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每一寸肌肤、每一块骨头都像是被烈火焚烧和腐蚀,随着时间缓慢流逝,她的意识好似慢慢掉入黑暗的深渊,慢慢的下沉。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艰难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隙,看着高空的天际之上。
那一道若有似无的明亮,像是黑暗中唯一的希望,又像是遥不可及的梦……
恍惚间,她的意识开始走马灯般闪烁——
大人!在下只是来找大人做一笔交易,在下名叫玟小六,谁不知道辰荣军中有一位九命相柳战力高强,从无败绩……
她想起了最开始的时候,她找了一个由头去接近相柳,记忆中,她一身粗布麻衣,顶着玟小六的男儿模样,故意撞进那个银发男子的怀里。
下一秒,冰冷的五指已扼住她的咽喉。
不久后,相柳受了伤,在吸她的血后,她趁机去撩拨相柳,却差点被相柳给掐死。
她想起,在皓翎那盛大的回归宴席之上,华灯璀璨,宾客如云。
相柳明目张胆地直接与她的父王对峙,四周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对峙惊得目瞪口呆。
而相柳身姿挺拔,神色淡然,气场丝毫不落下风。
记忆流转,她又想起在相柳的军营里,那时她还是玟小六的模样,两人有次抱作一团,正巧被士兵撞见。
那士兵的眼睛瞬间瞪得滚圆,满脸的惊愕,嘴也张的老大。
自那以后,军中便开始流传出“相柳大人好男风”的绯闻。
想到这里,小夭的唇角不自觉地微微扬起,一抹温柔悄然浮现。
在皓翎开医馆坐诊的那段日子也浮现在眼前,那时,整日的忙碌让她有些疲惫不堪。
相柳知晓后,半开玩笑地说道,如果她第二天还坚持去医馆,他就要去找她的父王打架。
她想起她在皓翎的回归祭祀典礼之上,大荒的所有宾客都前去观礼,她身着流光溢彩的华服,在万众瞩目下好似踏云而来。
众目睽睽中,她对着黑发相柳抛去一个狡黠的媚眼。
她想起她和相柳两个人在西炎的街道上走街串巷,他们两个人后来还去五王的府宅大闹一场。
她想起,赤水河畔的广场之上,人潮涌动,万众瞩目之间,相柳带着她载歌载舞。
周围的人们都被他们的快乐所感染,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
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人。
在海里游玩的经历也历历在目,相柳带着她穿梭于神秘的海底世界,她见识到了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海妖。
其中,一只粉红色的水母尤为美丽,可相柳却故意欺负他。
她想起了在西炎南部的那一片桃林,桃花灼灼,落英缤纷,相柳在那片浪漫的桃林中向她表白。
她想起了他们两人在辰荣山的草凹岭中,万丈高崖之上,山风猎猎作响,她为相柳唱了歌,也跳了舞。
小夭想起两个人在瑶池的底部,相柳为她抚琴唱歌,喂她喝药。
她带着相柳走了太多的地方,做了太多的事,她与相柳并肩走过大荒的很多地方,并排的脚印落在两人的身后。
她看见大婚那日,他一身华服,银发如月华倾泻,指尖轻抚过她的眉梢。
更看见无数个缠绵的夜晚,烛火摇曳,他炽热的呼吸轻轻落在她的耳畔,用那低哑而充满爱意的嗓音一遍又一遍地唤着她的名字.....
走马灯流转的意识里,小夭的思绪逐渐飘向了遥远无垠之处——
四周一片混沌,唯有往昔的画面如破碎的光片,在她脑海中无序闪现。
恍惚之中,她仿佛置身于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之巅,狂风呼啸着席卷而来,发出呼呼的声响 。
相柳立于陡峭的山巅,狂风呼啸,肆意的吹着他的白发与白袍,毛球安静地在一旁。
而他手中捧着一颗晶莹的水晶球,他指尖灵光闪烁,在上面一笔一划刻下字迹。
他的眼神专注而温柔,薄唇微动,似乎在低语什么,可风声太大,她听不真切......
画面倏忽一转,小夭看到了回春堂里那张她曾经睡过无数次的小榻。
那时已经到了大战的后期,清水镇上的所有人都已经搬走,她的回春堂自然也是空荡荡的。
破败又带着些灰尘的空荡房间里,光线从破旧的窗棂间透进来,扬起的灰尘在光柱中肆意飞舞。
相柳静静地躺在小榻之上,他身形微微蜷缩,侧脸的轮廓在略微昏暗的光线衬托之下,带着一丝柔和。
他银发铺散在简陋的床铺上,竟显出几分难得的安宁。
窗外阳光斜斜洒落,好似为他冷白的肌肤镀上一层暖色......
他的脸上带着一丝温柔之色,仿佛在这一刻,他放下了所有的防备与伪装。
然而,“轰——!”一阵巨响炸在天地间,硬生生地将小夭的思绪从走马灯般的意识之中拉了回来。
她的眼睛艰难地撑开一丝缝隙,周围张牙舞爪的黑色能量如同汹涌的黑色潮水,正以排山倒海之势呼呼狂涌着。
绵延数千丈的黑色能量开始迅速凝固压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抑气息。
随着时间的推移,黑色能量逐渐凝聚成了一把足有数十丈庞大的黑色巨剑。
剑身之上,黑雾如鬼魅般升腾翻涌,带着浓烈到几乎实质化的能量波动,天地之间随之响起一阵沉闷的声响。
周围的上百名黑袍人见状,全部都反手一掌拍在自己的胸膛之上,伴随着一阵阵闷哼之声,一口口精血随之吐出,而后向阵中心而去。
“轰!”黑色巨剑轰然一震,带着滔天的气势,便向着下方的小夭镇压而去,只是一个呼吸的时间,便闪电般呼啸到了小夭上方几十丈之处。
巨剑剑身缠绕的黑雾浓郁到如实体,所过之处空间扭曲崩裂,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
剑锋未至,罡风已在地面犁出深达数丈的沟壑。
巨剑悬于头顶三十丈处,小夭的瞳孔里倒映着越来越近的死亡阴影。
她想抬手结印,却发现连指尖都抬不起——连日的鏖战早已榨干这具身躯最后一丝力气。
数日的苦苦支撑,她只觉此刻的身体仿佛被抽离了所有的生气,变得无比沉重与虚弱,她只能微微睁开眼睛,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的发生。
她唇角溢出鲜血,却在笑:";相柳...这次真要食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