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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天气正好,从她的位置看过去可以看到一棵生长茂盛的榕树,榕树的枝条交错着,几只灰色的麻雀在其中穿梭。..

她感觉到腹腔里的搅动,一个小生命正在逐渐化成血水离开她的身体。机械是那么冰冷与无情,让她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寒颤。

旁边的护士习以为常的看着她,偶尔安慰一句,“很快就好了。”

她说得很对,这样痛苦的过程只持续了短短几分钟,但是在丁依依看来,却是如同历经了一个世纪一样,而她的痛苦,也长达一个世纪那么长。

“这半个月不要做剧烈的运动,饮食尽量清淡一点,还有要注意休息,情绪也要控制好,有什么问题就来医院。”医生头也不抬,在纸上刷刷的写着字。

丁依依已经无心听他说什么,她雙腿虚软,只能勉强扶着墙壁支撑着,豆大的汗珠从她光洁的额头滑下。

她全身一直在冒冷汗,面前的景象时而正常,时而扭曲泛着白光,腹腔里极度难受,想要吐去吐不出来。

护士见她一个人来,便扶着她去椅子那里休息,“怎么也不让老公陪着来,这种事情自己一个人来很危险的。”

“没事的,谢谢你。”丁依依坐在椅子上,椅子很凉,却能刺激她快要昏厥过去的神经,她强撑着靠着椅背休息。

护士还要忙活,说了几句话后就走了,她一个人坐在椅子上。长长的走廊里一个人都没有,只有浓浓的消毒水味道。

她还在冒冷汗,肚子里抽痛着,难受得要命,头晕目眩的感觉并不好受,她干脆闭上了眼睛。

好一会,她才重新睁开眼睛,颤抖着双手掏出手机,晕眩的感觉还没消除,她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按下一整串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起,叶念墨的声音让她冰冷的躯体和心瞬间暖和起来,“依依。”

“是我啦,没有打扰你吧。”她深吸了一口气,冰冷而苍白的嘴唇吐出来的是愉悦欢脱的话。

叶念墨那边很静,“今天下班我去接你。”

“我刚才就是想和你说这件事,今天我想和杜亚一起去逛街,然后她邀请我在她家里住上一晚,我答应了。”

她咬着嘴唇,听着手机那边浅浅的呼吸,心脏跳动得很快,快得她忍不住将话筒拿得远些,生怕对方听到。

“要多晚?”他显然不放心她自己一个人在外面。

丁依依哆嗦着嘴唇,背部离开椅背,整个人蜷缩着,就好像虾米一样,“不知道····我今晚就不回去了,拜拜。”

她说完,立刻扣下了电话,失声痛哭起来。这时候,从拐角处走来一个人,他本来想要从走廊穿过去,但是看到丁依依后眼中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叶夫人?”男人走到她面前,看她哭得声嘶力竭的,急忙掏出口袋里的纸巾。

丁依依抬起泪眼,看到来人后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焦医生?”

焦作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门牌上的科室,再看丁依依的样子,心中了然又诧异,叶家怎么会让丁依依一个人来医院打胎?

“要不要去我办公室坐一下,这里的心理咨询师是我师兄,但是他现在不在国内,我来顶替一会儿。”

办公室里,焦作倒了一杯热水给她,叹气道:“叶先生知道这件事吗?”

丁依依接过热水,却没有说话,目光谨慎的扫过对方,然后落在一张相片上。

相片里的男人是焦作,他正在滑雪场,但是她注意的是站在他后面,只被拍到半边脸的男人,那个男人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焦作顺着她的目光拿起相框,“知道我和叶先生是怎么认识的吗?”看到她精神一振,他笑道:“这是我师兄,那时候我和他一起到瑞士滑雪,刚到机场就被一个男人截住了,就是叶先生。”

他似乎陷入了回忆,“叶先生真是人中龙凤,不过就是严肃了点,他截住我师兄,说我师兄很像他的一个亲人,直到我师兄把护照拿出来,他才相信。”

“抱歉,我还有事。”丁依依放下水站起来,低头往下走。

焦作上前拉住她的手腕,碰到她手腕后又立刻放开,“你刚流产,所以最好不要立刻离开医院,等下晕倒都有可能。”

‘流产’两个字就好像惊雷一样砸进丁依依的心里,她不后悔自己做的决定,但是却觉得十分愧疚。

焦作不明白对方为什么情绪忽然剧烈起伏,只能闭嘴不说话,密切关注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抱歉,刚才我情绪不太好。”丁依依勉强的朝着对方展露笑颜,脚步却继续朝外走去,留下焦作一人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的背影。

