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世纪的夜晚缺乏娱乐手段,城市里也没那么多噪音,到了晚上,没有发动机的轰鸣声,没有令人厌恶的汽笛声,更没有震耳欲聋的音响。
自从上一次因为征兵引发骚乱之后,曼哈顿已经几十年没有响起过如此激烈的枪声,所以在这个寂静的夜晚,枪声是如此的凄厉、尖锐、令人惊愕。
楚无双刚刚开过会,经理部长们都还没走远呢,这年头,随便哪个大哥出门都要带上三五个小弟,更何况是非常时刻,安保工作被一再强调,所以被枪声引来的人真的有点多。
“狂牛部落”本身就有不俗的安保力量,随随便便都能拉出来几十名枪手,所以枪声一响,经过最初的混乱之后,有组织的反击,马上被组织起来。
伤亡其实还是有点惨重,袭击者有备而来,以有心算无心,燃烧瓶、手榴弹、轻机枪一涌而上,楚无双的十几名保镖虽然也是装备精良,但还是第一时间被打倒的七七八八,仅剩的三五个人也被轻机枪的凶猛火力压制在墙角汽车后,连头都抬不起来。
楚无双虽然已经逃进“狂牛部落”,但也能想象到手下兄弟们的惨状。
不过这时候也没什么犹豫怜悯之类的负面情绪,每过一秒,都会使外面街道上兄弟们的处境更危险,楚无双心中的怒火就像是外面街道上熊熊燃烧的汽车。
抬手对着对面楼顶打空手中左轮手枪里的子弹,也不管有没有打中人,随手从身边护卫手中夺过一把散弹枪,拽过一条鼓鼓囊囊的子弹袋,楚无双抬脚踹开身边的窗户,跳到外面的街道上。
散弹枪的威力不是手枪能媲美的,楚无双他们使用的散弹枪是骏马武器公司生产的最新产品,如果按照21世纪的标准,接近20号散弹枪,这种将使用的子弹是由弹丸组成,每一个弹丸的口径是0.25英寸,听上去虽然比手枪弹丸的口径小了一倍,但散弹枪的每一颗子弹里,这样的弹丸有20个之多。
弹丸一多,带来的直接后果就是威力下降,但在25米范围之内,如果被一发20号子弹直接命中,那身体就会直接变成蜂窝煤。
相对于第一代散弹枪,现在的散弹枪后坐力也更小,楚无双身材魁梧臂力惊人,单手操纵着就能射击。
跳到街道上之后,楚无双借助汽车的掩护,直接向对面楼顶的轻机枪进行火力压制。
其实在十来米的距离范围内,轻机枪还真不如散弹枪好使,“暴雨”式轻机枪使用弹鼓供弹,更换弹鼓的时候必须更换枪管,否则会因为枪管过热引发故障。
换枪管是个技术活,熟练的枪手可以在十秒内完成整套动作,生手就比较麻烦,半分钟也不一定能搞得定。
借助着轻机枪射手换弹鼓的瞬间,楚无双冲过街道,来到旅馆门前。
“楚爷,您回去,让我来。”同样拎着散弹枪的麦克·张一直紧随楚无双身后,不让楚无双冒险。
麦克·张也受了伤,胸前鲜血淋漓,胳膊上的肌肉被打飞一块,伤口极为骇人。
“滚开!”楚无双一脚踹开麦克·张,把填满子弹的散弹枪背在身后,单脚踩上旅馆的窗台稍一用劲,手就扒在二楼的阳台栏杆上。
文学作品在形容一个人攀爬比较敏捷的时候,总是习惯于用“壁虎”来形容,楚无双现在就像是一个光着膀子的人形壁虎,虽然一条胳膊因为负伤使不上劲儿,但楚无双好像是没受到任何影响,手搭上二楼阳台栏杆的同时,脚就踩在阳台外沿的地板上,半转身再一次借力,等楚无双身体再次展开的时候,人就已经翻上了三楼楼顶。
搬上三楼楼顶的时候,两名机枪射手还在手忙脚乱地换枪管呢。
楚无双狞笑着把散弹枪抄在手上,面对两双惊骇绝望的眼睛,扣动了手中的扳机。
十几米的距离上,正好是散弹枪的最佳射击距离。
扣动扳机的时候,枪口喷发出来的枪口焰足有半尺长,在黑暗中就像是死神的镰刀,裹挟着20枚0.25英寸弹丸,在一瞬间形成一团金属风暴。
