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白骨铺就无音渊》
混沌珠在苏妙灵掌心震颤出幽蓝涟漪，映得她眉心血砂如活物般游动。墨渊倚在冰晶凝结的礁石上，玄色衣襟透出暗红血迹，与幽冥巨兽对战时被毒鳞划破的伤口正渗出黑紫色毒液。
“别动。”苏妙灵并指削下段裙摆，浸了忘川水的布料甫触到伤口便腾起青烟。她看着墨渊紧抿的唇线，指尖无意识加重力道：“师尊当年教我清心诀时，可没说会藏着能引动红莲业火的梵天咒。”
墨渊喉结滚动，阴影里的睫毛在眼睑投下蝶翼般的颤动：“若早知今日，为师宁可你永远用不上那些禁术。”
远处，一阵阴森恐怖的幽魂呜咽声幽幽传来，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哀号。那轮高悬天际的血月洒下诡异的红光，将白骨嶙峋的山脊镀上了一层令人毛骨悚然的银边。
在这恐怖氛围之中，苏妙灵正专心致志地为伤者包扎着伤口。然而，就在她手中绷带即将缠绕完成的瞬间，她的动作却突然停滞了下来。与此同时，一阵只有她能够听见的娇柔媚笑声在她耳畔骤然响起。
只见一道黑影从她的影子里缓缓浮现而出，逐渐凝聚成一个身材婀娜、面容妖冶的邪魅女子形象。这名女子浑身散发着邪恶的气息，一双狭长的美眸闪烁着猩红光芒，犹如燃烧的火焰一般。她伸出修长而锋利的猩红指甲，轻轻划过一旁昏迷不醒的墨渊的颈侧，语气充满诱惑地道：“多好的机会呀，亲爱的苏妙灵。趁着他此刻身负重伤，毫无反抗之力，你正好可以趁机取回被封印在他体内的元神碎片......”
“闭嘴！”苏妙灵猛地攥紧混沌珠，蓝光暴涨间心魔消散成烟。墨渊察觉异样抬头，却见她已背过身去，素白裙裾在阴风里翻卷如将绽的曼珠沙华。
两人沿着黄泉支流溯源而上，湖水中沉浮的骷髅不时撞击岸边。当第三具骸骨突然抓住苏妙灵脚踝时，墨渊剑指未动，骸骨便化作齑粉簌簌而落。
“伏羲琴在无音渊。”他突然开口，剑鞘点向水中倒影。涟漪荡开的刹那，苏妙灵看见月影里浮现出九重青铜锁链，尽头拴着具刻满巫族图腾的冰棺。
她心头蓦地抽痛，恍惚间听见三百世轮回中的哭喊。那些被至亲背叛、爱人剜心的记忆如毒蛇啃噬神识，直到墨渊握住她冰凉的手腕：“凝神！归墟海市要显形了。”
就在那一瞬间，原本平静的虚空突然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撕开一般，裂出了一道道如同蛛网般细密交错的纹路。这些纹路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仿佛连接着另一个世界的通道。
紧接着，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出现了。只见无数散发着阴森气息的亡魂，拖拽着一座座残破不堪、摇摇欲坠的楼阁从那裂缝之中汹涌而出。它们张牙舞爪地咆哮着，带起阵阵阴风呼啸而过。
面对如此恐怖的场景，苏妙灵却没有丝毫慌乱之色。她美眸微凝，玉手轻扬，一道灵光闪过之后，一把造型古朴而神秘的黄泉琴便赫然出现在其手中。
只见苏妙灵纤纤细指轻轻落在琴弦之上，微微一拨。然而，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随着她指尖的拨动，那看似普通的琴弦竟然开始缓缓渗出一颗颗殷红如血的珠子！
站在不远处的墨渊见状，瞳孔骤然一缩，心中暗惊：“不好！这可是黄泉琴认主的征兆啊……”他深知，一旦黄泉琴认主，那么抚琴之人就必须以自身的神魂作为祭品，方能发挥出此琴真正的威力。但这样做的代价实在太大，稍有不慎便会魂飞魄散，万劫不复！
“停下！”他劈手按住琴弦，却被翻涌的业火烧焦掌心，“你可知当年瑶池圣女为何陨落？”
苏妙灵冷笑，琴音陡然凄厉：“因为她蠢到为苍生舍命？”话音未落，归墟幻境已将他们吞没。漫天星斗倒悬如棋局，每颗星辰都是具神魔尸骸，而棋局中心赫然立着具七窍流血的玉石琵琶。
心魔再度显形，这次直接附在苏妙灵耳畔低语：“看看，这就是为苍生牺牲的下场……”她指尖不受控地刺向墨渊后心，却在触及他体温的瞬间清醒。冷汗浸透重衫，苏妙灵踉跄后退，琴弦在掌心勒出血痕。
墨渊转身时，她已换上讥诮神色：“师尊不是说伏羲琴能净化心魔？待取了神器，第一个便拿它试……”
惨白月光忽然染上血色，冰棺中的图腾亮起幽光。锁链崩断的巨响中，棺盖缓缓滑开，露出具与苏妙灵七分相似的女尸。女尸心口插着半截焦黑琴轸，三千青丝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作灰烬。
“这是……初代酆都帝后的遗骸？”苏妙灵抚上自己眉心血砂，那里传来灼烧般的痛楚。墨渊突然将她拽进怀中，避过女尸睁眼时迸射的骨钉。那些钉子上刻着细密咒文，分明是专克神族的殒仙钉。
心魔趁机蛊惑：“他早知此地凶险却仍带你来，分明是要你送死！”苏妙灵咬破舌尖强压杀意，却见墨渊已割破手腕，以神血在虚空绘出伏羲八卦。血符成型的刹那，女尸周身腾起金焰，焦黑琴轸渐渐褪去污垢，露出白玉般的质地。
“接着！”墨渊将琴轸抛来，自己却被反噬之力震得口吐鲜血。苏妙灵接住的瞬间，前世记忆如洪流冲破封印——皑皑雪地里，青衣神君将染血的琴轸按入少女心口：“待你集齐十二神器，方知何为宿命……”
此刻琴轸与黄泉琴产生共鸣，苏妙灵七窍都渗出血线。墨渊想靠近却被业火逼退，只能看着她在金红交织的光焰中浮空而起。无数亡魂从归墟各处涌来，在她脚下汇成白骨王座。
“原来如此……”苏妙灵拭去眼角血泪，俯视墨渊的眼神似悲似嘲，“三百世轮回，九万次剜心之痛，不过是为今日炼成这把弑神琴？”
墨渊尚未答话，整个归墟突然地动山摇。女尸彻底灰飞烟灭处，升起张以星河为弦的伏羲琴虚影。苏妙灵拨动琴弦的刹那，三千里黄泉逆流，百万阴兵齐喑。
当最后一道音波消散，伏羲琴真身终于显现。琴身流淌着混沌初开时的鸿蒙紫气，而琴尾处赫然刻着行小篆——“以苍生为祭者，终为苍生所噬”。
苏妙灵抚过那行字，突然将琴锋对准墨渊：“现在，该说说你真正的身份了，东皇太一阁下。”
墨渊苦笑，额间神纹逐寸亮起。与此同时，归墟深处传来巫族大祭司的狂笑，灭世之力的黑潮已漫过第九重黄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