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能立刻引起难民注意,亦是不让他们受惊,米罗什尼科派出的部队可是扛着一些红旗故意招摇。
旗杆就是砍的细树枝,旗帜就是红布。他们举起了二十面旗帜,夕阳下,其映像还算显着。
他们沿着河畔一口气向北走了近四公里,终于和护送难民的来自“红色十月”游击大队的游击队员接触。
红旗即是友军的证明,乌龙事件没有发生,当互相看见彼此时,大家遂用俄语喊话,便高兴的拥在一起,并汇报各自身份。
“同志!我们终于等到你们了!你们是红色十月的人?难民有多少人?”
“有整整三千人!谢天谢地,真想不到你们居然出城迎接我们。真是太好了,大家经过长时间的行军,搜有人都累的快要虚脱。”
游击队员自身的情况也有些糟糕,他们也被许诺,即到了列奇察就有充分补给,因而他们的随身口粮只有一天的量。
为首的游击队小队长问道:“据说,你们已经在城里支起大锅熬面粥了?”
不过,烤面的独特焦香,立刻引起小队长的注意。他注意到友军战士们背着的麻袋,好奇的问:“那些口袋里,该不会都是面包吧?”
“不。”游击旅一营长高兴的说,“但都是些可以立即食用的干粮。”他一声令下,一名士兵拉开口袋,将“锅盔”展示给游击队员们。
“我们不可能瞬间烤制大量面包,就以这种烙饼凑合吧。我要立刻看看难民们,我的部下有三百人,他们携带了一批粮食,我奉命立刻将其分给难民。”
“真是太好了。”游击小队长甚至有些喜极而涕,他鼻子酸酸地指着后方,“他们都在那里,距离我们有一公里远。您很快就能看到。”
“很好!”一营长一甩袖子,“同志们,我们加速前进!”
游击旅携带的粮食看似很多,分到每个人手里也就是一点点。
那一对艰难前进的母女,也都分到了一些“锅盔”。母亲知道这是面粉做的,外层有些烧焦的痕迹,但面粉的焦香太诱人了。然而吃这东西有些考验咬合力,到了小女孩这里,她只好用细小的牙齿,一点点的嗑成小块咀嚼吃掉。
这一批粮食对难民群至关重要,他们垫了肚子再次启程,整体的行军速度突然加快,到了快七点时,难民三千人,他们赶着马车、载着大量生活用品,以及少量的绵羊家禽,进入了饱经战火摧残的列奇察城。
迎接他们的,是兵力破万的苏联红军战士,他们建立了一些规模很大的野战防御体系,因此城内仅仅驻扎了两个团的部队。
两支独立团继续驻扎,介于大部分可用之物已经被搬到户外统一摆放,等待运往沼泽地。士兵们的工作就变成了临时照顾远道而来的难民。
独立团的战士们,大部分就是来自被德军蹂躏过的村庄,所以面对这些难民,难民们遭受的苦难,他们再熟悉不过。
但战士们惊异的发现,难民群中居然以妇孺居多,大部分还都是颇为年轻的农妇。她们憔悴的脸庞激发起战士们本能的保护欲,再者,独立团的战士有都是男人,既然是奉命帮助难民,那么发生一些越界的帮助,也就在所难免。
总体而言,部队的纪律还是不错,士兵和女难民亲密接触一下基本没有更进一步。反倒是那些难民,或是见到了祖国的军人,竟豪放的扑了过去,抱着士兵的脸一顿狂亲,又痛哭失声。
基层政委和“难民转运委员会”立刻着手与秩序控制,难民刚进城引发的小小混乱当即结束。
拉夫连季等一票军官,对士兵们的举动不甚关心,反正有基层政委们关着。
拉夫连季最关心的正是难民问题,当广大难民抓紧时间吃饭,以及在“委员会”管理下划定今晚营地时,他专门令护送难民的“红色十月”大队的小队长,交到自己的指挥所里。
现在的拉夫连季可真是神采奕奕,犹豫城里发现了汽油发电机,指挥所里也就由几盏电灯照明。
他穿着苏军制式军装,只是发放这身衣服时,根本没发放合适的领章肩章。他穿着的实际是士兵制服,胸前挂着的四枚意义各异的勋章,证明了他的军功。
整个苏军指挥室内的军官,清一色的制式军装,所以当穿着打着补丁便服,散发着浓厚汗臭味的游击小队长见到众人,吃惊就写在脸上。
拉夫连季首先敬礼:“同志,你们是红色十月游击大队的同志,是吧?”
