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只听这清脆的声音,越千秋就忍不住替大公主默默点了根蜡烛——脸肯定好疼。
可对于刚刚无名火满满的严诩来说,他却觉得萧敬先这一巴掌打得很痛快。
而庆丰年瞥了一眼小猴子,见这个多日以来一直都是室友的少年眼睛发亮地看着萧敬先,心里不禁有些担心。自从和那位晋王殿下常常打麻将之后,小猴子回来就常常张嘴闭嘴就是晋王殿下如何如何,那崇拜的样子让人担心得很。
可萧敬先在北燕可以这种做派,在吴朝那边,就算是一等一的权贵,也不敢和这位那般一味由着性子乱来,就严诩和越千秋师徒俩已经够离经叛道了。要是小猴子回头挑唆严诩又或者越千秋去学晋王,那回头金陵岂不是要翻了天?
萧敬先却没工夫去理会后头那几个吴人对自己是什么观感。一巴掌之后,见大公主捂着脸不做声,眼神中却没有不忿,只有有如实质的幽怨,他就冷冷斥道:“要不是有人跟着小十二,说不定吓昏的她在猎场里就没命了!你既是追着她来的,不去找她,却跑到这胡闹,像样吗?”
最后半句也就罢了,前头这些好像有点强词夺理了,十二公主有个闪失关大公主屁事!
就在越千秋不由,认为接下来这位金枝玉叶怎么也会受不了,不大吵大闹,至少也得争两句的时候,让他眼珠子险些掉了的一幕发生了。就只见背对着他的大公主微微屈了屈膝,竟是低声说道:“小舅舅,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有什么用!”
萧敬先硬梆梆地截断了她的话:“你以为上京城里突然疯狂流传吴朝使团那乱七八糟的传言,是谁搞的鬼?秋狩司正巴望着你跑到这来惹是生非,你竟然还遂了那些家伙的心愿?再说你又不是不知道,萧长珙是因为媳妇女儿都没了,又被你逼到了边境上,秋狩司又揪着他不放,这才突然发疯玩命,于是有了现在的成就,就凭这些,你还指望人家看得上你?”
“小舅舅!”刚刚挨了一巴掌却没发公主脾气,而是低头认错,可此时此刻被说到那件事,没比萧敬先小几岁的大公主忍不住大发娇嗔道,“我都说了知道错了,你别再揭我的短了行不行?我知道你和他最投契,帮我说两句好话这么简单的事也做不了吗!”
“帮你说好话?哼,你休了你那个驸马,人家都已经指着我的鼻子骂我多事了!”
“谁让那个窝囊废那么没用,从前看着还像一回事,等成婚之后立刻就变成软脚虾了!”
大公主一边说一边不管不顾扑上去搂着萧敬先的脖子,却是趁机在这位只年长几岁的长辈耳边用极低的声音快速说道:“本来我是想顺势闹一闹,反正我就是这德行,父皇对南朝使团也是嗤之以鼻,可一路畅通无阻闯到这,我当然明白是人故意放我进来闹事……”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我还不知道你的德性?不过是做了之后,再去想背后这些算计!”
“小舅舅!”
大公主只觉得大失颜面,可既然被不耐烦的萧敬先一把推开,她少不得顺势回头瞪了越千秋一眼。可还没等她撂下几句狠话,就再次遭到了毫不留情的驱赶。
“就算刚吃了什么亏,那也是你自找的,少想着怎么报复。见天的惹是生非,你以为接下来就可以高枕无忧追你的男人了?给我好好把眼睛擦亮,把脑袋放清醒一点,该做的事还没做完。萧长珙不把杀妻杀女之仇报了,他会理你才怪!”
这萧敬先说话还真是和从前一样,信息量真大……不过诺诺已经平安到南边了,杀女二字值得商榷,难不成他原本应该捏着鼻子叫一声母亲的平安公主是非正常死亡?
越千秋忍不住和严诩交换了一个眼色,心想此番来北燕不但真是长见识了,而且好像还正逢北燕政局风起云涌,要不是有个风生水起的越小四,于是阴差阳错使得萧敬先突然硬插一杠子,他们别说浑水摸鱼,恐怕寸步都难行。
等看到萧长珙不由分说地把大公主和那些侍卫轰了走,越千秋就率先迎了上去。
“晋王殿下,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好巧啊!”
“巧个屁!”
萧长珙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见庆丰年非常谨慎地拉了小猴子退到一边去望风,他就指着越千秋的鼻子喝道,“从前萧长珙说起当初金陵的那些事,我还只当有夸大的成分,可这次我算知道了,你小子真是胆大包天!扔了小十二一条蛇,把人给吓昏了,亏你做得出来!”
