,并依着她的意思告了假。同样的内容他写了三份,在纸的右下方做了不起眼的记号,将其中一封给了传信之人,另外两封暗中分别给了自己的心腹和戚巽的暗卫。

四日后,于公公收到皇上的回信,只有一个字:“准。”左下方的地方有个像是不小心墨染的圆点。于公公的脸立刻冷了下来,握紧的拳头青筋暴露。

于公公头一次自作主张将渊拓的回信给一个外人看,尽管明雨对着那个“准”字左瞧右瞧也没瞧出什么名堂来。于公公指指下面的圆点:“我的人送去的信下面落了圆点;信使送去的,是口朝上的半圆;戚巽的暗卫送去的是下沿的描边。也就是说,只有我的人送去的信皇上收到了。”

明雨缓缓抬头:“信使是皇后的人,我一早就知道,你的意思,戚巽留下的人也不可信?”

于公公冷冷地道:“他也是戚家的人,假借保护实则监视也不是无可能。而且,或许他可信,但难保身边的人是有心人派来做别的目的!”

明雨半天未言语,复又道:“我明白你什么意思,只是,我不敢相信戚将军会是能做出如此小心行径的人!”

“他不小人。”叶蓁说着走了进来。外面夕阳正好,立在门口的叶蓁,脸一半明一半暗,让人有些瞧不清情绪,她看上去已大好,若不是有些消瘦倒也与平日无异了。

于公公赶忙起身请叶蓁坐。叶蓁将他按回到几案旁,先是给他诊了脉,又看了他的伤腿,才又接着道:“戚将军纵使再刚正,也是一家之长,有需要守护之人。女儿闯了祸,也只有他有能力去收拾。坏事他不想做,但却不得不做。”

于公公接话道:“在下也明白,只是,贺之将军一家实在无辜。”

叶蓁百思不得其解:“我其实更不明白皇后为何要对舒家赶尽杀绝?照理说,贺之将军已经是半个废人对她已造不成多大威胁。”

众人都沉默起来,思索半天仍是没头绪,恰逢香桔在外候着,叶蓁便将她喊了进来。

“公主,圣女的信。”

一听到圣女二字,叶蓁豁然起身:“不对,此事应当与祁国有关系!”

“此话怎讲?”

“皇后与舒家并未有深仇大恨,她的目的是一家独大,与舒家有深仇大恨的,是祁国!所以将军府的毒不是皇后下的,京城老夫人逝去她的目的便已经达到,她要借三年孝期控制桓之哥哥!”

于公公豁然开朗,立刻向外喊道:“来人!”

悄无声息地进来一不起眼的人,躬身而立,静听吩咐。于公公立刻道:“速速回京,查桓之将军的夫人章氏近些日子的行踪!对了,派人去查当年戚军医解毒之人是谁。”

那人走后,叶蓁又问于公公:“公公对皇上的嫔妃们了解多少?”

“脾气秉性自然是知道些的,身份背景也清楚。公主想知道什么?”

叶蓁的手无意识地在桌子上游走着,听到这话摇摇头:“我没兴趣,想让公公再帮我做件事。”

“公主请讲。”

“找几个贴己的奴婢,在宫中传一下,就说,我在祁国寻了秘药,可以让皇上有子嗣。”

原本垂手而立的于公公猛地抬起头看向叶蓁,想都未想便急急地道:“不可,这可是欺君的大罪!”

“谣言,所以公公可要把握好度。”

“公主,您这是要将火往自己身上引啊!”

叶蓁微微转身,看向外面,“假传圣旨,谁给的胆子,若没有后宫做应,他们又怎能将这圣旨传得滴水不漏?皇后在明,有些事可以应对,但这个祸害在暗,防不胜防。不引,蛇又如何出洞?”

“公主!”于公公的声音急切起来。

叶蓁仍旧望着窗外:“公公,你说,人来尘世走这一遭到底是为了什么?”