“是的长官!”小队长因紧张,他瞪着双眼立刻敬礼:“我是红色十月第一大队第一小队长,我叫伊万·谢苗维奇·格里申诺夫,雅罗斯拉夫尔人。”
“我是第63集团军近卫284步兵师第二团团长,亦是列奇察守军的总指挥拉夫连季·拉夫连季诺维奇。”
小队长一听,又立刻敬礼:“您好!拉夫连季同志!”
“您不必举例,我们不废话。现在请您告诉我和我的战友们,您所属的游击大队,现在有何战略意图,攻击目标是哪里,部队分布在哪里。您护送的难民群有多少人,后续还有多少难民抵达……”
列奇察的紧急军事会议,就在七月二十一日晚突击召开。
原来,红色十月游击大队愣是组织了五支难民群,他们将从多个方向涌向列奇察。列奇察成为通向南方沼泽地的必经之路,他们必须在此补充给养,才有能力继续南下。
五支难民群,每一支的人员数量差异交到,傍晚时分首先抵达的,算是规模中规中矩的。
小队长声称,有一支人数高达八千人的难民群,会从列奇察的西北方向赶来,而那个防线,也是游击大队目前的西部控制区的边缘。
在战争时期,和敌人争夺人口,实乃最终胜利的必要手段之一。红十月大队的计划非常明确,必须竭尽所能的将目前打下来的控制区内,所有的难民收拢后,向安全的沼泽地转运。这不仅仅是最高上级波诺马连科的命令,亦是该游击大队指挥官的计划。
“要抢救每一个人,让法西斯无法再奴役人。”这便是游击大队当前的战略。
这些情况由前线整理一番,待到晚上八点,大量电报开始向沼泽地发送。
与此同时,杨明志和众多人员,继续坚守在指挥部内,大量难民在向沼泽地移动,任何人不可怠慢。
为了迎接多大两万人的难民群,游击共和国三大集体农庄已经行动起来。留守人员本不多,随着普里佩特河左岸战斗完全结束,大量参战士兵,以及新加入的第21游击旅,全体官兵突击承担起了一项大工程——盖房子。
所谓难民们不会抱怨住所的简陋,只要它能遮风挡雨即可。危难时期已经不所谓舒适,能抱住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盖房子的材料的确到处都是,遵循于以往的建筑习惯,新盖的木屋必须要有树林的掩护。士兵们砍伐大树,先是修好框架,再铺设木墙与天花板,由农民组成的民兵部队,对盖木屋子经验丰富。
除了盖房子,莫过于准备大量的土豆,新挖掘的土豆要尽快送到霍姆尼奇,以保证难民在把霍姆尼奇储存的粮食吃完后还有的吃。
林林总总的工作加在一起,突然变成了大工程。固然是萨林奇金拍着胸脯向所有人保证,他会将此事完全处理好,杨明志还是有些担心。
到了晚上八点,列奇察突然传来大量的电报。
游击共和国指挥部已经知晓第一批难民于晚上六点平安抵达,时隔两个的新电报,就是对难民群体的系统报告。
翻译后的电文铺在大办公室的桌案上,其内容意义重大。
“呵呵,红色十月的这群人,他们的手段颇有我们五月份的风采。”耶夫洛夫心情还不错,“第一批有三千人,难民还赶着一些马车,还携带了不少生活物资。别列科夫同志,您猜测的很对,他们并非一无所有。”
“就是口粮几乎没有啊!”杨明志看了电报,已经完全明白友军的意图。“可能是上级向友军说明了我们的情况,所谓游击共和国的粮食非常充裕,事实倒也确实如此。友军把难民的口粮精打细算,到了列奇察,难民的吃饭问题已经完全由我们负责。”
“这并没有问题,毕竟我们缴获了城里的德军粮食仓库。再说了,要让难民撤回来,也就是几天的事,我们这里的土豆可是能吃到明年的。”
“他们平安抵达就好”萨林奇金搀和说,“接下来的转运工作,我可要参与了。当然,二位将军的决策也非常重要,尤其是您,别列科夫将军。关于如何转运难民,我希望听听您的见解。”
