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苏婉劝林恒:化解感情危机
寅时三刻的梆子声还悬在城墙上,苏婉已经坐在南市商号后院的账房里。
她将鎏金算盘推到青砖墙的暗格深处,指尖残留的桐油味让太阳穴突突直跳。
三个月前永昌镖局那二十桶桐油的账本此刻就压在黄花梨镇纸下,纸角被炭火燎过的焦痕与虎符背面的刻痕如出一辙。
";姑娘,林大人的马车到街口了。";婢女阿萝捧着铜胎珐琅手炉进来,炉灰里混着半截未烧尽的鱼腥草根茎。
苏婉将虎符塞进缠枝莲纹锦囊时,青铜棱角划破了食指。
她将渗血的指尖按在永昌镖局的印章上,朱砂混着血珠在";雁门关特供";几个字上洇开暗红的花。
林恒的皂靴踏碎檐角冰棱时,苏婉正在煮第二壶老君眉。
茶汤里浮着的暹罗豆蔻随水波打转,像极了虎符背面那个本该化成白骨的名字。
";雁门关的烽火台需要三百担硝石。";林恒解下玄狐大氅,袖口沾着未化的雪粒,";户部拨的军饷被克扣三成,你新开的商路...";
";桐油遇明火能烧三天三夜。";苏婉截断话头,将永昌镖局的账本推过紫檀案几。
虎符在锦囊里发出闷响,背面刻痕恰好压住账本上某位五品武官的签章。
林恒翻动账页的指节突然绷紧,虎口旧疤泛出青白。
苏婉看着他瞳孔里映着的";镇北";二字,想起去年冬夜在护城河冰面下发现的密信——那些用鱼胶粘在冰层里的情报,落款都带着相似的笔锋。
";二十桶桐油足够烧毁整条运粮道。";苏婉将茶盏往案几中央推了半寸,氤氲水汽模糊了林恒眉间褶皱,";王府七位账房先生,只有刘管事能辨出北狄文字写的假账。";
林恒腕间的青金石手串突然绷断,珠子滚落在记载着边军冬衣数量的账册上。
苏婉弯腰去捡,发现他靴筒边缘沾着半片枯萎的鱼腥草叶——与阿萝今晨在城楼拾到的一模一样。
";王爷需要你在京城坐镇。";苏婉将青金石珠子串进自己的银链,";刑部大牢里关着的北狄细作,昨夜有人看见他嫡亲弟弟进了醉仙楼。";
暮色染红窗棂时,林恒的亲卫统领赵闯撞开了账房木门。
这个左眼带着箭伤的男人将佩刀拍在案几上,刀鞘的云雷纹里还嵌着三年前雁门关战役的沙砾。
";将军若去北疆,王府十六处暗桩今夜就会倒戈。";赵闯从护心镜里抠出半枚虎符,断裂处的锯齿与苏婉锦囊里的严丝合缝,";五年前那场大火,烧死的可不止边军副将。";
更漏滴到戌时,苏婉点燃了琉璃灯罩里的鱼油烛。
跳动的火苗将林恒的影子撕扯在墙面舆图上,雁门关的位置恰好落在他心口。
锦囊里的虎符不知何时到了他掌心,背面刻痕在烛光下显出血色。
";刘管事的算盘珠子是沉香木刻的。";苏婉突然开口,看着林恒猛然抬起的下颌,";上个月他房里换了第七个熏香炉——和你袖口的硝石味倒是相配。";
二更梆子敲响时,林恒将虎符按在雁门关的位置。
舆图下压着的羊皮卷突然窜起青烟,焦糊味里混着苏婉清晨染指甲的凤仙花汁味道。
赵闯的佩刀在青砖上刮出火星,映出账本某页记载的硫磺进货量——正是五年前炸毁边军粮仓的数量。
";明日让永昌镖局送三百担硝石去兵部。";林恒突然抓起案头的青瓷笔洗,冰裂纹里渗出混着朱砂的茶水,";叫刘管事带着他的沉香算盘来见我。";
子时的更鼓声中,苏婉将染血的账本锁进铁梨木箱。
锦囊里的虎符不知何时少了一角,断裂处露出里面暗藏的玄铁芯——与三日前她截获的北狄密令上的火漆纹别无二致。
护城河方向传来冰层破裂的巨响,像极了她昨夜掰断那截鱼腥草根茎时的声响。
阿萝进来添炭时,发现铜炉里多了半片烧焦的羊皮。
跳动的火光里,隐约能看见";暗桩";二字与某个王府属官的私印。
苏婉将虎符残片浸在冷却的茶汤里,青铜表面渐渐浮起五年前某个雪夜的霜纹。
铜炉里的炭火噼啪炸开火星时,林恒的佩刀正抵在苏婉身后的榆木柜上。
