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9章 锦官城中，暗线相援
锦官城的夜，比往日来得更早些。
细雨纷纷，给这座千年古城蒙上了一层朦胧的面纱。街道上的行人比往日少了许多，偶尔有巡逻的士兵走过，铠甲撞击的声音在潮湿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清晰。
杨宏站在茶馆二楼的窗边，望着街道上的情形。作为锦官城防营的百夫长，他对这座城市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但今晚，他却感到一丝不安。
"；大人，"；一个身着便服的士兵快步走来，"；发现可疑人员，朝着西市方向去了。"；
杨宏放下手中的茶盏："；几个人？"；
"；看起来是一男一女，男的背着个大箱子。"；
"；可有什么特征？"；
"；女的穿着宫女的衣服，但举止不像。男的......"；士兵压低声音，"；看着像御膳房的人。"；
杨宏眯起眼睛。这两天，他接到秘密指令，说有人会携带重要物品出城，要他暗中相助。
"；你盯着城门那边，"；他交代道，"；若见到宋军斥候，立刻来报。"；
士兵领命而去。杨宏披上蓑衣，悄然下楼。
雨中的锦官城街道格外湿滑。他沿着西市方向追去，心中盘算着对方可能的路线。西市虽然人多眼杂，但也正因如此才最适合藏身。
转过一个巷口，他看到前方有两个匆匆的身影。女子走路时微微跛着，似乎受了伤。男子则不时回头张望，一副惊弓之鸟的样子。
"；果然是他们。"；杨宏暗自思忖。这举止分明是在逃命。
就在这时，巷子另一头突然传来脚步声。杨宏眼疾手快，一把将两人拉进旁边的小巷。
"；别出声，"；他压低声音，"；有人来了。"；
那两人似乎也意识到了危险，顿时屏住呼吸。很快，一队巡逻的士兵走过主巷，铠甲的撞击声在雨夜中格外刺耳。
待巡逻队走远，杨宏才仔细打量这两个人。女子约莫二十出头，虽然穿着宫女服饰，但气质明显不同。男子看上去是御膳房的帮厨，但他那过分谨慎的眼神出卖了他的身份。
"；你们的暗号是什么？"；杨宏低声问。
女子警惕地看着他："；你又是谁？"；
"；梅花三弄。"；杨宏说出约定的暗语。
女子神色稍霁，回答道："；落雁寒江。"；
正是对上了。杨宏松了口气："；我是杨宏，奉命来接应你们。"；
"；小七，"；男子自我介绍，"；这位是......"；
"；不必说了，"；杨宏打断他，"；知道得越少越安全。箱子里的东西还好吗？"；
小七下意识地摸了摸背上的箱子："；安全。"；
"；跟我来。"；杨宏转身在前引路。
他们穿过狭窄的巷道，雨水打湿了衣衫。女子的脚伤似乎很重，走得越来越慢。
"；让我来。"；小七想要搀扶。
"；不行，"；杨宏回头，"；你得保护好箱子。我来扶她。"；
他架住女子的胳膊，加快了步伐。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口哨，杨宏的脸色变了。
"；有人跟踪，"；他低声道，"；我们得改道。"；
拐进一条小巷，杨宏轻轻叩响一扇门。门很快打开，露出一个老妇人的面孔。
"；杨大人？"；老妇认出了他。
"；婶子，借你家避一避。"；
老妇让开门，三人快步入内。这是一间普通的民居，但收拾得很干净。
"；上楼。"；杨宏指向楼梯。
楼上是个阁楼，虽然狭小，但有个窗户正对着另一条巷子。
"；歇会儿吧，"；杨宏说，"；等外面的人散了再走。"；
女子靠墙坐下，疼得直冒冷汗。杨宏仔细查看她的伤势："；崴到了？"；
"；不，"；女子摇头，"；是箭伤。"；
杨宏和小七对视一眼。这说明他们之前已经遭遇过追杀。
"；让我看看。"；杨宏蹲下身。
箭伤在小腿上，虽然简单包扎过，但已经开始发炎。如果得不到及时治疗，很可能会影响后面的行程。
"；我去找点药，"；杨宏起身，"；你们千万别出声。"；
杨宏刚走到楼梯口，就听见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连忙返回阁楼，示意两人噤声。
楼下传来敲门声。
"；开门！奉命搜查！"；
杨宏的心沉了下去。这声音他认得，是城防营的郑副统领。以郑统领的性格，不把整座房子翻个底朝天是不会罢休的。
"；来了来了。"；老妇的声音传来，显得有些慌乱。
杨宏快速环顾四周，目光落在窗户上。窗外是一条窄巷，对面是一座废弃的粮仓。两座建筑之间的距离大约三丈，如果运气好的话......
