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悄无声息的到了,这意味着什么,这将带来些什么?
娜塔莎不敢多想,她暂且只想保护好斯佩洛斯金娜的秘密,其余的时间多用来学习。
她依稀记着别列科夫将军的话,所谓战争将在1945年以世界盟军的胜利而结束。
1945年,战争还要进行三年?
班级里的男生们一个个都希望参军立功,他们岂不是纷纷要在明年上战场。
娜塔莎,她是真正在死人堆里爬出的精英。
要成为精英战士付出的代价太大了,不仅要面临瞬时死亡的可能性,还要目睹亲密的战友在安全被敌人炮火炸成灰烬。
她没有把这些事告诉吉尔,在其参军前,他最好对这些一无所知。
就保留少年的一个立功梦吧。也许,他也能成为苏联英雄呢?
娜塔莎又想到一件事,也许参军后的吉尔,军队的军官不会傻瓜到把一个有高度知识的士兵当做当做一线冲锋的战士。
固然每一个士兵的生命都是宝贵是,然而军队是靠纪律、荣誉、觉悟等意志凝结成的整体。
它也好比一个人,有重要的地方也有次要的地方。
像是一线的战斗步兵,他们是陆军最必要的力量,也是每次作战损失最大的力量。
而后方的炮兵,碍于职业的特殊性,任何指挥官都必须把炮兵阵地放在核心战地外。一旦炮兵阵地受到威胁,指挥官会将其撤退或转移。
无疑,他们是一群聪明人。当然聪明人的代价,恐怕就是一个个待到战争胜利后罹患失聪或耳鸣的病患。
在娜塔莎看来,军队中还有另一种聪明人。
吉尔已经对莫尔斯电码非常精通,他作为指挥部的通讯兵岂不是最合适的?加上他罕见的高等中学十年级毕业生,如此知识人才,哪个军官不会把他作为宝贝?
越是这么想,娜塔莎越是相信参军后的吉尔将作为某个团、某个师通讯部的核心。
说实话娜塔莎挺喜欢这个吉尔,他们互为朋友,也许作为通信兵才是最适合他的归宿,也唯有这样,他的生命才不会像一线士兵那样,突然间为国捐躯。
至少,班里的男孩们不会快速参军,就算参军,他们至少要训练一到两个月。
生活还能暂且和平的过下去,彼尔姆现在的和平,的确是前线战士用永不停战换来的暂时平静。
平静之下却是暗流涌动!
娜塔莎像是被圈养起来的小老虎,她是凶猛的战斗力量,如今是被强制“休假”。
她不知道的是,距离彼尔姆更远一些的郊区,那里的新兵训练营更显火热。
没有什么普通人会冒着被当做德军间谍跑到那里观摩,那里接收训练的新兵更是一大群被圈起来的饿狼。
他们是非常神秘的力量,这股力量将投入战场,至于时间,就于新兵训练营的位置一样神秘。
这和娜塔莎有什么关系呢?也许会有什么契机。
经历和吉尔的长谈,时间也是更为寒冷的十月。
十月一日刚到,天空飘下的雪花带来更为寒冷的气候,大清早路面已经结了一层薄冰。
天空的阴霾依旧雪花不停,就这样到了十月二号,彼尔姆的街道已经堆积的近五厘米的雪。
冬季真的来了!
“哎,娜塔莎,也许就不该买那辆自行车。”早晨,换好棉衣围上围巾的柳德米拉好意嘟囔。
“她说的对。”安娜附和:“就是你有钱,也要把钱用到合适时机。你看,外面一片积雪,你买雪橇也比自行车好。”
娜塔莎吐吐舌,她不觉得自己吃亏。
“没关系,雪会停的!它也会融化。”
“那么你就等吧。”安娜不屑一顾的摇摇头,“比你老家莫斯科,彼尔姆是更冷的,明年四月不到,怕是你用不到自行车。”
“无所谓,那就步行吧。”
世界一片洁白,娜塔莎的心情也变得不一样。今天的她颇为兴奋,仿佛有什么好事发生?
也许这就是女人的直觉,亦或是冥冥之中早被人安排,就好比她从孤女到苏联英雄,这一切伴随着100分的运气,都是被安排好的。
下午上课前,学校校长亲自来到喧闹的十年级第六班,聒噪瞬间安静。
娜塔莎在同学们众目睽睽下,被校长叫了出去。
“难道,她一口气买两辆自行车的事还惊动校长了?”
无数人怎么猜测的都有。
娜塔莎亦是非常好奇,但她对校长本人没有任何的惧怕之心。因为她知道,自己一介少校,反倒是他们要敬畏自己。
娜塔莎一言不发,非常乖巧跟在校长身后,一直到了校长的办公室。
“就是这里了,哈……不,斯佩洛斯金娜同志。”
“噫?校长同志,在学校我不是要以哈尔科娃的身份?”
