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架孤独的里2运输机趁着夜色翱翔天际。
这架飞机执行的任务正可谓绝密飞行,如果德军获悉,飞机上唯一的乘客就是朱可夫本人,他们定会出动大批飞机拦截。
固然战争的胜败不是一个人的抉择就能完全掌握,哪怕朱可夫的座机真的被击落,战争的胜利也必然是世界盟军的。
不过,一位盟军的杰出指挥官的陨落,带来的无疑将是胜利日推迟的恶果。
在另一个位面,朱可夫也是十月初突击从斯大林格勒前线飞回莫斯科,为了赶时间,机组大胆的飞跃战区。飞机遭遇到德军地面火力的袭击,索性是夜里,德军并未击落这架可疑运输机。
如今,这一被杨明志的活动稍稍干扰的战场,苏德双方于十月份的战线与那个位面,已经存在不小的改变。
站在朱可夫和斯大林的立场上,他们并不知道另一个平行世界里,1942年十月份苏联北方的战局是怎样的,他们就是本时空的人,他们只认准本时空的战争进程。
无疑现在的局面对于苏军可谓非常有利,仿佛只要一次足够强力的进攻,维亚济马突出部的德军就将土崩瓦解。
朱可夫看到了这一点,也萌生了更大的战略目的。
解决突出部的德军算什么?那个突出部里的只是一小撮德军!
是的,在朱可夫看来,莫德尔的德军部队是一块烤羊排,而斯摩棱斯克是一整只烤羊。
临行前的几天时间里,他抽出时间根据现有情报汇总,已经非常了解北方前线的局势。
总体而言,北方的整个九月份,苏德双方的战线变化不大,甚至苏军还占了一点便宜。
勒热夫是一座沿河而建的城市,它本就是俄罗斯的重要战略城市,故而数百年历史她已经见证太多场战争。苏军的西方面军一部付出很大人力物力代价解放了这里,友军加里宁方面军则尽力向斯摩棱斯克方向突进,其偏师进攻重镇大卢基。
苏军没有攻下大卢基,倒是阻止了德军于这一方向的沿着铁路线的战术反攻。
苏军的两个方面军主力试图从北方进攻拿下斯摩棱斯克,突进终成强弩之末遭遇德军奋勇反击。
最终,苏军的两个方面军就在小城别雷伊和瑟乔夫卡,与反攻的德军爆发血战,并持续了整个九月份。
正是苏军占有了勒热夫,他们修好被炸毁的铁路后,没过几天就开始接收来自莫斯科的军列运来的物资与新部队。可以说九月份苏军能稳住这条防线,勒热夫到莫斯科的铁路线功不可没。
如今的时代,空军轰炸狭窄的铁路必须使用大量航弹进行密集轰炸,以求数量上优势提高命中概率。可即便炸中了铁轨又如何?
在白俄罗斯,那里的德军工兵早就被游击队袭扰得成为“修路专家”。被针对性炸毁的铁路,他们迅速重铺路基,再把预制好的含有枕木的铁路安置,最后钉上道钉,做多也就十二个小时铁路就畅通了。往往他们八个小时内就能解决战斗。
所以针对这样状况,还在白俄罗斯指挥游击共和国作战的杨明志,他完全不同于其他游击部队同行的方法,更乐意直接用大威力火箭炮,直接炸翻行进中的德国军列。
九月份,德军针对勒热夫火车站和附近铁轨的轰炸,德军取得一定战果,却根本不能阻止苏军的兵力物资的持续补充。
过去了九月份,苏德双方都没有发动师一级的战术进攻,双方都在构筑防御工事,补充新部队和新设备。
即便八月份的进攻战役,苏军在此损失二十万战斗兵力,他们能够承受这样的损失,关键是苏军胜利完成了战役目的,即解放勒热夫,占领勒热夫-瑟乔夫卡铁路。苏军更有意想不到的收获,那就是解放小镇别雷伊。
摆在朱可夫面前的,难道不是一个大好的战略格局么?
