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加上魏永淮很快赶回卫国公府。
闵文骞房中,除了祝华凝没来外,尉迟睿和骆丽娴、青翠都在。
最重要的是两名大夫在闵文骞病床前争吵,还吵得面红耳赤,就差撸袖打一架了!
“你们干什么?”
面对屋内剑拔弩张的气氛,闵强忍不住大喝。
穿灰袍的大夫见他回来,忙上前说道,“闵管家,你回来得正好,国公爷就剩一口气了,你们要有孝心就赶紧再看他最后一眼吧!”
另一名穿灰袍的大夫义愤填膺地道,“国公爷明明是中毒,你却非说国公爷油尽灯枯,你如此罔顾事实,叫国公爷如何能瞑目?”
闵强看向灰袍大夫,“你是何人?”
灰袍大夫指着青翠说道,“草民姓肖,是受这位姑娘邀请来给国公爷看诊的!”
青翠立马解说道,“闵管家,国公爷病得严重,太子殿下听说华神医出去了,便让奴婢为国公爷请了大夫,没想到肖大夫和你请的李大夫在给国公爷看诊过后各持己见。”
顾思沫随即上前,在给床上的闵文骞瞧过后,扬声说道,“都别吵了,国公爷大限将至,有何话赶紧对国公爷说吧!”
闵强难以接受地扑到床边,抓着闵文骞枯槁的手,悲恸哭道,“国公爷……您不能丢下小的啊……”
而尉迟睿怒不可遏地指着顾思沫,“姓华的,本宫外祖父的病一直是你负责诊治,可肖大夫却说本宫外祖父药石无医是中毒所致,你不该给本宫一个说法吗?”
顾思沫面无波澜地迎着他怒火,“太子殿下是说民女给国公爷下毒?那太子殿下可能拿出证据?”
尉迟睿随即给青翠使了个眼色。
青翠走出门外,没一会儿便带进来一个丫鬟。
正是平日里帮着顾思沫煎药的丫鬟小凤。
“小凤,把你知道的说出来!”
面对青翠一脸的严厉,小凤茫然无措地问道,“青翠姑娘,您让奴婢说什么?”
青翠微愣,脸色很是难看地道,“不是你告诉我华芯在国公爷的汤药里做手脚吗?你还说你亲眼看到了!”
小凤普通跪地,惊呼道,“青翠姑娘,您别乱说,奴婢可从来没有那样说过!”
“你!”青翠骇然地瞪着她。
“青翠姑娘,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华神医尽心尽力地救治国公爷,如果她要加害国公爷,她大不可以袖手旁观任由国公爷病危,国公爷身子骨如此差,哪里还用得着做手脚!”小凤极力地解释,“奴婢是向您说过,华神医在汤药里加了东西,可那些东西是华神医特制的药,是医治国公爷用的,不能外泄,而且奴婢也不懂药理,说不清楚,便只能说华神医在汤药里加了什么。”
“你、你敢背叛我?!”青翠简直不敢相信,这个花了一百两银子买通的丫鬟竟在这个时候反水!
“青翠姑娘,奴婢是卫国公府的人,何来背叛您一说?”小凤委屈地爬到闵强脚边,抓着闵强的袍角哭了起来,“闵管家,您要为奴婢做主啊!奴婢可什么都没做,不知道青翠姑娘为何要把奴婢叫进来,还对奴婢说那些话,好像奴婢是她的人!”
尉迟睿在旁边看着,目光阴鸷,脸色铁青,恨不得先掐死青翠,再杀了这个叫小凤的奴婢!
明明这次计划天衣无缝,没想到这个小凤却是假投诚……
他看了一眼床上病得脱相且奄奄一息的老人,忽然拔出剑怒指顾思沫,“华芯,你既然敢接本宫外祖父的病情,那就应该有把握医治好他,可他现在性命垂危,那便说明你医术不精、打着华湘阁神医的名号钓名欺世,你可知罪?”
顾思沫回道,“太子殿下,国公爷今年六十有七,本就年迈,前些日子又遭遇大病,身子骨几乎被掏空。如今他到了极限,也算寿终正寝,没什么好奇怪的。如果每个人老死都让身边人担罪,那这世上怕是没有人敢离世了,您说是不?”
“你这是诡辩!”青翠忍不住反斥她,“卫国公府让你为国公爷医治,你既然治不好国公爷,那就该如实禀报,让其他医术高明的大夫救治国公爷!你如此眼睁睁看着国公爷性命垂危,意欲何为?”