刀鞘上凝结的冰碴簌簌往下掉,在青砖地面砸出细小的水痕。
";你知道边军每天冻死多少人?";林恒的拇指擦过刀刃,血珠顺着云雷纹滚落。
舆图上的雁门关被血渍染成暗红色,像极了五年前粮仓爆炸时的冲天火光。
苏婉的银链突然绷断,青金石珠子滚到赵闯脚边。
这个左眼带疤的侍卫统领弯腰去捡,护腕里掉出半片烧焦的羊皮——正是昨夜从北狄细作身上搜出的密令残页。
";三百担硝石足够炸平半座城池。";苏婉将染血的账册摔在案几上,硫磺进货量的数字被烛火映得忽明忽暗,";你猜刘管事的沉香算盘,能不能算出这些硝石会出现在哪段城墙底下?";
更漏里的水滴突然凝滞。
林恒的瞳孔猛地收缩,他认出账册边角沾着的凤仙花汁——与三日前苏婉染指甲时打翻的瓷碟颜色相同。
护城河方向的冰裂声越来越近,像是有人用重锤敲击着冰层下的密信。
";当年粮仓爆炸前夜,我在冰层里摸到过同样的凤仙花渍。";林恒突然扯开苏婉的袖口,腕间那道蜈蚣状的旧疤还在渗血,";你说这是被账本划伤的。";
苏婉的眼泪砸在青金石珠子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她抓起虎符残片按在掌心,玄铁芯刺破皮肤的血线正好与舆图上的运粮道重合:";那夜我替你挡下的毒箭,箭镞上淬的可是北狄皇室专用的狼毒?";
窗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赵闯的佩刀应声出鞘。
林恒的手掌还悬在半空,虎口旧疤突然开始渗血——这道三年前为苏婉挡箭留下的伤痕,此刻正与账册上的硝石数量产生某种诡谲的呼应。
";将军!
雁门关急报!";亲卫撞开门时带进一阵裹着雪粒的风,信筒上盖着兵部尚书的朱砂印,";三百担硝石半路遇袭,押运官是...是刘管事的外甥!";
林恒的腕骨发出脆响,青瓷笔洗在墙角炸成碎片。
苏婉的银链不知何时缠上了他的手腕,链子末端系着的虎符残片正抵着脉搏:";现在去追还来得及,但若你亲自去边关...";她染血的指尖划过舆图,";京城这些暗桩明日就会把王府烧成第二个粮仓。";
子时的更鼓压碎了最后一块檐冰。
林恒突然攥住苏婉渗血的手腕,将人按在布满算筹的紫檀案几上。
沉香木珠从刘管事的账册里滚出来,在血泊里拼出半个北狄文字。
";你早就知道刘管事是双面暗桩。";他的呼吸喷在苏婉颈侧,那里有道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刀痕,";五年前粮仓爆炸那夜,你冒着大雪去护城河...根本不是为了采冰雕用的雪块。";
苏婉的眼泪终于决堤,她反手扯开林恒的领口,心口位置赫然有道陈年箭伤:";这处伤疤的纹路,和北狄左贤王帐前侍卫的箭镞纹样一模一样,你以为我当真不知?";
寅时的梆子声撕破寂静时,兵部传来八百里加急文书。
赵闯握着卷轴冲进来,靴底沾着刘管事房门前的沉香木屑:";三百担硝石在苍梧山被劫,但...但劫货的人往反方向去了雁门关!";
林恒的披风在半空划出弧线,最终落在苏婉颤抖的肩头。
他捏碎最后半片虎符,玄铁芯里掉出张薄如蝉翼的密令——上面用凤仙花汁写着十六处暗桩的代号,字迹与苏婉腕间旧疤的走势完全吻合。
";明日让阿萝把染指甲的凤仙花汁换成朱砂。";林恒突然咬破指尖,在舆图上画出条新的运粮道,";刑部大牢里那个细作的弟弟,今早发现在醉楼后厨...切了三盘北狄风味的生鱼片。";
五更天的晨雾漫进窗棂时,边关传来鹰隼的尖啸。
苏婉将染血的密令塞进铜胎珐琅手炉,看着火星吞没最后半个暗桩代号。
护城河方向的冰层传来规律的开裂声,有人踩着特定的节奏在传递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