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人名叫杨雄,乃河南人士,因叔伯兄长调任蓟州知府,故而前来蓟州投靠。新任知府亦识得他,便委以两院押狱节级之职,并兼任市曹行刑刽子。
杨雄生得一副好相貌,杏眼粗眉,身高八尺有余,身形魁梧,着一身精美的蓝花绣衣。只是他曾患过一场大病,导致脸皮蜡黄,胡须稀疏,因此在江湖上得了个绰号“病关索”。
杨雄枪棒使得极好,是个武艺高强的好汉,然而性格却颇为唯诺。这一日,他斩了犯人,得了一匹锦缎作为奖赏,正由卒役挑着往家走。
不料,当地厢军军汉张保带着数人前来讨钱。这些闲汉军纪涣散,与真正的闲汉无异,平日里打架斗殴、勒索乡邻,实乃一帮泼皮无赖。
杨雄好言相劝,却无人理会,他们竟动手欲抢。杨雄再三躲避,开口劝解,但他们依然不依不饶,定要抢走那匹绸缎。此时,石秀正巧挑担经过,见状心中愤愤不平,遂取下扁担打了过去。
石秀上前,一撩便将张保挑翻在地,转瞬间抽出一扁担,直击得张保如受重击,一佛升天般痛苦,随后一脚踏在其胸口,疼得张保倒地不起。接着,石秀扁担一翻,轻巧拨开一人,一脚侧踹,又将一人踢倒在地。他左右横扫,势不可挡,又打翻两人。众人见石秀如此厉害,吓得慌慌张张四处躲避。
杨雄见石秀仗义出手,心中感激不已,两人当即结拜为兄弟。又因两人兴趣相投,性格相合,故而关系极为要好。
杨雄本是异乡之人,前来投奔兄长,一时无处栖身。后经人引荐,他娶了此地原押司的遗孀潘巧云为妻,入赘潘家,自此有了岳丈的宅邸安身。
潘公对这位上门女婿甚是优待,言听计从,视如己出。杨雄与石秀结拜后,便携其归家,向岳父大人引见,并将今日之事详细告知潘公。
潘公听后,连声道谢,随即遣人杀猪宰羊,置办丰盛的酒菜,热情留石秀用饭。潘公见石秀身材高大魁梧,相貌粗犷豪放,心中暗自欢喜:“我女婿能得你如此豪杰相助,也算不枉此生了。有你在,中门出入,谁敢欺凌于他。我听说你尚无安身之所,不妨就在此落脚吧。”
三人饮酒谈笑片刻后,潘公又关切地问道:“石秀啊,你往昔可有什么生计营生?”
石秀回答道:“家中曾以贩卖猪羊为业,我也曾亲手操刀屠宰,经营过肉铺。”
潘公闻言,笑着说道:“老夫本也是屠户出身,只因如今年事已高,无力再操持此业。我这女婿呢,又身负官府差遣,无暇顾及。那边门尚有一处铺子,设施齐全,你若不介意,本钱老夫可以借与你,咱们两家合作,也可谋得一份生计。”
石秀闻言,感激涕零,跪地拜谢:“多谢太公大恩,石秀没齿难忘。”
潘公赶忙将他扶起,和颜悦色地说道:“无需如此多礼,你二人好生相互扶持,便是老汉所愿了。”
如此这般,石秀在蓟州便有了依靠。他既能卖猪肉赚钱养活自己,又有了落脚之地,更有了身为牢狱节级的兄弟杨雄。而杨雄也有了得力的帮手,那些平日里吆五喝六的军汉,见了石秀也短了半截胆气,只因石秀不分青红皂白,只要哥哥杨雄受气,便是一顿好打。
时光荏苒,转眼已过数月。一日,石秀外出购进了几头猪回来,赶进猪舍之中。却见外头店铺紧闭,砍刀、切刀、案板等物都收拾得妥妥当当,店内亦是被洗得干干净净。
石秀心中暗自思量,莫非是嫂嫂见我身着新衣,心中有所不满,在背后说了我的坏话,才故意将这店铺关闭。常言道:“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既然心中已生疑虑,我岂能坐等他开口?让哥哥难做,不如我主动辞去,省的麻烦。
于是,石秀收拾好包裹行李,又仔细写了一本清晰明了的账目,从后面走了进来。他端着账目,去找了潘公。只见潘公正准备了一桌素宴,请他坐下用餐。
石秀一见桌上全是素菜,心中更是明白了几分。他将账目恭恭敬敬地交给潘公,说道:“太公,请您收下这本账目,我石秀若有半分私心,甘愿遭受天谴。”
潘公闻言一惊,问道:“为何如此说?”他稍作思考,随即笑道:“可是因为铺子突然关闭,你心中有所不快?我那女儿先前嫁给州府押司,几年前不幸离世。如今正值她的周年忌日,我需做些功德为她超度,便请了报恩寺的和尚来做法事。因此,店铺要停业两天。”
石秀自知鲁莽,跪地请求潘公原谅。潘公赶忙扶起他:“明日请和尚来做功德,还要烦请你照应一下。老汉年事已高,熬不得夜,所以一并告知你。今后不必多疑,只管安心度日。”
石秀欣然答应:“太公所托,我定当办妥,今日是我鲁莽了,太公莫怪。”
次日,和尚果然挑着经担而来,布置好坛场,摆放好佛像供器,木鱼蒲团,香烛黄纸。石秀前后忙碌,招待安排,又让厨房准备斋饭。
杨雄从州府回来,看到后歉意地说:“有劳兄弟费心了,我这个当家人却去忙公务了。”
石秀连忙说道:“哥哥言重了,这是你的家事,也是我的事,来到蓟州这些日子,唯有兄长待我如亲人,不仅怕我吃不饱,天一凉就送冬衣。这是我应该做的。”
杨雄道:“兄弟多担待一些,今晚到我值班,家里事要你费心了。”
石秀道:“哥哥放心自去,自然兄弟替你料理。”
杨雄去了。石秀自在门前管理。只见一个年纪小的和尚揭起子入来,深深地与石秀打个问讯。石秀答礼道:“师父少坐。”随行和尚背后一个挑两个盒子入来。
和尚上前深深打了一个问询:“我找干爷潘公,送些枣子给他。”
石秀还了一礼,入内叫来潘公。两人一同出来相见和尚。只见那和尚喊道:“干爷,何故最近不来敝寺上香了。”
潘公道:“便是开了这铺子,并无闲暇时间了。进来坐吧,别在外面。怎的又送东西,岂可一直叫你坏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