刚窜上墙头打算望风的小猴子险些惊得从上头掉下来,庆丰年也瞬间呆滞了一下。
刚刚他们在里头也听人嚷嚷说越国公主被蛇咬了,敢情是越千秋干的?
这一见面就被人揭短,越千秋却立时露出了极端惊讶的表情:“小十二?晋王殿下说的难道就是那位被蛇咬的越国公主?天地良心,我和她素味平生,一次都没见过,我干嘛丢蛇去吓她!”
越千秋如此坚决否认,萧敬先倒有些任何意外,此时不禁挑眉反问道:“你做的好事,还来问我?小十二好歹是个公主,身后总有人跟着。”
“是谁跟着?他看到我扔的蛇?那他干嘛不当场人赃俱获!晋王殿下我告诉你,我们虽说认识,你也帮了我和师父一个这么大的忙,但不是我做的事情,我是坚决不认的!这是赤裸裸的污蔑,我有权要求人证和物证!”
见越千秋慷慨激昂理直气壮,萧敬先不禁微微有些犹疑。
虽说他赶到猎宫门口时,就正逢那个傻大个背着十二公主出来,一听说情由,虽说那傻大个说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只是在十二公主昏倒的地方发现了一只半死不活的山鸡,他却不免多心多想了起来。
尤其是听那傻大个说到十二公主也是特意来会一会越千秋的,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越千秋发现之后先下手为强,可到底他没有证据,只是想到这南苑猎场中每过几日就要彻底清查是否有蛇出没,但凡怀疑是蛇洞的一律灌水,他这才根据越千秋的性子做出了猜测。
难不成真不是这小子干的?
如果是当年的严诩,徒弟说什么那就肯定是什么,他肯定不会怀疑越千秋在说谎,可和徒弟相处了这么多年,他总算还抓到了几点诀窍——那就是越千秋越显得理直气壮,越显得无辜,那么这事儿就越可能是他那徒弟干的!
可严诩到底知道越千秋又不是没事会去招惹女孩子的纨绔子弟,更没有帮十二公主讨公道的兴致,此时看到萧敬先一犹疑,他立刻非常有默契地帮越千秋洗白。
“晋王殿下,难不成是十二公主对你告状是千秋干的?既然这样,那就把使团里头和千秋差不多大的这些人全都拉过去让她一个个人认!”
“算了算了。”萧敬先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我才没那么多功夫给她主持公道!那丫头仗着学了一点武艺,整天拎着鞭子四处惹是生非,比她大姐还要难缠!”
越千秋这才转恼为喜,笑吟吟地问道:“这才对嘛,她被咬了关我什么事。晋王殿下早上才说要避嫌和我们分道扬镳,这会儿又回来,总不成是未卜先知,得知越国公主和魏国公主全都跑到了这儿来,特地来帮我们解围的吧?不过不管为什么来的,这会儿我们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师父特意去厨下大闹了一场,烤全羊应该都好了,你不如一块来吃一口?”
正在墙头望风的庆丰年和小猴子也就罢了,对越千秋的脾气都已经知之甚深,可发现动静悄悄赶过来,准备若有万一出手援助的甄容却愣住了。
在上京城外南苑猎宫这种非同小可的地方,刚刚又出了那么要命的事情,偌大的使团可以说都是寄人篱下自身难保,越千秋还能这么若无其事开口邀请北燕首屈一指的权贵?
萧敬先盯着越千秋看了一会儿,最终呵呵笑道:“你倒是心大,还惦记着吃!我当然不是随随便便跑过来的。我才刚见过皇上,此次接待南朝使团,由我这个晋王全权打理,接下来你们在这儿也好,回头万一进了上京也好,吃喝玩乐都归我管。”
面对这个匪夷所思的任命,就连严诩刚刚琢磨过萧敬先的来由,他也忍不住瞪大了眼睛道:“你来接待我们?”
“怎么,不满意?”
“满意,当然满意。”严诩咧嘴一笑道,“只要不是那个不分青红皂白就和千秋打架的小子,只要不是秋狩司那些眼睛长在头顶上的混蛋,只要不是徐厚聪那个叛贼,谁来都行!当然,如果是和晋王殿下你打交道,那就再好不过了!”
就算萧敬先是赫赫有名的兰陵妖王,也总归爱听好话,严诩这回答自然让他心里很舒坦。再看越千秋眉开眼笑,仿佛乐意得很,他原本就觉得南朝这次使团里的几个人和自己颇为投契,这会儿再想想之前在宫中那些内线传来的闲言碎语,他就下定了决心。
这些南朝的人既然敢在这时候来,想是抱着极大的决心。而他无儿无女,更谈不上任何牵挂。既然如此,趁着如今的时势,执行他早已筹备多年的计划,闹个天翻地覆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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