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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期定在三月初二,时间其实就很宽松了。

不过,时间虽然宽松,准备得却一点也不马虎,裴元修直接将我现在居住的内院定为新房,和我们俩将来的居所,自然又要有一番新的布置。府内那些下人们也一个个喜气洋洋的,整天爬上爬下,又是打扫卫生,又是修葺房顶,换灯笼,漆瓦面,忙得不亦乐乎。

搬出内院之后,我暂住在之前住过的那间屋子里,又因为最近这些准备的工作,我不想让离儿接触得太多,加上这丫头也的确长大了,不能总跟着我睡,我和裴元修成亲之后,就更不能了,所以裴元修让她住回了过去的房间,还让素素也住在她的外间,方便照顾她。

这天早上,刚一出房门,就看到十几个仆从每人怀里抱着一大团的红艳艳的绸子走过去。

我问道:“这是做什么?”

那些仆人一见我,急忙停下来朝我行礼,领头的说道:“青婴夫人,这是公子让我们找出来备用的。”

“这么多绸缎,拿来干什么啊?做衣服?”

那仆人还没回答,就听见裴元修带笑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我们的喜服,可不能这么马虎的做。”

转头一看,他背着双手,笑眯眯的走了过来,那些仆人也急忙朝他行礼,他摆了摆手让那些人下去继续做事,微笑着走到我面前:“睡得好吗?”

“嗯。”

“精神不错。”

“你也说么,人逢喜事精神爽。”

听到我这么说,他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我又问道:“对了,你让他们拿那么多绸缎出来做什么啊?”

他神秘的说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的。”

我嗔了他一眼,却见他又笑道:“不过,我们俩的喜服,也的确该准备了。”

“让他们准备吧。”

“唔,这件事,我觉得还是应该我们自己动手才是。”

“自己?”

我愣了一下,就看见他笑着说道:“这边的绸缎庄都送了料子和花色过来,我看过了,都不怎么样。其实要说绸缎和绣品,还是扬州的好。”

我心里一动,看着他。

裴元修笑着看着我:“要不然,今天你去逛逛?”

我一时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半晌,才明白过来:“你让我去扬州?”

“嗯。”

“可是……”

“对了,我忘了告诉你,扬州和这边,已经通航了。”

“……”

我愣了一下,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的?!”

在我们的婚期定下来之后,我也跟他提了一次这件事,但当时他并没有表态,我也知道南北通航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也急不来,所以并没有要求他做什么。没想到一个月之后,他竟然真的松了口。

裴元修笑道:“我跟你说了,自然就是真的。不过,并不是完全恢复航运,允许小型的渔船和商船渡江,超过三十人的船要靠岸,必须经过检查才能通行。”

我立刻惊喜的笑了起来:“这已经很好了!”

其实,只要他肯允许小船渡江,不再封航,就已经是一件利民的大好事。

也希望,不会再有家离人散的悲剧了。

想到这里,我的眼睛不由的湿了一下。

他看着,还以为我是太高兴了,微笑着走上前来,捧着我的脸:“看你高兴得。”

我笑了笑,低下了头。

他的指尖轻抚过我的脸颊,柔声道:“今天我还有别的事要安排,不然我们应该一起过去的。”

“哦。”原来,他不去。

“其实,我不太想让你过江,不过,我希望我们的婚礼是全天下最好的,喜服,自然也要是最好的。”

我沉默了一下,轻轻的点了点头:“我明白。”

我当然明白,他希望的最好——我和他,都不是第一次成亲,都有过去,彼此皆非白纸一张,所以,他所说的“最好”,对于我们而言,都有一层特别的含义。

他低头看着我,道:“你带来的那个丫头,素素,让她陪你过去。我还会派人跟着你,但你放心,不会是大队人马的。”

我柔柔的一笑,为他的体贴,点头:“嗯。”

到了江边,就看到裴元修让人准备的船,也不算大,但刚刚好能坐下我和素素,还有那些侍卫,而侍卫中,自然也有顾平。

这孩子——现在也已经不能叫孩子了,他自然也知道我的婚期将近,一见面,还先给我道喜,倒弄得我有些不好意思。

天气很好,阳光照在江面上,一片波光粼粼。

船靠岸的时候,已经能看到那边的大码头上人山人海,看来江上通航的消息已经传开了,远远听到那边人声鼎沸,甚至有人高兴得都哭了起来,一回头,就看到顾平有些黯然的眼神。

我知道,他又想起了他家中的惨剧。

我轻轻的伸手过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柔声道:“平儿,别再想了。”

他抬起头来看着我,半晌,吸了吸鼻子:“我知道。”

我还扶着他的肩膀,这个时候船身一震,才知道船已经靠岸了,顾平也像是从往昔的回忆中抽身出来了一般,对着我勉强作出一个笑容:“青姨,我真的没事了。我们下船吧。”

“嗯。”