主射手的半个头颅当场就被轰没了,副射手的手枪刚拔出来一半,弹丸携带的强大动能,将副射手的身体从三楼楼顶直接推出去。
楼下传来成狂暴的破拆声以及玻璃的破碎声,紧跟着就是散弹枪“嗵嗵嗵”的轰鸣声,密集的枪声里,清脆的手枪枪声逐渐微不可闻。
最后几名枪手龟缩在三楼的楼梯间里负隅顽抗,楚无双没有留活口的意思,命人从楼下拎过来汽油桶,直接砸破窗户扔进去。
马上就有两个火人从窗口跳下。
“不要开枪,不要开枪…”杀红了眼的楚无双疾声高呼,要让袭击者接受最残酷的惩罚。
很快,街道上就弥漫了一股浓郁的烧烤味道。
挺香的…
发生在“狂牛部落”的枪战,当晚就形成报告,放在李牧的案头。
“燃烧瓶、手榴弹、轻机枪,这帮人真是疯了,难道他们以为这里是蒙大拿吗?”李牧看到报告几乎要笑出声来。
但很快,李牧就笑不出来了,楚无双重伤,麦克·张重伤,15名春田公司的兄弟死亡,受伤人数超过40人。
与之相对的是参与袭击的九名枪手无一逃脱,全部被当场击毙。
赔大了,李牧决定天一亮就去找阿瑟,战场上没有得到的东西,要从谈判桌上拿回来。
“现场并没有发现任何和日本人有关系的线索,旅馆老板一家全部被杀,旅馆登记薄上显示,这些人已经入住了两天,他们是有备而来。”司徒雷的领结打得有点歪,看样子是被人从睡梦中匆匆叫起。
春田公司的人都是司徒雷的老兄弟,损失如此惨重,司徒雷也是痛彻心肺。
其实混黑道,本来就是把脑袋绑在裤腰带上博命,司徒雷早有这个心理准备。
但当那些被白布包裹着的尸体真真切切的就摆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司徒雷还是免不了兔死狐悲。
说实话,从旧金山来到纽约,司徒雷也没打算坐享其成,但在骏马集团的庇护下,司徒雷认为华人能获得比旧金山更轻松的生存环境,但没想到李牧和日本人的冲突是如此剧烈,而且春田公司成了首当其冲的牺牲品,这让司徒雷措手不及。
既然敌人已经打上门,司徒雷也没有退缩的想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吃了亏,那就打回去就是了。
李牧也是这个想法,而且李牧更加决绝:“告诉兄弟们做好准备,等我从市政府回来,就是咱们报仇的时候…还有那挺轻机枪,给我搞清楚怎么弄的那帮人手里去的。”
轻机枪问世的时间并不长,就李牧所知,目前市场上还没有类似产品出现,而骏马武器工厂出售的武器都是有编号的,想要追本溯源并不困难。
轻机枪和无烟火药不一样,想要仿造无烟火药很简单,只需要几种简单的化学添加剂,就可以仿制无烟火药。
想要仿制机枪则需要先攻克原材料问题,如果使用现有的钢材,寿命和武器都达不到设计要求,没有多少实用价值,骏马武器公司使用的武器钢全部是由卡内基-里姆钢铁公司提供的,这家武器公司位于匹兹堡卡内基的老巢,是卡内基-里姆钢铁公司保密等级最高的工厂,想从这里偷取配方可不容易。
和日本人悍然动手相比,李牧更关注武器的流失,如果能证明袭击者使用的轻机枪是骏马武器工厂生产的,那李牧说不得也要清理门户。
司徒雷是春田公司的人,管不到骏马武器工厂,要追查这件事,还是需要严顺去执行。
严顺现在还是李牧的私人秘书,管理着一个编制为40多人的秘书处。
这个秘书处的人员构成有点杂,其成员是从法务部门、安保部门、会计部门抽调精英人士组成,直接对李牧负责。
“里姆,我们这两天是不是把下面的场子停一停…”司徒雷想避两天风头。
春田公司下面的企业大多都是娱乐场所,这些地方只要开门做生意,人员往来极其复杂,意外在所难免,所以司徒雷有点担心。
