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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刻,周府书房。

周慎行正在书房整理明日迎亲要用的礼单。

忽然,他在周谨言常坐的太师椅旁发现了一本蓝皮册子,书脊上烫金的《洞玄子三十六式》几个字在烛光下闪闪发亮。

“这是什么?”

“大哥新得的武功秘籍吗?”

“洞玄子?莫非是哪个武林宗师?”

周慎行好奇地翻开扉页。

哗啦——

书页展开的瞬间,他瞳孔骤缩。

细腻的宣纸上,工笔重彩描绘着一对男女。

姿态之大胆,细节之详尽,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啪!

册子被猛地合上。

这这这……

他看到了什么?

大哥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书名起得这般冠冕堂皇,他还以为是什么正经书呢!

周慎行耳根发烫,正要将书塞回去,书房门突然被推开。

“你在做什么?”周谨言端着茶盏站在门口,目光落在他手中的蓝皮册子上。

“哥!”周慎行像被烫到似的举起册子,“这……这东西哪来的?”

周谨言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他面无表情地接过册子:“方才庞七塞给我的。”

“庞七?”周慎行声音拔高,“他给你这个做什么?”

周谨言淡定地将册子收入袖中:“说是……兵法参考。”

“这跟兵法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吗?”

周慎行回身看他,火星溅起,月光透过窗棂,给他渡了层银边,他的目光既直白又坦荡。

“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智者从不会做无准备之事,更不会打无准备之仗。”

周慎行呛得直咳嗽。

大哥是怎么将兵法与房事结合在一起的?

书房内突然陷入诡异的沉默。

烛火爆了个灯花,照亮兄弟二人同样泛红的耳根。

“那个……”周慎行挠了挠鼻尖,“第九页那个姿势……”

周谨言一个眼刀甩过来。

周慎行急忙改口:“我是说,画得不太对,腰力运用有问题。”

“你看得倒是仔细。”周谨言冷笑,突然从书架上抽出一本红封册子扔过去,“既如此,这本《凤鸾和鸣》你也拿去参详。”

周慎行手忙脚乱接住,翻开第一页就僵住了。

“这这这……”

怎么还有一本?

他震惊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今早沈菱歌送来的。”周谨言转身往外走,在门口顿了顿,“记得看批注。”

大哥还提醒上了?

这么说,他都看过了?!

周慎行耳根发烫:“哥你研究这个作甚!”

房门关上的瞬间,他听到周谨言回道:“预习。”

周慎行独坐案前,修长的手指缓缓翻开那本红皮册子。

烛火摇曳,恍惚间似乎看见画中女子转过身来,杏眸含水地轻唤:“行哥哥……”

周慎行喉结滚动,猛地合上册子。

他起身从抽屉取来瓷瓶,倒出几滴薄荷油揉按太阳穴。

窗外传来更鼓声,三更天了。

大婚当日,寅时三刻。

东方才泛起蟹壳青,喜娘们便捧着红漆描金托盘鱼贯而入。

于知乐揉着惺忪的睡眼,看见十二盏连枝灯将闺房照得亮如白昼。

为首的喜娘捧着银盆笑道:“姑娘们快醒醒神,到时辰沐浴更衣了。”

于知乐扭头看向外边的天色,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这么早,现在估计才凌晨四点钟吧!

天光未亮,净房内已蒸腾着氤氲水雾。

十二盏莲花灯映照着汉白玉砌成的浴池,水面上漂浮着新鲜摘下的玫瑰与茉莉。

侍女们捧着香胰、澡豆在琉璃屏风外静候。

“姑娘,让奴婢伺候您更衣吧。”

为首的绿衣侍女刚掀起纱帐,就被于知乐抬手止住。

“不必。”于知乐攥紧衣带,耳尖微红,“你们在外间候着便是。”

贺思甜整个人都缩在云纹浴袍里,只露出双湿漉漉的眼睛:“劳烦把香膏放在石凳上。”

侍女们面面相觑,终是低头退了出去。

于知乐将发髻解散,青丝如瀑垂落腰间,无精打采地趴在浴池边缘。

“昨晚研究那个册子,看的我心潮澎湃,睡得晚了,现在有点困……”

贺思甜撩起一捧温水泼过去:“这可是人生中最重要的日子,给我打起精神来,实在困的话,可以在花轿上补一下觉。”

于知乐深以为然点点头:“嗯,有道理。”

“记得养足精神哦~晚上还有一场恶战要打呢!”

说起这个,于知乐的瞌睡虫瞬间被吓跑了。

不说还好,一说她忽然有些紧张了。

水声轻响,水雾氤氲。

没多久,闺房内。

“姑娘们用这玫瑰露浸过的帕子敷一敷,待会儿上妆才服帖。”

于知乐迷迷糊糊地被扶到妆台前,铜镜里映出她睡意未消的脸。

喜娘用细棉线为她绞面时,她疼得攥紧了贺思甜的手,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忍忍。”贺思甜自己额间也沁着汗,却笑着往她嘴里塞了颗蜜饯,“待会儿戴上凤冠,保管周慎行认不出这是谁家的小花猫。”

妆娘执起黛笔,在贺思甜眉间细细描画。

远山眉渐渐成型,不似寻常新娘的浓烈,而是如烟似雾的青黛色。

“哇……”

贺思甜睁开眼,铜镜里映出张清艳绝伦的脸。

珍珠粉调制的玉容膏薄薄敷了一层,衬得肌肤如新雪初凝。

最妙的是眼妆,用螺子黛晕染的眼尾微微上挑,以银粉点出泪痣模样。

垂眸时如含晨露,抬眼时又似寒星。

贺思甜欣然一笑,由衷夸赞:“这位姐姐手可真巧!”

“姑娘哪里的话,姑娘本就姿色奇绝,仙姿佚貌,此番点妆,不过是为您锦上添花罢了。”

妆娘又取来一个鎏金小盒。

“这是周大少爷特意派人送来的唇脂。”

指尖蘸取些许,点在贺思甜唇上。

唇脂遇热变色,初涂时是娇嫩的樱粉,片刻后化作灼灼的海棠红,随着轻笑漾开浅浅酒涡。

隔壁妆台。

“姑娘的妆要烈些。”

妆娘将金箔捣碎混入胭脂,用狼毫笔在她眼尾勾出凤翎纹。

金纹随着眨眼忽隐忽现,与她发间九凤钗的流光交相辉映。

妆娘用金红双色,在额心勾勒出栩栩如生的火焰纹样。

稍一动,“火焰”便似真的在跳动,映得眸光如炬。

妆娘突然抿嘴一笑,取出对赤金镶嵌红宝石的耳坠:“这是周二少爷特意定制的耳珰。”

冰凉的宝石贴上肌肤,耳边传来细微震动。

每颗宝石里都藏着颗小金铃,随着呼吸轻颤,发出只有贴近才能听见的清脆声响。

于知乐不禁有些汗颜。

周慎行这个家伙,在她耳边挂铃铛?

叮叮当当的还让不让她补觉了?

一说起铃铛,她就想到了那个羞耻的梦。

这家伙,莫不是对铃铛情有独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