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的目光在这些珍藏之间缓缓游走,似是在寻觅一件失落已久的珍宝。
终于,他的视线落在一套文房四宝上,那羊毫笔锋尖如芒针、柔若春柳。
墨锭黑润透亮、香气清幽,宣纸细腻柔韧、纹理清晰,端砚质地温润、雕工精美,无一不是上乘之选。
乾隆平日里便对这套文房四宝爱不释手。
此刻,他轻轻拿起,置于掌心,细细端详,手指轻轻抚过每一处纹理,眼中满是宠溺与不舍,确认无误后,才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上。
紧接着,他又沿着书架漫步,逐本审视。
那些书籍,有的是孤本秘籍,承载着千年的智慧;
有的是诗词文集,流淌着古人的才情。
乾隆精挑细选了几本珍贵罕见、适宜十二阿哥研读的书籍,这才心满意足地迈着大步出了养心殿,脚下生风,向着阿哥所匆匆赶去。
另一边,小路子引着萧云,沿着曲折的宫道前行。
宫道两旁,繁花似锦,花香四溢,偶有蝴蝶翩跹起舞,似在为这宫廷景致添彩。
不多时,他们便先一步抵达了阿哥所。
此时,十二阿哥正靠在床上,全神贯注地沉浸在书本的世界里。
阳光仿若一匹金色的绸缎,透过雕花窗棂,轻柔地洒在他稚嫩却坚毅的面庞上。
勾勒出一圈璀璨的光晕,宛如为他披上了一层神圣的外衣。
窗外,微风轻轻拂过,树枝摇曳,树叶沙沙作响,似在低语;
屋内,朗朗读书声清脆悦耳,仿若天籁,两者相互映衬,编织成一幅静谧而美好的画面。
萧云来到门外,那阵阵读书声愈发清晰可闻。
门口值守的小太监瞧见小路子,忙不迭地立刻俯身行礼,脑袋低垂,双手紧贴大腿两侧,口中恭敬道:“路公公,您这是……”
话还没说完,小路子脸色一沉,飞起一脚踹在那小太监身上,怒喝道:“你怎么只看见咱家一个人,没看见萧姑娘吗?还不行礼?”
小太监吓得一哆嗦,脸色惨白,反应却极快,立马转向萧云,深深弯腰行礼,身体颤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
萧云见状,只是轻轻挥了挥手,神色平静如水,波澜不惊地说道:“去通报一声,我要见十二阿哥。”
小太监如蒙大赦,从地上慌忙起身,脚步踉跄地推门而入,轻声禀报:“十二阿哥,萧姑娘来了,在外边要见你。”
十二阿哥心中起初对她的敌意早已如春日里的冰雪,悄然消散。
他听闻通报,不慌不忙地将手中书籍轻轻放下,动作优雅,随后抬起头,目光明亮,朗声道:“快请。”
萧云带着小路子走进屋内的那一刻,十二阿哥微微一愣。
他没成想竟是路公公,亲自陪着萧姑娘前来,心中不禁揣测,这萧姑娘找他,到底有何事?毕竟他们也没什么交集!
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谦逊有礼地微微颔首,略带歉意地说道:“萧姑娘,我暂时行动不便,无法见礼了。”
说话间,他的眼神中透着一丝无奈,毕竟腿上的伤,让他此刻有些力不从心。
萧云也不客套,大大方方地不用人相让,径直走到椅子旁,安然坐下。
随后她目光直视十二阿哥,嘴角上扬,带着几分关切与好奇,轻声问道:“无须多礼,自由的感觉如何?”
十二阿哥听到萧云的问话,他陷入了沉思!
在这红墙高耸、朱门紧闭,规矩森严得近乎压抑的宫中,所有人都理所当然地将他视作天之骄子。
毕竟,他的皇额娘乃掌管六宫诸事的皇后,母仪天下,尊贵非凡。
身为嫡出皇子,他自出生起,便被那无上的尊荣与旁人艳羡的荣华富贵层层环绕,犹如被捧在云端的明珠。
然而,只有十二阿哥自己心里清楚,这看似风光无限的“嫡子”二字。
于他而言,实则是沉重得令人窒息的束缚,是挣不脱、甩不掉的枷锁。
每日破晓,天色尚暗,浓稠如墨,整个紫禁城还沉浸在一片静谧之中,他就得在皇额娘派来的嬷嬷的催促下,强睁开酸涩沉重的睡眼。
睡眼惺忪中,他机械地挪到书案前,端正坐姿,诵读那些晦涩难懂、仿佛天书般的经史子集。
一笔一划临摹书法大家的字帖时,只要稍有笔画不够规整,或是力度稍有偏差。
便会换来严厉的斥责,那尖锐的声音如同一把把利刃,直直地刺向他幼小的心灵。
白日里,习武场上烈日高悬,光芒炽热得近乎刺眼,烤得大地都仿佛要冒烟。
他身着厚重闷热的练功服,汗水如注,瞬间湿透了后背,却不敢有半分停歇。
一遍又一遍重复着枯燥乏味的招式,拉弓射箭,直至手臂酸痛如针扎。
手指磨出了血泡,也不敢轻言放弃,只因怕辜负了,皇额娘的期望,招来更多的惩罚。
他就像一只被丝线紧紧操控的木偶,一举一动都身不由己,从未有过一天是真正为自己而活。
此刻,萧云口中轻轻吐出的“自由”二字。
仿若一道惊雷,在他心底炸开,掀起惊涛骇浪,让他内心久未泛起涟漪的湖面瞬间波涛汹涌。
他与萧云相识不过寥寥数次,可这位萧姑娘却仿若拥有一双能看透人心的慧眼。
轻易地洞悉了他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渴望与痛苦,宛如春日暖阳,直直地照进他阴霾密布的心房。
难怪皇阿玛对她如此钟情,将她视作心头至宝,时刻牵挂。
在场众人听闻萧云这突如其来的一问,也都面露诧异之色,仿若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石子,泛起层层涟漪。
那值守在旁的小太监,眼中更是飞快闪过一丝惋惜。
在他看来,自家主子无论如何都是皇后娘娘的亲生骨肉,身份尊贵非凡,是旁人难以企及的。
主子平日里对他们这些下人也算宽厚,如今却落得这般境地。
腿上负伤,行动不便,在这波谲云诡、人心险恶的后宫之中,又没了额娘庇佑,母族势力鞭长莫及,当真是孤立无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