“暂时不必,亲爱的,今天喊你来是告诉你一件喜事。”
“啊?”
“别列科夫将军,他……”
校长刚刚说话,他提到“别列科夫”一次,就好比一块放在孩子面前的奶油蛋糕,整个人激动的沸腾!
“啊!是别列科夫将军,他!他怎么了?”娜塔莎激动地问。
“对,就是他。他在寻找你。”
“啊!他在哪儿?”激动中的娜塔莎,已经双手扶在校长的办公桌案。
“呵呵这件事你不要着急。别列科夫将军在莫斯科,他在询问你的去向。”
“是他亲自询问我的?!”
“当然。是莫斯科的列宁共青团支部的同志想他汇报了您的近况,接着消息一层层传达到我这里。”
娜塔莎的激动之情就写在脸上,校长能推测出这姑娘与别列科夫将军有颇为亲密的关系。
校长敲敲桌子:“斯佩洛斯金娜同志,别列科夫将军交代我们一件事。”
“是。”
“明天中午,你去彼尔姆列宁共青团第一书记多克图罗夫的办公室,你就在那里等着,将军将亲自和你通话。”
“是!我会准时等候。”
校长点点头:“好了,你可以回去了。记得不要迟到。”
“遵命!”娜塔莎压制着内心的狂喜,她的脸庞在颤抖,最后敬了军礼离开这间办公室。
离开战地的娜塔莎享受了整个和平的九月,随着安稳日子过久了,战地的艰苦生活仿佛发生在另一个时空。
今天,听到别列科夫的名字,她的心又回到了战火纷飞的白俄罗斯。
她朝思暮想都想和失联的将军聊聊,尤其是向他汇报自己和平又幸福的生活。
自离开校长办公室,她幸福的就像灿烂的花儿。安心睡觉?不!这一宿她辗转反侧。
娜塔莎几乎一夜未眠,即便到了新的一天,她的兴奋不减。
“难道吉尔向你求婚了?”大清早,安娜调侃说,“你夜里不停的翻身就是为了这个。哎,这是单纯的姑娘。”
娜塔莎没有任何的反驳,只是笑着说:“是我最重要的人。”
“是你弟弟?”
“不,不是他。”
安娜耸耸肩:“莫非你家里人给你寄信了?还是别的事?啊我不管你高高兴兴从校长办公室跑出来,肯定是什么好事。”
“那当然。”娜塔莎愉悦的说:“是我叔叔的好消息,真是太好了。”
在许多学生眼里,娜塔莎虽拥有一笔钱,她还是家人死于战争的苦孩子。
因为这份遭遇,莉莉娅与她产生了强烈的精神共鸣。
现在看来,她的确完全走出了阴影。她也并非绝对的痛苦,至少还有叔叔呢。
娜塔莎无比期待约定的电话,即便她严重的睡眠不足,兴奋状态下的她丝毫不觉疲惫。
那么,如今的杨明志又如何呢?
按照斯大林的预计,一场针对在北方展开一次战略反攻战役的作战计划是必须在十月初制定好。
计划上,在斯大林格勒指挥的朱可夫,他最迟在十月五日飞回莫斯科。
留给这位“救火队员”的时间并不多,在谋划完作战计划,朱可夫还要火速飞回去继续坐镇,以防止华西列夫斯基的孤掌难鸣。
那将是一场秘密战略规划会议,与会者寥寥几人,能参与进来真是个人的荣幸。
杨明志知道,即将召开的秘密会议,它所谋划的就是“火星行动”,即便本时空它不是这个代号,其战略目的也是类似的。
杨明志估计他并非主角,所以他虽做了一番准备,也估计到届时还是朱可夫说了算。
在那之前,自己还有两天清闲时间。
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杨明志在留驻莫斯科的列宁共青团支部,非常容易就了解到娜塔莎自九月初图拉一别,就去了彼尔姆上学。
若不是战争,娜塔莎当在1942年夏季毕业,说不定现在已经是大学生了。
杨明志非常欣慰,也有些遗憾。
“彼尔姆,军列停靠那里时怎么就没人告诉我你在那里!知道你的位置,这就好了。”
约定的日子就在十月三日,啃了半块面包的杨明志,他于中午前就在列宁共青团莫斯科支部的办公楼侯着。
约定之时,莫斯科时间十二点半整,讲究军人准时的杨明志拨通了电话。
即便九月初的空袭,莫斯科的电话系统出现严重故障,当局很快恢复了电话系统。
这是非常必要的!因为相对于无线电通信,长期这方面比较劣势的苏联更重视有线通信。
介于是同一组织的同级机构,列宁共青团的莫斯科支部与彼尔姆支部,两座城市都是“苏联式巨型城市”,彼此全天候任何时间都可通信。
现在以娜塔莎的视角,随着时间渐近,她瞪大眼睛盯着那转轮电话。它迟迟不响,每一秒都像是煎熬。
