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四个孩子到学校门口，眼睛看着他们进去，江山转身去安泰县土地局。
跟局长们打交道，心里是有些不自在。
张常胜说江弟埋汰了一顿农牧局的顾局，这事儿有可能让土地局的宋局也知道了。
人家是一个圈子的人，这一亩建设用地八成批不下来。
即便批不下来，还的去问问。
万一宋局长好说话呢。
等到八点上班，江山两个肩膀扛着一个头进宋局长办公室。
笑呵呵先让一根烟过去，这次没开小车停在院子里。
小车让夏京京开着去了兰城，拉着张常胜和他侄儿，花十二万买一辆货车回来。
宋局不接烟眼神警惕:“你哪位？”
“宋局长，您好您好，我姓江，你叫我小江就行了。”
“什么事儿说嘛！”
“我想让宋局长给我划一亩建设用地盖一院房子。”
宋局长先瞪眼，然后呵呵冷笑。
“小伙子，谁给你说盖一院房子要在我这儿批地？”
这让江山一脸纳闷，不来土地局批地，难道是去水利局或农牧局？
“我想在咱县城盖一院房子，难道不是找土地局你宋局么，不找你那找谁？”
“你是哪儿人？”宋局长问。
“鼓楼西街的，家里人多，房子太小住不下，我就想着让咱土地局给我批一块国有划拨用地。”
“鼓楼西街江家，没这么一户人吧，新搬来的？”
菜铺小院从张常胜堂姑手里买过来了，江山觉得自己这一家也算新搬来的。
“对对，我是新搬来的，就电力局家属院斜对面一个小院子。”
这让宋局很疑惑：“一个院子还住不下你们一家人？”
“人口多嘛，各家有各家的难处，我知道县城范围的土地是国有划拨用地，要建房子不是想在哪儿建就在哪儿建，要给国土局交钱办手续。”
宋局乐呵。
“小江，国有划拨用地不是给私家户盖房子用的，是建厂房建公家单位居民住宅楼用的。”
江山疑惑：“我这也算住宅嘛，给一个人不批地？”
“一个人不批，如果是你们一坨人，最少五十户一起打申请，可以批给你们建房子。”
安泰县的规定果然莫名其妙，这年头好多政策规定都不完善。
“宋局，那我要是建货运仓库呢，也不批？”
“货运仓库是商业用地，当然可以批，可你不能打着建仓库的名义拿了土地，给你们一家人建住房吧，这可不行。”
“行，那我建仓库。”
“你这小伙嘴里没实话，你到底建住宅还是建仓库？”
“建仓库。”
“你有货运业务？”
“我有三辆货车一辆小车两辆兰驼三轮，算不算有货运业务？”
宋局呵呵笑。
“你这小伙说话有意思，咱安泰县有个江老板，有两辆货车跑货运，你别说你就是江老板。”
江山没开小车，这会儿要说自己是江老板，人家肯定不信。
起码问清楚了，盖仓房搞货运可以批一块地。
“行，那我去准备我的货运手续，下午来批地。”
江山今儿过来问一嘴，看看批土地的手续怎么办，既然问清楚了，那就起身离开。
土地局也是二层办公楼，下面几个办公室，上面几个办公室，一圈围墙围起来。
江山刚从土地局大门出来，一辆摩托停在门口，是农牧局的顾局。
江山赶紧打招呼：“哎呦顾局，在这儿咋见到你了？你也找宋局批土地？”
顾成一脸难堪，他老婆说让他把江山从鼓楼西街赶出去。
他想把江老板从安泰县赶出去。
何县长心底也有这个意思。
“江老板，你有什么事儿找土地局？”
“我想建一处仓储周转地，问宋局有没有合适的土地批给我。”
“宋局答应你了？”
“还没，宋局正在考虑，我去拿我的货运手续给他看。”
顾局说的不是心里话。
“江老板，这还有啥考虑，你江老板要块地，他不批给你，他还能批给谁，走，我帮你说说。”
“顾局，谢谢你好意，我已经出来了，不好再进去，我拿了我的营业执照和货运手续再过来找宋局。”
顾成眼睛瞅着江老板转身离开，心里想给你批个锤子一亩地。
他的小车呢，他咋走着？
这小子去一趟城关小学都要把那辆小车开在教学楼下。
顾成进了宋局办公室。
“老宋，江老板真要一块地建仓房？”
老宋一脸疑惑：“哪个江老板？”
“就刚才出去的那小子就是江老板呀，在鼓楼西街开菜铺，在农行有一百八十万存款的江老板。”
宋局微微愣怔。
“他没说他是江老板啊，这家伙想干么？”
宋局想，自己儿子可没在六年级一班。
“宋局，或许他真想批一块地建仓房，你最好别给他批。”
宋局斜着看老顾，一个圈子的人，谁什么脾气谁什么德行，谁不知道谁？
“怎么着老顾，就因为他那样折腾你？你来劝我不给他批地？”
“老宋啊，他跟咱不是一路人，何县长巴不得他离开安泰县去别处，他那么有本事又有身世，他干么不去兰城大展宏图，干么窝在咱们安泰县？”
“我哪儿知道他要干什么。”
“他要批地，你批给他，他不念你的好你信不信？”
顾局长的这个意思让宋局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是，给他批不批地，要你农牧局人管？
“顾局，你找我来是说他的事儿？”
“这不是在门口碰见他了么？顺带说说，我来找你，是我们农牧局想建一栋家属楼，占地一亩，你给批一下手续。”
这一提醒，宋局摸摸下巴。
“顾局，江老板也是要一亩地建住宅，我给拒绝了，可他要建仓房搞商用，我不能拒绝吧？”
顾局叹气。
“宋局长，你好好的啥，你问问何县长，问问高压镇的王镇长，他眼里有咱这些领导吗，他现在知道批土地要找你，用着咱的时候就能用着，想折腾咱的时候就能折腾咱？”
“行了你别说了，我不批不就完了。”
顾局赶紧劝住老宋。
“你看你这就固执了，话也不能给江老板说死，绕着弯说，他要愿意投资三十万接手养猪场，那就可以特殊考虑，给他批一亩地建仓库建住宅。”
宋局听出来了，老顾盯着江老板的三十万。
他想方设法要从江老板手里搞出来这三十万。
建养猪场是个幌子，有了三十万，他就能把农牧局的一笔烂账平掉。
当然了，那处半死不活的养殖场甩给江山搞也是事实。
“顾局，你找他谈投资养殖场，他这几天没再找你？”
顾局语气极其沮丧。
“你觉得他还能来找我？他敢拿着一条烟跑进教室送给我儿子，他就不可能再来找我接手那个养殖场。”
其实，宋局心里相当幸灾乐祸，三年前他劝过顾局，不要跟供销社一块搞养殖场，可他们不听，花了三十万。
结果呢，一年比一年惨。
农村搞单干，已经不限制养猪养羊，你顾局再搞大型养殖场，管理又不到位，老一套路子，能搞起来才怪。
农牧局账上烂着三十万，外面私人老板看了几波走了几波。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都不愿意接手养殖场烂摊子。
“老顾，我有个想法你看行不行，你别摆架子了，你拉下脸请江老板吃一顿饭，你儿子的事给他赔个礼道个歉，说不定江老板手里的三十万就投给你了。”
“什么，我给他道歉，难道道歉的人不应该是他，娃们再怎么闹，他不该拿着一条烟去教室给我儿子吧？这个江老板太混蛋了。”
宋局摇摇头，既然你顾局是这个想法，干嘛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