“不用,继续开门做生意,我倒是想看看,他们有多少人命往里面填。”李牧并不担心,春田公司也不是全华班,聘请的白人枪手也不少,最多这几天华人少抛头露面一点,死道友不死贫道嘛。
很明显,司徒雷没有李牧那么无耻。
知道李牧的安排后,司徒雷被震惊的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这就是老板和员工的区别,一味的宽容,或者是一味的苛刻都有失偏驳。
等到李牧见到阿瑟的时候,就又是另一副口吻。
“这里可是人口密集的城市,他们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动用燃烧瓶、手榴弹和轻机枪,真无法想象,如果再有下一次,他们会不会直接把火炮拖过来…我听了你的话保持克制,不对日本人有进一步动作,可是现在看看我现在得到了什么?两辆汽车被烧毁,42人受伤,15人遇难,这难道是发生了战争吗?我想问市长先生一句话,市政府和警察局还能不能保证市民们的安全,如果不能的话,我们我会暂时关闭骏马集团下属所有的产业,以避免进一步的损失。”李牧在阿瑟的办公室里暴跳如雷,不过言语间还是足够保持克制,给足了阿瑟面子。
李牧不是一个人来找阿瑟,就在今天早上,几乎所有纽约的报纸都在头版头条报道了昨天晚上的重大恶性事件,《时代周刊》最直接,整个版面一个字都没有,用一个巨大的黑色色块表明自己的态度。
这件事的影响实在是太大,所有人都人人自危,如果放任自流,那么不定下一次枪战就会发生在自己家门口,说不定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就会和旅馆老板一家一样死于无辜,这种感觉让习惯了安逸生活的曼哈顿富翁们无法忍受,所以和李牧一起来找阿瑟的,还有卡内基、洛克菲勒、J·p·摩根、约翰·范德比尔特、所罗门·洛布等等一大堆头面人物,这些富翁们在所属行业内几乎都是领军人物,平时跺跺脚,整个曼哈顿都会抖三抖的家伙这么多人一起来到市政府,给阿瑟带来的压力实在是不小。
“放心吧里姆,市政府和警察局一定会保护所有人的安全,那些作奸犯科者必将受到惩罚,至于你的损失,我会给你一个交代。”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阿瑟说的也是斩钉截铁。
当然了,阿瑟郑重其事表态的时候,估计心里也在骂娘。
阿瑟知道李牧和布雷斯塔的关系,不说好的穿一条裤子,起码也有很**Y交易在里面。
现在李牧跑到市长办公室里喊委屈,名义上是大骂警察局毫无作为,实际上压力都在阿瑟这里。
说白了,这是个政治问题。
“市长先生,请原谅我的耿直,谁都知道凶手就在公园路,我敢保证,现在有很多和我一样正直的市民们正在那里聚集,所以你最好尽快做点什么,否则谁都不敢保证,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李牧语带威胁,要知道裹挟民意是李牧的拿手好戏。
公园路,就是日本驻纽约领事馆所在地。
听到李牧的话,阿瑟面色大变:“里姆,你…”
刚说了两个字,看着李牧得意洋洋的表情,阿瑟这才回过神来,一把抓起桌上的电话:“接线员,给我接警察局…”
阿瑟声嘶力歇,等待电话接通的这段时间里,阿瑟的手哆哆嗦嗦指着李牧,却一句责怪的话也说不出来。
以牙换牙、以眼还眼,这就是李牧的做事风格,在此之前,李牧确实是保持着克制,但自从日本人打响第一枪之后,李牧就有足够的理由报复。
那怕是格兰特在这里,也不会改变李牧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