围绕着德军占领下的维亚济马地区,苏军构筑了别雷伊—瑟乔夫卡—卡尔玛诺沃—莫扎伊斯克—尤赫诺夫—苏希尼奇的钳形防线。
苏军防线一直贴着德军的维亚济马突出部,尤其在北方,加里宁方面最靠南的部队,距离斯摩棱斯克仅有110公里。
德军当然知道突出部存在的巨大危险,莫德尔无力夺回北方的别雷伊和瑟乔夫卡,便尝试夺下东方的苏希尼奇。双方在空旷的荒野爆发血战,还是因缺乏足够的进攻机动兵力和足够的坦克,整个九月德军的计划始终没有实现。在可见的十月份,德军也难以实现这一计划。
遂在朱可夫看来,德军已经陷入完全的被动!南方的苏军还在伏尔加河下游到高加索山,数百公里的战线苦苦挣扎。北方的苏军难道不是遇到一个重大战略机遇么?
敌人被动了!那就意味着我军的巨大优势。
朱可夫就带着两个随从,带着几个公文包大胆向莫斯科飞去。
因为天气原因,运输机在十月四日下午六点半才出发,飞机经过沃罗涅日方面军防区上空,平安飞过奥廖尔地区的德军占领区,最终于晚上九点半飞抵莫斯科东南部的卫星城镇柳别尔齐。
仅仅是抵达莫斯科的郊区,刚刚落地的朱可夫马上坐上轿车,而这辆轿车也飞速向着斯大林于莫斯科西郊的孔策沃别墅。
夜已经深了,明知次日有重要会议的斯大林依旧保持清醒,为此他还喝了一些苦涩的咖啡提神。
一切的准备都是为了迎接贵客——从前线奉命归来的朱可夫。
但凡被斯大林邀请到自家做客的人,都被证明了其受到斯大林的宠爱,来的次数越多就越受宠。
仅是1942年,朱可夫已经来此好多次了。
九月份初,莫斯科遭遇德军的特殊空袭后不久,朱可夫就被斯大林从前线拽回来,苏联最高的几名军事降临在克里姆林宫召开重大军事会议,商讨如何顶住德军对伏尔加河流域的全面进攻。
那次会议上,就是朱可夫大胆提议,所谓军队的任务不是如何被动防守,如果我军彻底歼灭进攻之敌,南俄和高加索地区的危局也就解决了。
朱可夫决定一次开战后从未有过的战略大反攻,战略目标并非一城一地之得失,而是彻底歼灭保卢斯的第六集团军和其后勤部队。
这一大胆计划当即得到总参谋长华西列夫斯基,以及前线的重要将领铁木辛哥、瓦图京、布琼尼的一致认可。
大家都太需要胜利了!斯大林当即批准施行这一战略计划。
当然,要施行计划需要大量的时间准备,其次也要考虑德军的情况。
那次会议是在九月十三日召开的,斯大林批准后,大反攻如何施行,就是朱可夫和华西列夫斯基的责任。
但斯大林提前知晓一件事,为了配合苏军在南部战区的运作,需要一次来自北部战区的战术支援。
朱可夫,他被调到斯大林格勒指挥作战,其战略视野从未被局限于区区一个南俄。他的眼光放在整条战线上,在他看来,锋线上一直鏖战的列宁格勒方面军、加里宁方面军、西方面军、布良斯克方面军、沃罗涅日方面军、西南方面军、顿河方面军,所有的方面军都是一个有机整体。
一支方面军的胜利或失败,都能给予其他方面军以影响。
从1942年年初的战略反攻,苏军一支在尝试吃掉维亚济马之敌,整个八个月过去了,苏军终于看到“啃掉这一硬骨头”的最大战机。
解决维亚济马之敌本就是北方苏军的任务,如今局势下,短时间完成它变得非常迫切。
所以,虽然会议还没有召开,斯大林心底已经做好决判。
只要朱可夫提出“部队集中兵力拿下维亚济马”,自己就拍板同意。
斯大林已经迫不及待见到他了。
该来的人终于抵达,时间是晚上十点半。
斯大林一直穿着军装静候,闻听接来朱可夫的车队已经抵达,他迫不及待的冲出房门,站在庭院中看着征尘未洗的朱可夫走进来。
“报告斯大林同志,我已抵达。”朱可夫敬了标准的军礼。
斯大林则一脸严肃状,礼节性的敬军礼,而他的内心正是激动不已。
斯大林吩咐自己的卫兵都待在户外警卫,仅邀请朱可夫一人进入自己的卧室,一切就如同九月十二日晚时一样。
灯光照亮整个房间,也罢墙壁上挂着的巴格拉季昂、库图佐夫的画像照得熠熠生辉。
那些都是沙俄时期的着名将领,尤其是库图佐夫,可谓力挽狂澜之猛将。
朱可夫的视线不禁瞟向墙上的那几人画像,这一幕正好被刚在烟斗里塞上烟丝的斯大林看到。
“格奥尔吉·康斯坦丁诺维奇同志,您在看那些人吗?”