"；你们能跳过去吗？"；他低声问。
小七看了看窗外，点点头："；我可以。但她......"；
"；我也可以。"；女子咬牙说。
楼下传来凌乱的脚步声，显然士兵们已经闯了进来。
"；快，"；杨宏打开窗户，"；我来掩护你们。记住，到了对面直接往西走，那边有条地道可以通到城外。"；
"；你呢？"；小七问。
"；我得留下来拖住他们，"；杨宏苦笑，"；不然他们一定会怀疑的。"；
女子突然开口："；为什么要帮我们？"；
杨宏沉默片刻："；因为我也是蜀人。这些东西，总得有人替蜀国保存下来。"；
楼梯间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快走！"；杨宏推了小七一把。
小七深吸一口气，抱着箱子纵身一跃。在月光下，他的身影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稳稳落在对面的窗台上。
"；大人......"；女子眼中含泪。
"；别废话了，"；杨宏扶她上窗台，"；记住，活着比什么都重要。这些东西，得由活人来传承。"；
脚步声已经到了阁楼门口。
女子咬牉跃出，但伤腿让她的动作不够敏捷。眼看就要落空，小七及时伸出手，一把将她拉了上去。
就在这时，阁楼的门被踹开了。
"；杨百夫长？"；郑副统领一脸意外，"；你怎么在这？"；
"；郑统领，"；杨宏转身，故作慌张，"；我......我在查一件私事。"；
"；私事？"；郑统领眯起眼睛，"；深更半夜的，在这种地方查什么私事？"；
"；是这样的......"；杨宏支支吾吾地说，"；我怀疑我夫人......"；
"；你夫人？"；郑统领露出玩味的笑容。
"；是啊，"；杨宏装出一副尴尬的样子，"；我怀疑她和隔壁的张屠户......"；
周围的士兵忍不住笑出声来。郑统领也放松了警惕："；原来是这种事。不过，杨百夫长，你可得注意影响啊。"；
"；是是是，"；杨宏连连点头，"；属下知错。"；
郑统领环顾四周，在窗边停留了一下："；今晚我们在追查几个重要逃犯，你看到可疑的人要立即报告。"；
"；遵命。"；杨宏恭敬地说。
等郑统领带人离开后，杨宏才长出一口气。透过窗户，他看到对面的粮仓早已空无一人。
"；但愿他们能平安......"；他默默祈祷。
与此同时，小七和女子正在地道中快速前进。这是一条古老的地道，据说是蜀国先祖为了防备外敌所建。地道很窄，只能勉强容一人通过。
"；小心台阶。"；小七提醒道。女子的伤腿走起这种地方特别吃力。
"；我没事，"；女子咬牙说，"；不能辜负了杨大人。"；
地道里很黑，只有他们带的一盏小油灯。灯光照在潮湿的墙壁上，映出斑驳的痕迹。这些痕迹中，仿佛记录着无数历史的沧桑。
"；你说，"；小七忽然开口，"；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帮我们？"；
女子想了想："；也许是因为，他们心中都装着一个共同的信念。"；
"；什么信念？"；
"；守护。"；女子说，"；守护这片土地上的文明与智慧。就像花蕊夫人说的，国可以亡，但文明不能断。"；
小七沉默了。箱子里装着的不仅是医书，更是一个文明的火种。为了护送这份火种，不知多少人已经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地道越来越深，空气也越来越稀薄。但他们知道，不能停下。身后的锦官城虽然已经注定沦陷，但只要这份文明得以传承，就还有希望。
终于，前方出现了一丝光亮。那是地道的出口，通向城外的旷野。
"；我们成功了。"；小七喜出望外。
"；还没有，"；女子说，"；这只是开始。我们得把这些带到杭州，那才是真正的成功。"；
他们钻出地道，发现自己已经在城外十里处的一片树林中。远处的锦官城在月光下若隐若现，像是一座即将消逝的梦境。
"；告别吧，"；女子望着远处的城池，"；等我们再回来时，这里或许已经是另一番景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