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迢迢千里名医
京师大医院很快网罗了几十名来自全国各地的良医，有来自苏州的吴门医派、浙江的本草学派和针灸学派等，汇聚了从内科、外科、儿科、妇科等等各科的大夫，其技术实力堪称另一个太医院。
钦谦将这些人中的内外科圣手和太医院的太医们聚集在一起进行会诊，本以为人多力量大，能够探讨出治疗皇帝胸痹的有效方法。
哪知道反而起了反作用，就好比是往油锅里倒水——两帮人都炸了。
太医们觉得这帮子民间来的土包子，哪里懂得给贵人们看病，一帮子走街串巷的铃医罢了。
铃医就是拿着个铃铛摇啊摇的、在乡间到处行走给老百姓看病的游方郎中，可谓是大夫中最底层、最卑微的角色，其中不乏一些坑蒙拐骗的人物，给大夫们抹了许多黑。
民间来的大夫一听太医们骂他们是铃医，都气炸了。便骂太医们尸位素餐，不晓得治疾病于未病，或是趁皇帝的胸痹起于微末之时，就给治好他。现在胸痹严重了，就更加摆烂了，给皇帝开的方子四平八稳的，哪里是能治得好病的良药。
两帮大夫差点捋袖子打起来，钦谦好不容易将两帮人劝住。
便放弃让他们一起交流，索性让民间来的大夫合议后开一张方子出来，然后交给太医院会商后，再行定夺。
太医院这帮子人，当官是主业，当医生只是副业，对于民间大夫的方子当然横挑鼻子竖挑眼，以各种理由将其否定。
钦谦虽然是院判，但也没有资格一票否定同僚们集体的决定。
兜兜转转，折腾了十来天，朱瞻基的治疗方案仍然是那老一套，方子也没有大改，病情也没有好转。
赵辉脑袋都大了，果然太医院那帮子人干啥啥不行，拆台第一名。他揣测钦谦这家伙，估计也是有着自己的小九九，不愿意推荐民间大夫的方子上去。
没办法，赵辉打算越过太医院，自己举荐民间大夫上去。
正巧，甘肃总兵刘广致书赵辉，说自己在甘肃镇军中有一位良医，真可谓是各种疑难杂症，药到病除，鲜有治不好的病症。不过此人年纪大了，已经七十有三，刘广正派人用马车将这老军医送来京师。
估计刘广也嚼出味来了，本该赵辉领兵出兵援甘肃的，忽然换成了朱勇，紧接着赵辉就开始全国招募良医，动静太大自然会有流言，有传言说是皇上病了。刘广不愿意猜到底是赵辉病了还是皇帝病了，反正把自己这边的名医送上去，治好了自己有一份举荐之功，就算没用上自己的心意也到了。
甘肃镇的良医名叫刘纯，又是个至正二十三年生的人。祖籍是南直隶吴陵（泰州）人，后来随着洪武赶散迁到了甘肃去，成为了一名军医。他是医学世家，父亲刘叔渊受业于名医朱丹溪。朱丹溪被后世称为“滋阴派”的创始人，是元代最着名的医学家，人们誉之为“朱一贴”、“朱半仙”。
这位老军医赶了几千里路，颠得老骨头都快散了。不过这家伙还是敬业的，到了赵辉府上，就直接问赵辉道：“谁有病？你有什么病？”
赵辉差点没厥过去。
看在这位老军医一把年纪的份上没有跟他一般见识，他将朱瞻基脉案的关键信息都默了下来，将脉案递给老军医刘纯。
“嘿嘿，没想到吧，老子记忆力还不错，要紧的内容，一个字不落，全记住了。老子真是个天才。”赵辉暗暗得意道。
“你看看，能治吗？”赵辉问刘纯。
刘纯眼睛已经不太行了，就差贴在纸上看了，好一会儿，他才将脉案看完。
赵辉也不催他，静静地等着。
刘纯将递还给赵辉，拱手道：“若是能全听我的，能治。若不能全听我的，最多还有三个月阳寿。”
赵辉心里咯噔一下，看这个脉案已经是大半个月前了，前前后后征募名医、探讨治疗方案，已经耽误了快一个月了。
刘纯见赵辉面色大变，又问道：“是谁得了胸痹？是府上哪位贵人么？”
这老军医好像脑子回过神来一点了，终于不再问是谁有病了，可能刚才是一路上被颠傻了。
“我要把你举荐给宫里，治好了，给你封官。治不好，我也保你不死。你可愿意？”目前时间不等人，朱瞻基病情日渐加重，这个刘纯看起来有两把刷子，赵辉决定就举荐他进宫给朱瞻基看病。
“死，我不怕，老朽已经年逾古稀，已经活够了。我若是治好了，只求大人将我的医书刊刻印刷，我的医术不应该跟着我一起入土，应该流传下去。医术，就是要医人的。”刘纯不卑不亢道。
赵辉十分赞赏，印刷医书，这种小事自然是满口答应。“正好，我有一家报社，要印刷医书，今天就可以雕版。”
刘纯很高兴，便写了封信，让赵辉差人送回甘肃去，叫自己孙子将自己写的医书草稿送到京城来。
经过了皇帝朱瞻基的同意，赵辉得以带着刘纯进宫为朱瞻基诊病。
说实话，他心里是打鼓的，这老军医也不知道行不行，万一没治好朱瞻基，嘎嘣一下皇帝驾崩了，到时候肯定有人要把脏水泼到自己身上来。
到了乾清宫暖阁前候着时，老头忽然对赵辉道：“国公爷，我不敢进去了。”
赵辉嘴巴张得老大，“你大爷的，都到门口了，来都来了，你不进去？”
刘纯委屈道：“您也没告诉我是给皇上看病啊？”
赵辉问他为什么不敢进去。
刘纯说道：“我怕治不好君父，这辈子都会内疚的。”
好家伙，这家伙还挺有忠君思想的。
“那你想啊，要是治不好，皇上那啥了，你不是罪过更大了，你明明有把握治好他的。”赵辉拎着他的领子在他耳边道。
这时金英出来传他们二人进去，这下也不容他反悔了。
进了暖阁，一旁多了一道珠帘，里面坐着一名身穿红色交领袍服的贵妇人，赵辉只是瞟了一眼，知道是皇后孙氏。
便躬身行礼道：“臣赵辉携甘肃名医刘纯拜见皇上、皇后，皇上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千岁。”
朱瞻基没说话，应该是病得难受。孙皇后便开口道：“都尉请起，都尉为了此事忙前忙后，有劳了。你的腿伤如何了？”
赵辉忙道已经没有大碍了。
孙皇后便让刘纯入内给朱瞻基诊病。
经过一番望闻问切，刘纯出来，由范弘引着，到偏殿，皇后在那里等着问话，不过座位面前仍然垂着珠帘。
“皇上的病，你能治吗？”皇后清丽的声音在偏殿中回荡，不觉令人肃然。
刘纯俯身伏在地上道：“草民不敢妄言，不过若是能按草民法子去治，一个月内，必见效。”
“都尉，你觉得呢？”孙皇后征询赵辉的意见。
赵辉自然是没意见的。
“好！那你便治。怎么治，由你作主。”皇后对刘纯道。
“那第一件事，就是把太医开的药给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