“是,斯大林同志。”
“啊!他们都是1812年卫国战争的名将,例如那位库图佐夫。伟大的俄罗斯顶住了法军的侵略,并最终带领军队进入巴黎,库图佐夫功不可没。那么,谁将带领我们的军队进入柏林呢?”
“是我!斯大林同志。”朱可夫想都没想作此回答。
斯大林深深的点点头,又意味深长的吸了一口烟。
如果是阿谀奉承之人,他定会说“斯大林同志将带来军队进入柏林”。这种言论斯大林已经听得太多,事实却摆在这里,斯大林自认为不是什么战无不胜的军事家,个人的急功近利就是导致现在南俄混战的原因之一。
再说了,作为苏联的最高领导人,第一要务就不应该是“御驾亲征”。
谁将统帅大军进入柏林呢?除了这位朱可夫,难道还有谁更有资格么?
斯大林突出烟尘,意味深长的说:“您很诚实,也很勇敢,我很喜欢。”
“谢谢您的赞誉。”
“现在我们就说说正事吧。关于接下来的作战,您是否做好了完整的作战计划。”
“是的!斯大林同志。我带来了一些文件,但更多的内容……”
“怎么样?”
“就在我的头脑里。如果您有意听,我现在就能讲给您。”
“啊!?不!您先等等。”
这就是斯大林执意不睡等待朱可夫的最大原因,然而机会摆在面前,他琢磨一下,还是决定所有事情到会议上再说。
斯大林摇摇头:“莫斯科城里并不和平,平静之下还有间谍作祟。您是秘密回来的,我们召开的也是秘密会议。我很信任我的卫兵,但是我们还是要提高警惕。我们必须竭尽所能,避免一切可能的泄露。”
“您的警惕令人敬佩。”
斯大林耸耸肩:“其实,我已经基本明白您的决策,它令我欣慰。二十多年前,我指挥部队解放了察里津,那是属于我的重大胜利。虽然在我的命令下,五月份解放哈尔科夫的战役失败了,但是你们必须明白,我有着军事指挥能力,我能看清现在的战略局势。”
“是!斯大林同志,您是我们的最高统帅!”
“就怕有些人忘了这一点。”
听到这儿,朱可夫的额头湿润了,不仅仅是这间房子的供暖系统非常优秀,也在于斯大林的话语里暗藏刀子。
斯大林嘴里的“某些人”,朱可夫感觉就是他自己,他犹豫了一下又说道:“我代表所有将领宣誓,我们完全认同您的指挥。”
“我相信你们都是忠诚的。忠诚不绝对,那就是绝对的不忠。那些人已经被消灭了,军队中的懦夫是否也消灭了?现在的问题很严重,如果我们的战士和军官绝对忠诚,顿河防线也不会快速崩溃!所以我发布的那一道命令。”
一切都是杨明志带来的小小时空干扰,克里姆林宫下达的“一步也不许后退”命令编号不再是227。
编号是无关紧要的,重要的是命令下达后,部队是否贯彻落实。就现在形势来看,军中的一批懦夫被处决,那些潜在的懦夫的怯懦之心也被镇住,斯大林相信,自己的这道死命令是苏军能稳在伏尔加河与德军隔河鏖战的原因之一,甚至是重大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