终于,艰苦的等待到头了。
电话铃声响起,娜塔莎顾不得自己形象,像是饿急了的孩子抓起电话。
她甚至没考虑对方是否就是别列科夫将军,就激动的嗷嗷出自己的问候语。
没有任何尴尬,杨明志举着电话,他听到的确实是娜塔莎的声音。
“嘿!娜塔莎,你别激动,安静下来有话慢慢说。”
好一个有话慢慢说,娜塔莎听到尊敬的别列科夫将军的声音,整个人的精神几近崩溃。
她把将军看做再生父母,激动的心情之下整个人已经泪流满面。
如果两个人面对面站着,娜塔莎也会像是女儿一般,哭嚎着扑向自己的父亲。
一时间杨明志没有说话,等到娜塔莎发泄一通自己的情绪后,两人才开始正式的交谈。
与其说是两人的交谈,不如说是娜塔莎迫不及待的诉说自己在彼尔姆的经历。
杨明志便认真听着,不是说几句短语,以回应女孩快乐的心情。
“看来,你在彼尔姆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是的长官!这里还有射击俱乐部,我又做起了射击教练呢?”
“哦?真是可喜可贺,即便继续上学,你还是不忘自己是军人。”
这是一记强有力的赞誉,娜塔莎绷直了身子,刚毅的说:“学校里的男孩们都渴望参军,尤其是射击俱乐部。长官,我会训练好他们,就像我们在沼泽地。”
“干得好,亲爱的。”
“长官,你在莫斯科过的也很好?我听说月初的时候……敌人袭击了城市。”娜塔莎急迫的问。
“这个?亲爱的,你不用担心,我现在是因公务才到莫斯科的。我和你的贝茜卡姐姐一直在新西伯利亚工作,你不用担心,我现在的生活也非常舒适。”
“啊,这样我就放心了。代我向姐姐问好。”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聊起家常,情绪稳定后的娜塔莎非常健谈。
而杨明志呢?娜塔莎说话声音天生轻柔,她说着明斯克方言的俄语更加重了她的可爱有趣。
杨明志乐意倾听,彼此交换了各自的九月生活。
当然杨明志保留了很多话题。例如他研发成功新式武器,以及此身独自一人为何出现在莫斯科之原因。
那些都属于军事机密,杨明志更是清楚,自己的这番电话若没被内务部监听,那才是奇怪事。
这就是公开的秘密,贝利亚也不是傻子,别列科夫将参与秘密会议,但是与会者必然被监视。非常时期再苛刻的监视都是应该的,从而阻断任何情报泄露的可能。
虽是聊家常,在杨明志看来,这个娜塔莎基本都是自己的亲人了。
就是不算亲人,关系之亲密也是特别要好的友人。尤其是军队的层面,她就是被自己亲自发掘培养出来的得意干将。
两人愣是煲了一个半小时的电话粥,娜塔莎这边滔滔不绝,就连多克图罗夫都要看不下去了。
“啊!长官,他们要求我结束通话了。长官,我好舍不得。”
杨明志能够理解女孩现在的心静,他平静的安抚:“亲爱的,电话总有结束的时间。你不用担心什么,等我结束了莫斯科的工作,我会到彼尔姆去看你。”
“真的。”情绪有些低落的娜塔莎再度亢奋:“真的?您什么时候来?”
“可能就是几天之内,也可能是半个月后。不用担心,这个月我们一定会见面。到时候我还要给你买点礼物。”
“啊?真是太好了。”
“说吧,你要什么礼物?”
“不不,只要能见到您我就高兴了。”
“好的,我懂了,到时候你不要太兴奋。亲爱的,我们结束吧?”
“嗯好的。”
电话终究结束了,娜塔莎还沉浸在幸福的余韵中。
“斯佩洛斯金娜同志,现在您满意了?”多克图罗夫问。
“是的。很抱歉,我好像打了人快两个小时电话。我这辈子打过的电话时长都没今天的多。”
“好吧,今天的事非常特殊,我可以理解。听起来别列科夫将军要来?”
“当然,他会来的。”
多克图罗夫点点头:“那么我也是幸运的人。传奇的别列科夫将军,据说他是鞑靼人,亦或是布里亚特人。”
“他是中国人!”娜塔莎指正道。
“啊?这……难道情报有误。好吧,我真希望和他见面,最好能在照相馆合影。一位三十岁的将军,从营长到将军,也许我能从他身上学到极为重要的奋斗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