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成康在男女之事上波折不断,挫败连连。
但自从接手陈张两家的账簿,他越发意气昂扬,誓要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理个顺畅明白。
很快,陈老太太就被冯成康当了第一个目标。
陈家,还算宽敞的庭院内,陈老太太战战兢兢跪在当中。
她可没想到,被冯嘉玉软禁关押在府里就算了,竟然还会被冯成康当众清算……
冯成康命人朗读账簿。
那内容听得陈老太太眼前一花,要不是身边还有个红嬷嬷一块跪着,还能搀扶一二,她这会子定然直接厥过去了。
“十月初三,账房支取白银七十两,陈大老爷签字对牌。”
“十月十一,账房支取白银六十二两,陈大老爷签字对牌……”
每念一句,陈老太太都觉得额头上的冷汗在滑落。
谁也没想到,冯家换了个话事人,这冯成康的手段可要比冯嘉玉毒辣阴狠得多,他上来就收了陈家的账簿,不光是对冯家来往的账簿明细,还有他们陈家自家的。
冯成康也不说话,找了个嗓门大如洪钟,且又口齿清晰的小厮过来宣读。
他独自坐在廊下的一把椅子上,不慌不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谁家账簿能做到完全光明正大?
怕是皇帝老儿的后宫都做不到这么干净。
陈老太太偏心,人人都看在眼里。
哪怕陈二老爷平日傻憨憨,不甚在意,但多少也明白在母亲心中,大哥的位置要远胜于自己。
但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陈老太太私底下竟能偏心到这种程度。
那账簿上一件件,哪一件不是为大哥花销的?
一年下来,光是陈大老爷支出的银钱就超了七八百两……
这还只是陈老太太私底下贴补的。
还没算上陈大老爷每年从公中、田庄里的收息。
陈二老爷也与母亲一道跪在地上,他就在陈老太太身后不远的地方,低眉垂目,心中五味杂陈。
好容易一本账簿念完了,又是下一本。
冯成康抬手示意,那小厮忙退到一边。
“这是你们陈家自己的账,竟也这般不清不楚,如此能耐又怎能胜任与我冯家的生意往来?”他轻飘飘一句话,听得陈老太太惊魂不定。
“请二爷明鉴,这、这确实……只是我陈家的私账,事关冯家的,我们不敢不尽心。”
“你所谓的尽心,就是拿捏自己的儿媳,栽赃嫁祸张家,好让自己的大儿子后来者居上,取而代之么?”冯成康冷笑,“你未免想得太美了,就你这废物儿子,一年开销都说不清,也配染指这些生意?”
陈老太太还想辩驳,冯成康懒得再听:“行了,给你们的机会已经够多的了,光是捏造这一条,就足以治你们的罪了。”
他顿了顿,“你该不会以为,那位沈大人入狱后什么都没交代吧?”
这话一出,陈老太太面色惨白,嘴唇哆嗦。
陈家另一处宅院内,陈二太太正倚在窗边望着院外的景致发呆。
突然,院门被推开,丫鬟匆匆而来。
“二太太,二太太!!”丫鬟火急火燎。
“什么事?就不能慢慢说……家里走水了啊,要你这般上火。”陈二太太翻了个白眼。
“咱们家老太太被带走了!”丫鬟急得眼泪涌出。
“什么?是……那位冯二爷?”陈二太太立马坐直了身子。
“是。”
“那咱们二老爷呢?”
“二老爷也被带走了,原本冯二爷只要带走咱们大老爷的,可大老爷说了句都是自家兄弟,他花销的银钱亲弟弟自然也有份,不过是没记在账簿上罢了……”
“放他娘的屁!”陈二太太忍不住骂道,“长房那头宽裕,一直都是老太太贴补的,阖府上下谁不知道?!要享乐花钱时,大哥从来不会想到我们二房,这会子要遭殃了,倒是手快,抓一个是一个,一起拖下水……”
“二太太,那咱们、咱们怎么办呀……”
这丫鬟是陈老太太的人。
如今真正的主子被拿走下了牢狱,她自然比谁都慌张。
陈二太太低头思虑了一会儿,勾起嘴角轻嘲:“我是张家女,冯二爷这才特地留了我下来……他留我一个,是想要我做什么呢?”
思来想去也没个主意,反倒令人越发心神不宁。
不一会儿,冯成康传话,让陈二太太去见他。
陈二太太忙收拾了一番,匆匆到了前院。
“陈家的人与账簿我要一并带走,他们牵扯进了沈正业一案,回头都是要交给景王殿下定罪发落,陈家又不能没有人,你是陈家媳妇,也是张家女,由你暂管陈家可妥当?”
冯成康这话听着是在询问陈二太太。
可陈二太太何等精明,如何听不出来……
她头都不敢抬,深深拜倒,口中道:“民妇一定照看好陈家上下,不叫二爷操心。”
“很好。”冯成康满意了。
他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
陈二太太从前的风流韵事他不是没有听说过。
但这事儿与他冯成康又有什么关系?
只要陈二太太这颗棋子好用听话,能乖乖待在她该待的位置上,这就足够了。
冯成康走了。
他带走了陈家掌事的老太太,以及大老爷二老爷。
这么一来,陈家能说话的人也就剩下长房的大太太,以及陈二太太。
陈二太太有了冯成康的吩咐,自然压过了长房一头。
陈大太太听说了消息,急急忙忙过来,可还是晚了一步,没能见到丈夫一面。
她又转头去找弟妹。
一见陈二太太坐着吃茶,大太太压抑许久的不安与怒火终于爆发:“你还能这般清闲悠哉?!家里的天都快塌了!!他们人被冯二爷带走,你为何都不说句话?”
“嫂子想让我说什么?”陈二太太冷笑着抬眼,“我是什么身份,在陈家怕是连婆母身边的红嬷嬷都不如,我还能说什么?”
大太太被噎得不轻:“那、那也不能这般……”
“嫂子着急上火,弟妹当然理解。但嫂子要弟妹跟你一样担心挂怀,怕是弟妹做不到。”陈二太太直截了当,“婆母待我不过尔尔,我们夫妻情分也淡薄,我也不曾从公中支取银钱花销,我为何要操这份心?”
大太太目瞪口呆:“你是陈家妇呀,这是你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