出了医院,她拦下一辆计程车,“去酒店。”

“哪家酒店?”司机转头问道。

她望着窗外,语气缥缈,“随便。”

司机把她拉到了东江市最豪华的帝豪酒店,丁依依下了车,走进大厅里,要了一间房。

“抱歉,现在没有单人间了,不过有总统套房以及家庭套房,有孩子的话选择家庭套房比较好。”

前台小姐看到她手上有戒指,看起来像是来东江市旅游的,以为她有丈夫孩子,便了家庭套房。

她话刚说完,就看到那位女性客人身体一震,情绪似乎也激动起来,还带着一丝恼怒。

“我要总统套房。”丁依依拿出卡和身份证放在桌上,再也不去看前台一眼。

前台拿了身份证,立刻说道:“好的,我们这就给您办理入住登记。”

丁依依身体还很虚弱,她一手撑着前台大理石边缘,呼吸也一直时轻时重,拿到房卡以后立刻去了房间。

进了房间,她将房间里能够开启的灯全部都开启,然后进了浴室。

浴室足足有三十多平方米。一面雕刻着天使翅膀的乳白色全身镜十分惹眼。她站在镜子前面,伸手默默的解开衣服的扣子。

材质良好的衣服顺着柔美的身体曲线滑下,她的目光锁定在平坦的小腹上,双手不自觉的撫摸着。

冰冷的手撫摸着冰凉的肚皮,一个小生命已经彻底消失,她甚至想象不出她长什么样子。

“对不起。”她低声呢喃,声音压得十分低,好像害怕惊扰了谁,眼泪刷刷的留下,从面颊处滑落到脖子,然后停下,变成冰凉的水汽。

夜晚,守在前台的人员昏昏欲睡,然而当听到高跟鞋的声音时,还是有一名前台工作人员立刻抬头。

她看到一个美丽的女人提着挎包匆匆的走向酒店外,随便扎起来的马尾随着他的动作一甩一甩的。

“现在已经快凌晨一点钟了,这位客人要去哪里?”前台工作人员奇怪极了,等到再也看不到那位客人的身影后才重新坐回座位。

那个人就是丁依依,晚上风有些大,她揽了揽身上的外套,粗略的辨别了方向后,便选择一条道路迈开了脚步。

从路边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走出来,她的手上多了一个红色的袋子,她提着袋子等在路边,随手招了一辆计程车。

“现在去医院?有亲朋好友在吗?”计程车司机朝着后视镜看了一眼,现在那么晚了,客人本来就少,那么漂亮的女客人就更少了。

没有人回应,他觉得没趣,便加快了开车的速度,当车子驶上高架桥,路两边的灯光投射到车内的时候,他又特地往车后面看了一眼。

这下他看清楚了,那个脸色苍白的漂亮女人手上提着一个红色的袋子,袋子松松垮垮的放在她的身边,一对白色的蜡烛露出来了。

他心里一惊,做计程车司机这行,本来就可能遇到奇奇怪怪的事情,特别是午夜后,怪事更多,曾经就有一个同行晚上开车,接了一名客人,对方提出要去陵园,把那位同行吓得不清,把人送到陵园后,收到的却是一张冥币。

没过多久,那位同行把车子掉,回老家去了,谁也不知道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计程车司机心中一咯噔,心想着自己不会那么倒霉吧,正好碰到要下高架桥,他又鼓足勇气朝着后视镜看了一眼。

窗外路灯照进来,他看到女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而且似乎因为不舒服,她的呼吸起伏得有些剧烈。

他松了一口气,也不敢再往后面看了,一踩油门加快速度朝着医院开去。

到了医院门口,他迫不及待的打开了车灯,眼睛看着计时器,“45块钱。”

后座伸过来一只苍白的手,“不用找了。”

他特地看了一眼钞票,没有错,是人民币,这才放心的收下,而那名客人已经下车了。

丁依依站在医院门前,医院大厅还亮着灯管,除此之外,四周即寂静又漆黑,好像恐怖故事里描绘的寂静岭。

她走到医院大楼的背面,那里放着几堆用黑色塑料袋捆绑起来的杂物,她蹲下来,从红色塑料袋里掏出一对蜡烛,一点速食米饭,还有一叠纸钱。

点亮蜡烛,她又捻起一张黄色的纸钱点燃,火光照亮了她半边面颊。

晚上风大,尽管大楼挡去了一部分风,但还是有些零星火光飘了起来。

“愿你能够重新找到一个疼爱你的家人。”说完这句话她已经泣不成声。

夜很长,黑暗中,微弱的火光伴随着轻微的抽泣声,在黑夜里显得悲凉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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