自己的媳妇被人针对,夜时竣早都想上前了,但奈何某妹夫暗中抓着他手腕,不让他冲动。眼下见一个宫女都敢欺负他媳妇,夜时竣忍无可忍,用力甩开尉迟凌的手,冲上去将顾思沫护到身后,怼道,“国公爷弥留之际,你们不在床前尽孝,听他临终遗言,却把国公爷丢在一旁理论医术,你们又是出何居心?”
尉迟睿双眼紧敛,在狠狠攥紧拳头又松开后,才到床边跪下,声线哽咽地说道,“外祖父,都是本宫不好,本宫没能早点来济州。若是早点来济州,说不定您就不会遭遇病痛折磨……”
床上的闵文骞,比几日前更瘦,就剩一层皮包骨了,说瘦脱相都只是轻的。许是濒临枯萎,脸上还多了许多黑色斑点,看着格外吓人。
见他如此接近床上的人,夜时舒心里是有些忐忑的。
而尉迟凌看出她的担忧,背着人对她使眼色,示意她尽管安心。
夜时舒盯着尉迟睿的后脑勺,渐渐地唇角勾起一丝笑。
确实,她担心的有些多余。
上次尉迟睿和祝华凝来看闵文骞这位外祖父,还是他们刚到卫国公府那日。这些日子,这对夫妻虽然住在卫国公府里,但除了让青翠每日来主院问安外,他们夫妻是一次都没再踏进过闵文骞的房间。
她不知道上一次他们有没有好好观察闵文骞的样子,但这一次尉迟睿跪在床上,并没有正眼看床上的人。
许是床上濒临死亡的老人太可怕了,又或许是别的原因……
反正,就是没看。
她突然明白了尉迟凌为何敢偷梁换柱了。
就是因为尉迟睿与闵文骞多年未见!
一个数年不见面的人,且还不是自己的亲外祖父,又濒临死亡的状态,指望尉迟睿会好好地瞻仰闵文骞最后一面,他怕是巴不得闵文骞赶紧断气呢,又怎么可能做这种让他恶心的事?
而床上的老人也没让尉迟睿失望,枯槁的手缓缓地抬起,但下一刻便闭上了眼,那微动的手指也僵硬地落下。
尉迟睿感觉到了动静,这才抬眼,悲恸地喊道,“外祖父!”
“国公爷!”闵强也悲痛大喊。
除了尉迟睿和夜时舒外,其他人都纷纷朝床上的老人跪下。
卫国公薨了。
济州城大大小小的官员闻讯,纷纷赶来卫国公府吊唁。
闵文骞的儿子、儿媳、孙子都远在异地任职,别说让他们回来操办丧事,就是书信一去把人叫回来最快也得七八日,这炎炎酷日,谁敢把堂堂的卫国公给放臭啊?
而尉迟睿作为卫国公的外孙,又是太子,这操办丧礼的事便只能落到他头上。
看着他对陆续前来的官员哽咽哭泣,每晚还要守灵尽孝,夜时舒他们在无人的时候真是乐得不行。
“王爷,你这一招真是太损了,哈哈!等回京以后让太子发现国公爷没死,我估计他能当场气死,哈哈!”
夜时竣也笑道,“看太子哭丧的样子,我好几次都差点没憋住!王爷,咱们还是找借口离开吧,免得待久了露出马脚!”
尉迟凌也是少有的满脸笑意。
一国太子,在他乡为他人哭丧,还必须哭得情真意切方显孝悌,别说他这二舅哥憋不住,他就快憋不住了。
“好,今晚我们便启程回京。”
随后他唤来闵强,跟闵强在房里待了一炷香的时间。
……
连守了三个通宵的灵,尉迟睿是真吃不消了。这第四晚,他没瞧见尉迟睿四人,便把闵强喊来询问。
“回太子殿下,承王殿下和承王妃说他们有要事去办,已经离开济州了。”闵强回道。
尉迟睿憔悴的脸黑沉得很是难看。
闵强退下后,青翠到尉迟睿身边安慰他,“殿下,承王他们离开了也好,他们在这里,您还得继续披麻戴孝,着实辛苦。”
尉迟睿想想也是。
青翠继续说道,“反正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现在就等太子妃养好身子,我们便可以回京了。”
尉迟睿的脸色总算有些好转。
他们这次来济州的目的就是除掉闵文骞,避免尉迟凌找到与闵皇后有关系的证据。虽然除掉闵文骞的过程有些不尽人意,甚至还憋了一肚子气,但不管怎样,闵文骞死了。
他和澜贵妃心中的疙瘩也总算能放下了。
只待回京,一心一意对付尉迟凌和夜时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