于公公不敢回答,因为他的答案过于简单——只是为了活着,这个答案很是卑微,让他难以企口,尤其是在猜到叶蓁心中答案之时。

没听到回答,叶蓁缓缓转身,嘴角漾出一丝笑来:“日月忽其不淹兮,春与秋其代序。于公公,要为自己,我们只为自己。”

于公公怔怔地看着叶蓁,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脑中却如过马灯一样闪过他如何为了给父亲还赌债被卖进宫,如何为了可怜的母亲学投机钻营差点被打死,又为了成为家中的支柱看尽别人的脸色。如今,母亲整日操劳,弟弟妹妹还未有归宿,父亲仍然嗜赌如命,他喘不了气,他还要为他们挣扎,他好,他们便好,他不好,他们便会更糟。如何为自己?感觉到叶蓁正盯着他,于公公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脸白了一瞬,心中泛起了一丝异样。

叶蓁捕捉到,靠近于公公,声音小了许多:“公公知道我是怎样的人,情谊对于我来说远比手段来得复杂。派人查公公并非不信任,只是我需要知道身边所有人的软肋,不为裹挟,只为有人要动你们的时候我好有反制的法子。”

最近受伤再加事情也多,于公公的确没有顾上家里面。只是,叶蓁是何时关注到他的亲人的,又是如何处置的?那他此次得罪了王爷和王妃,是否会连累家中?于公公警觉起来,满眼慌张地瞧着叶蓁,似乎很怕她说出什么,又怕她不说。

叶蓁没有什么可隐瞒的,直言道:“早在往祁国之前你的家人便被我送出了京,如今,我便要拿你家人的命来威胁你,我要去乌山,通匪的罪名,我担了。你且回吧,不用再求皇上的恩典了,通报一声即可。他必定会气,甚至大发雷霆,那便让他气,不必替我遮掩,越多人知道越好。”

于公公瞬间明白,什么威胁,只是叶蓁保护他不受波及的一种方式而已,有了这一层,她便是做了滔天的事,也与他无关,可是,为何要保他?他对她无恩,她也不欠他什么。

“为了皇上,皇上身边已经没人了,你没有办法继续养伤,回吧!”叶蓁说完转身便走。

几乎是下意识的,于公公突然抓住了叶蓁的手腕。叶蓁停下,缓缓转身,对他这逾矩的行为未有斥责,只是略感疑惑。

“那你呢?”于公公声音微颤,“你是否不想回宫了?”

“你。”叶蓁在心中默念着这个称呼,严谨如于公公,该有的称呼向来是最清楚的,何时用这个“你”字来替代。她转过身来瞧着他:“你该恨我,我威胁了你。”

“若不是你,我的家人或许早就遇害了。就连我的命,也是你救的。你说,为自己,是啊,我这近三十年都在为别人,之前盼着家里好起来,弟弟妹妹们有出息,如今也是这个愿望,只是,人都贪心,又多了一个。”于公公缓缓抬起头,看向叶蓁的脸。她目光清澈,神情淡然,没有落罪公主的谄媚讨好,也没有高官贵妃的蔑视和高傲。她永远都是宠辱不惊不卑不亢,看似冷漠,看似果决,实则是最周到也是最知心的那个,就冲她不顾危险闯进地牢去救他这个被人视为蝼蚁的人。可是,他还是放开了她的手,想装出洒脱的样子,笑得却有些伤怀,“宫中的日子真的很难熬,我以为,我有了盼头。”

就在于公公的手垂下的那一刻,叶蓁道:“打从我记事起,家人从未教过我如何成为一个普通人,娘说,无爱无恨只要不痴不傻便是大智若愚。书要念,生存的本领要学,至于那些情爱的东西,不知道或许也不失为一件幸事。故,当瞬息之间家人离世的时候,我并未如一般人那般悲伤。后被卖入青楼,妈妈、红叶、甜樱、香桔,虽是奉命行事,但我也识得了一些情谊。再后来我遇到了贺之哥哥,进了军营,认识那些伤兵,我又体会到了另一种情谊。再再后来,我又遇到了三位伯伯,这便又是不同的。益者三友,友直,友谅,友多闻,益矣。我是懵懂的,但在你这,我懂得了何为‘友’。只是,我这人注定了是个麻烦,离我远些更好,倘若不想离我远些,那便也拿我当一回友,祝我得偿所愿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