杨明志也并非是刚刚看了电报,就能突然相处绝佳应对策略的绝对天才。
他顿了一下,“此事,就是我们今晚必须讨论的最大问题。我们必须短时间内拿出一套合理的方案。”
原来,五支难民队伍,最晚的一支预计会在二十二日中午抵达列奇察,至此,红色十月大队的重担就全部甩给游击共和国了。除了他们,茨冈人大队还有五千多人,他们也会在二十二日全部抵达列奇察。
然茨冈人大队的问题令人头疼,该大队控制区在日洛宾到戈梅利的中间地域,控制的村庄居民全部进行搬迁,他们要到列奇察,也是抵达城市的左岸。
铁路桥还是公路桥,都被苏军炸毁,甚至炸的颇为粉碎,使得德军想要修复都是一桩大工程。
当然,在集思广益的研讨中,这些问题都不是问题。
一套初步的应对方案,在杨明志批准后,由指挥部于晚上十点,向列奇察发送。
于是乎,一场规模浩大的难民转运行动,就在七月二十一日晚十点,正式开始了!
所有开会的军人、官员算是长出一口气,见得大家已经在讨论难民抵达后,游击共和国的光明前景,杨明志倍感欣慰。
当然,杨明志根据地图,亲自用尺规简要规划处一条合理的难民转运线路,可是令萨林奇金非常满意。
萨林奇金突然开口:“别列科夫同志,也许,这就是我们的长征吧。”
“长征?”杨明志一惊,他听到的是一个特别的俄语名词
的确,发生在中国两万五千里长征是一场军事奇迹,它震撼了整个世界,主要国家对此都有专属名词。
或许用长征来形容过于牵强了。
杨明志摇摇头:“去年,德军的进攻过于突然,我军败的太快,以至于均对此撤走,甚至被大规模歼灭投降,本该被军队护送到大后方的人民,被纳粹铁蹄控制。如今我们护送人民到安全区域,本就是我军的职责。毕竟红军战士是来源于人民的,我们必须保护人民。
如果说这是一场长征,也是人民的长征。但是它路途并不遥远,我只希望整个过程中,不会有任何岔子,行军路上断不可伤亡一人。”
萨林奇金点点头,“你的这番话体现了你崇高的思想觉悟。你是个中国人,中国人完成了上万公里军事远征的壮举,乃人类数千年历史的第一次,比古代的亚历山大远征、蒙古院长,要困难上千上万倍。也许,这种事也只有中国人能做到。”
“您的褒奖有些过分了。”杨明志多了一个心眼,莫非这是斯大林专员的试探?他马上表示:“我既已加入苏联国籍,便是苏联人。”
萨林奇金瞪着杨明志:“然而,您的灵魂不还是中国的么?”说罢,他就放肆的乐了。
“是啊。所以,这一次就用中国式的指挥艺术,从德军的围剿中,把两万平民接过来。以后这样的行动最好多一些,如果我们能控制整个白俄罗斯的农村,即控制了白俄罗斯的绝大部分人口。而他们,无论男人女人,还是小孩子,都能成为民兵。”
杨明志的话有些慷慨激昂了,但这些并非口号与乐观展望。杨明志是知晓历史的,原本的历史,白俄罗斯死了三百多万人,又有近百万人被掳到德国做苦役。剩下的四百余万人,愣是被发展出了四十万游击队,而其中的十八万人,当白俄罗斯解放后摇身一变成了正规军,甚至还有许多人打到了柏林城里。
虽然并没有人提出一个有正式名称的大战略,然广大的游击队,已经开始在战争中摸索出了合适的战略——农村包围城市。
红色十月和茨冈人,两支游击大队,他们的兵力已经扩展成两个步兵师的规模,白俄罗斯东南部的农村,大部分为他们所控制,德军暂时真的只能以城市为依托坚守。战役到此仅仅在白俄罗斯东南部,原本应发生在1943年夏季的事实,已经被提前了整整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