我点点头,便任他扶着站起来,素素也急忙走过来搀着我,一行人下了船,便沿着栈桥上了岸。

此时的扬州,跟往日大有不同。

上一次来的时候,虽然街市也热闹,但总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感,这一次却不同,行人的脸上不再有阴霾,街道两边的商铺也几乎全都开了张,大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几乎让我看到了当初初下扬州时的盛景。

我们一到街市上,除了素素和平儿,其他的侍卫全都散开了,几乎看不到他们的身影,但我知道,他们一定都在附近保护着我。

其实,我想裴元修自己也知道,实在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虽然我的身份如今对于扬州来说是特殊的,但鉴于南北双方之前的协定,扬州府的人不管出于什么目的,都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动我,毕竟,动我,就等于向裴元修宣战,而按照目前的局势,开战对双方都没有立刻的利益可得。

战争,会因人而起,却非因人而战。

况且——

我回想起那张熟悉,却又陌生的面孔,不由的心中一悸。

那天在望江亭一别已匆匆月余,我没有机会再见他,虽然知道他忘记了过去的事,但到底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现在又如何了,我都一无所知。在南岸的时候,我拼命的让自己不要去想他,可现在,已经到了属于他的地方,关于他的记忆就不停的从脑海里涌现出来。

有他在扬州,我相信,不论如何,我都是安全的。

我正想着,就听见顾平道:“青姨,到了。”

我回过神来,一抬头,就看到我们停在一家绸缎庄的门口。

这家绸缎庄名为宝意,是扬州城最大的了,听顾平说,他们还藏有江南制造局当年遗下的一些珍品,在扬州市面上非常有名,听说,他们还经办过贡品,今日一见,庄内客似云来,货架上的绸缎每一匹都色泽清亮,细腻如玉,的确是金陵那边没有的好货色。

素素扶着我走进去,一看里面的东西,也喜道:“大小姐,这里的东西不错啊。”

我点了点头。

这时,一个掌柜模样的人走过来,上下打量了我一番,便立刻笑着一拱手:“这位夫人,不知要选些什么,可否让在下为夫人介绍?”

我笑着道:“做嫁衣的。”

“哦,嫁衣。”

那掌柜的急忙一抬手:“请来这边看看。”

我跟着他走进了一旁的偏房,果然看到那里面一片红艳艳的,都是鲜红的绸缎。看来做嫁衣的布料几乎在这里都齐备了,龙凤呈祥花开富贵,每一样都那么喜气,也明艳照人,挑来挑去,反倒是我挑花了眼。

到最后,看东西都有些模糊了。

反倒是素素,还不停的挑选着,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正是爱买东西的时候,又是给我挑嫁衣,更是不遗余力了,最后连老板都累坏了,陪着我坐在一旁喝茶,任她自己挑去。

我看了看这个绸缎庄里里外外,便笑着对那掌柜的道:“掌柜的,生意不错啊。”

“哪里,托福托福。”

“年前我来过,倒还没看到您这里。”

他打了个哈哈,笑道:“是啊,年前原本已经打算离开扬州了。”

“哦?为什么?这么大的生意。”

“是啊,不瞒您说,这个生意还真是丢不下,只是年前一直传要打仗。客人您也知道,一打起仗来,遭殃的都是咱们,不走,怎么做?”

我点点头:“嗯。”

“不过现在好了。”

“哦?”

“府尹大人一来,局面就安定下来了,而且大人还下了告示,免除了我们这些商户一半的捐税啊!”

我拿着茶杯的手一动。

半晌,我抬起头来,微笑着道:“这样真是太好了。”

“是啊是啊。”那掌柜的直点头:“这几年,扬州就没这么好过,前几任的府尹,一个个贪赃枉法,把我们这些商户欺压得不成样子,不开门做生意倒还好,一开门,多少的苛捐杂税,每天赚的还不够交的税呢。后来那位魏大人倒是不错,可惜也没做长,而且——唉,也不知道他现在是死是活啊……”

说到这里,那掌柜的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话多了,看了我一眼,讪讪地闭了嘴,我也没说什么,只淡淡的一笑。

“听说,最近来了一位新的府尹大人。”

“是是是,刘轻寒刘大人。”

“……”我看着杯中荡漾的水光:“这位刘大人——如何?”

“是个好官,好官!”

这掌柜的连说了两个好官,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思来想去,却好像又不知该如何说,想了一会儿,说道:“他就跟当年的刘世舟大人,还有刘毅大人一样,是江南的青天父母官啊!”

他的话音刚落,站在一旁正扯着一匹绸缎的素素转过头来,笑着道:“咦?都姓刘啊?”

那掌柜的也笑了起来,道:“是啊。大家也都说,怎么这么凑巧,扬州来的好官都姓刘,还是只有刘家的人,才真的能管好扬州。”

我平静的听着,一动不动,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什么变化。

只是手中的茶杯,茶水微微荡漾了一下。

就在这时,那个掌柜的一抬头,看向我身后的偏门,突然像是看到了什么,急忙站起身来,诚惶诚恐的拱手行礼,道:“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