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请看。“掌柜捧出玄乌木匣,匣内黑缎衬着一支羊脂玉簪,簪身剔透如凝月华,簪头雕成半开的昙花,花蕊处两点金丝掐成的露珠,为西域进贡的猫眼石所制。
“这是我店中两百匠人耗时三年年所制,名唤'月魄'。“掌柜笑着道,“此簪天下只有一支,殿下真是好眼光。”
夜景年从袖口拿出两片金叶子,道:“包好。”
“是是是!”
学徒将簪子小心翼翼放到锦盒之中,夜景年拿起便转身离去。
白慕灵蹙起眉,提着裙摆跑了出去,笑着道:“殿下,这是……”
夜景年举起手中的锦盒,朝她挑眉道:“听到了?天下仅此一支,别弄坏了。”
白慕灵扬起了好看的唇,声音轻柔地道:“是,臣妾听到了,断然不会弄坏的,殿下放心。”
语落,她满眼期待地望着锦盒,虽不是她方才喜欢的那一支,但这还是夜景年第一回要送她东西。
只是并没有给她的意思,手落下去的时候,将锦盒收回自己的怀中。
白慕灵原是闪烁着光亮的眸子瞬间黯了下去,她暗暗咬了咬唇,紧握双拳,长甲嵌入肉中。
定又是送给那个贱狐狸的!
千机阁。
金丝楠木的戏台上悬着百盏琉璃灯,将台面映得宛若星河倾落。
台上上演着《将相和》的戏码,是盛云清喜欢的节目。
盛云清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点着,笑弯了的桃花眸望着台上半人高的檀木傀儡,看到精彩之处,忍不住鼓起掌来。
陆常轩举着糖人,倚着朱漆栏杆上,看着苏兰的侧脸,手指在空中画了一道符咒,往她的剑鞘上挥去。
苏兰感到心头毛毛的,蹙眉瞪了一眼陆常轩,道:“好好的戏不看,盯着我做甚?”
陆常轩举着糖凤凰道:“小兰儿瞧,这凤凰有没有比你剑穗上的麻雀威风?”他指尖一弹,糖凤凰突然扑棱翅膀,洒了苏兰满裙摆金箔。
“再叫小兰儿就把你舌头钉墙上!“苏兰手中握剑,用剑柄往他肚子上捅去。
“小兰儿,你好狠的心……”陆常轩吃痛暗叫了一声,委屈巴巴看着她。
“哼。”苏兰冷哼一声,别过脸去,道,“还吃吃喝喝呢?仙女姐姐要我们收收心,给我打起精神来!”
“这不是还没事儿么?”陆常轩声音慵懒,凑到她的身旁,嬉皮笑脸地道,“我方才在月老庙求了姻缘签,月老说咱俩有缘……”
话没说完,陆常轩便被绣花鞋踩中了脚背。
苏兰看着吃痛跳脚的他,冷漠地哼了一口气,道:“无聊!”
戏至酣处,二十四条银丝牵动百斤重的战马傀儡腾空跃起,马腹机关乍开,千百片金箔如雪纷扬着。
“好!”坐席上纷纷响起了掌声。
夜景年与白慕灵入了场,坐在了夜瑾澜身旁的鸾凤椅上。
夜瑾澜回府换了身衣裳后恰好赶上这精彩绝伦的木偶戏,看着姗姗来迟的夜景年,他浅笑着道:“太子错过好戏了,怎这样晚来?”
听到夜瑾澜的声音,夜景年的心头蓦地涌起一股火气。
他抿紧了唇,斜靠在椅子上,蟒袍上的四爪金蟒在灯下森然欲活,一双透着杀气的凤眸冰冷得肆意,手指放在桌上有规律地敲着。
白慕灵挑起眉,夜景年与夜瑾澜一直都不曾有交集,夜景年对他态度忽然这样冷,难道……那枚星芒玉佩真的是栀星的么?
想罢,她忽然暗暗窃笑,本也只是试探一番,不曾想歪打正着啊。
铜锣骤响,戏台上的地砖突然全部反转,十二具傀儡踏着机簧跃到了半空中,手中兵器竟真能相击出金戈之声。
在夜瑾辰前座的穆寂月双手撑着下颔,望着夜景年与白慕灵双双挨着坐,嘟囔了一声:“真是恩爱呢,辰哥哥什么时候也能挨着我坐……”
她转了转眸子,忽然轻笑,望着专注看木偶戏的白慕灵,调侃道:“倒是也恩爱不了几日了。”
想罢,她的心情忽的好转起来,转了转眸子,侧首朝夜瑾辰笑着道:“辰哥哥,方才看了个对联,我对不上,玲珑骰子安红豆,下一句你可知是什么?”
夜瑾辰冷漠地瞥了一眼她,没有接话。
“沁雪公主身为西蜀国的嫡出公主,怎么这么简单的句子都不知道啊。”盛云清笑着调侃道。
见盛云清扫兴地接话,浇灭了穆寂月眼中星星点点的光芒。
她不耐得瞪了一眼盛云清,扫过去的目光似乎瞧见了什么,再度回转,定格在了她腰间的玉佩。
她讶异地盯着那枚星芒玉佩,心猛地漏跳了一拍。
这玉佩怎么会在她手里……
不对,在显王府门口时,她听得清清楚楚,那玉佩绝无可能是她的。
自己找显王的时候,显王亦是说过千金不换,近些日子也暗暗派了些死士入府盗来,尽数失败。
她慌乱的眸子逐渐稳定下来,深深呼吸了几口气,安慰着自己,没事的,她定还不知道这玉佩的玄机……
她的眸中划过一丝戏谑,道:“哟,这星芒玉佩,不是显王府贴出来的告示上的么?”
穆寂月故意拔高了声线,朝夜瑾澜嗔道:“显王爷,你这也太过偏心了吧,那玉佩寂月也喜欢得紧,显王大人不是说过不愿割爱的么?寂月花费千金都没得到的呢,怎么就送给盛大小姐了呢……”
夜瑾辰的眸色黯了下来,“啪”的一声将酒盏放下,蹙眉看着夜瑾澜。
闻言,夜瑾澜微微怔了一下,却没有任何解释,只是露出浅淡的笑意。
盛云清看着夜瑾辰放在膝上的手不自觉地抓紧,她抬手轻轻抚上,在他的手背轻轻拍了拍,亦是低着头没有说话。
夜景年蹙起了眉,玉佩为何在盛云清手里?
脑中浮现出栀星朝自己跪下,泪眼婆娑的模样,思绪蓦地一顿。
难道,他误会她了么?
穆寂月四两拨千斤,一句话便搅得众人不再安心,坏心眼地勾起了唇角。
如今的气氛,她舒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