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去就去,费什么话?这是命令!”路远吼道。
“逃兵,你狗.日.的狠啊你,翻脸不认人是不是?”
大狗熊发狂了:“一直以来,什么都听你的,这回老子谁的都不听——老子就不走,有种你毙了我!”
“熊营长,你疯啦?”
毛英一把抱住大狗熊拖到一边,压低声音道:“难道你没看出来吗?团长不想你在这里!”
“我他.妈不知道要你说?老子只是不想给那王八蛋收尸!”
大狗熊哇的一声哭了:“我们在上海,四十多号人活着出来七个,到这边还剩下六个,老山羊前阵子也死了——我他妈不想给你们收尸你知不知道啊?死一块儿多好啊?至少有个伴儿是不是?”
所有人都开始抹泪,渣子连的事,大狗熊王麻杆牛疙瘩可没少说过,还有路远一毛不拔的给大家找女人的事,更说过。
而现在,当初一起找女人的四十多号人,现在只剩下他们五个了,再死,可就真没人了。
“你哭什么?”
路远一脚将大狗熊踹成了滚地葫芦,骂道:“想杀我路远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我不还活的好好的吗?赶紧带着弟兄们走,等我收拾完这帮小鬼子骑兵就过来跟你们汇合——快走!”
“逃兵……”大狗熊哭的像是个娘们。
“走!”
路远厉声吼道:“现在不是嚎丧的时候,真想哭,给弟兄们上坟的时候再哭!”
“我死也不走!”
邓政委枪口都上上了刺刀,拉出了一副要白刃拼命的架势。
“你不走?”
大狗熊抹了两把泪爬起来,盯着邓政委道。
“不走!”
邓政委冷笑道:“我虽然没你能哭,但我绝不怕死!”
“你干啥,回去!”
大狗熊忽然冲着邓政委的背后尖叫,邓政委心头一惊猛的回头,然后便是杀猪般的惨嚎一声蹲了下去——那劈裆一脚,可是杨宗满曾经的杀手锏,只要是男人,没有人能扛得住一脚。
现在,大狗熊算是得到真传了。
所有人都在看着邓政委痛苦的冷汗如雨的表情,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他们很肯定,自己宁愿面对小鬼子骑兵的集团冲锋,也不愿意挨上这么一脚。
“捆走——老子走不走自己都说了不算,你一个土八路,在这里还能由着你来?”
大狗熊说还,头也不回的走了,看都没看路远等人一眼,他怕自己一回头,说不定又会哭起来。
“准备吧!”
路远看着众人走远,然后让士兵们立即行动了起来。
同一时间,任海方殷伟峰朱君濠等人,也冲出了牛首山脉,在平原上狂奔。
除了枪支弹药之外,每个人肩膀上还扛着三十米长胳膊粗细的木棍,远远看去,简直像是平原上长出了大片的树林。
一夜奔驰,根本没有丝毫的休息,每个人都疲惫到了极点。
可他们的眼里,却充满了神采,像是打了鸡血一般的兴奋!
因为他们知道,自己这一行的目的,是去救路远,那个无数次从老兵们口中听说,像是神话人物一般的存在。
能参与这样的行动,对他们来说,绝对是人生里最大的幸运。
“停下,喝口水,休息五分钟!”
任海方挥手下令,自己则连喝水的功夫都没有,拉着殷伟峰和朱君濠一起,趴在地图上仔细查看,看看有没有遗漏之处,看看有没有走错方位。
辛老二慢慢的走过人群,靠着一小土坡躺下来,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整个人像是散架了一般,对于他这样的读书人来说,这样的急行军,简直要了他半条命。
“二哥,你没事吧?”
辛大宝过来关切的问,将一个装着水的葫芦递过去。
“没事,死不了!”
辛老二道,接过葫芦咕嘟嘟的喝了起来。
“哥,你的脚……”辛大宝忽然惊呼了起来。
因为他看到,辛老二的草鞋已经磨透了,半截脚掌血肉模糊,看起来简直惨不忍睹。
“你小点声!”
辛老二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四下看看没人注意到才道:“我答应过小山,一定要再杀几个鬼子,一定要将路团长救回来,要是被队长他们知道了,我就去不成了……这孩子以前在村里被人骂汉奸崽子,受了多少委屈啊?无论如何,我也要帮他实现这个愿望……”
“可是……”辛大宝差点哭出来。
“死不了的,脚痛点有什么啊?做人最关键的,是要问心无愧!”
辛老二看着天道:“到现在,我辛老二对得起国家,对得起乡亲们,唯一亏欠的,也就是小山和你嫂子了……”
“你别说了,我不会说出去!”
辛大宝哽咽道,从身上撕下一些布条给他包脚,低头之时,泪水忍不住的就落了下来。
他是被辛老二说动才参加支队的,他很清楚自己这个族兄是什么人。
最开始的时候,他并不知道什么叫做家国,他只是单纯的看不惯小鬼子将所有的东西白白抢走。
经过支队这阵子的思想教育,他终于明白了大家和小家的道理,才明白眼前这个族兄那平凡的外表下,有着一颗足够伟岸的心怀。
“出发……如果不出意外,再过七八个小时,我们就能赶到马家峪了!”任海方低吼道。
辛大宝护着辛老二起身,再次向前跑步前进,看着对方那一瘸一拐,却死死咬牙哼都不哼一声的样子,泪水再次模糊了双眼。
他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他终于明白,好日子,从来都是要无数默默无名的人,去流血流泪拼出来的!
马家峪周边,有数个不小的村镇,往常有日军小队和伪军在驻守。
自从山西大战拉开序幕,周边八路发起大反攻之后,那些日军伪军全都被调走了,周边一带,形成了部队控制的真空地带。
这阵子,周边的大户财主,过的可是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寝食难安。
一想到八路打土豪分田地,一旦过来,他们多少代打拼下来的家业肯定保不住不说,小命都有可能不保,一想到这些,这些大户财主便每每从噩梦中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