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族的继承权之争,残酷程度不亚于你死我活的商场,如果按照“获利最大、嫌疑最大”的原则分析,那么最有可能对约翰·范德比尔特动手的应该是约翰的兄弟们。
他们之前因为自身能力不足或者品行不佳,被排除在范德比尔特家族管理层之外,现在是他们最后的机会,如果约翰·范德比尔特获得家族继承权,那么他的那些兄弟们最好的结果是按月领取一笔生活费,这笔钱可以保证他们衣食无忧,甚至依然能留在上流社会,但肯定和他们的预期不相符。
没办法,要怪,就只能怪老范德比尔特太能干,给子孙们留下这么一份让谁都无法割舍的家业,偏偏老范德比尔特有没有制定继承人,这简直就等于是在家族里埋下一颗定时炸弹,老范德比尔特一旦去世,炸弹就会被引爆,受伤害的都是自己人。
“恐怕也就你这么想了,从下午三点到我离开警察局,我已经接到三个匿名举报电话,现在所有姓范德比尔特的家伙都是嫌疑人,有人已经迫不及待。”布雷斯塔冷笑,某些人的吃相实在是太难看了。
在对待死亡这件事上,东西方的态度截然不同,东方习惯上更加宽容,哪怕是仇人,随着一方的死亡,仇恨也就烟消云散。
西方人相对来说更看重胜负,死亡通常意义上代表着一个人彻底失败,比如范德比尔特父子,其他人可不会因为范德比尔特父子死亡就放过范德比尔特家族,落井下石才是正常的选择。
李牧还算是念及旧情的,所以并不愿意太过分,其他人就没有这方面的顾虑,比如那三个举报电话,李牧甚至可以断定,一定有威廉·范德比尔特的兄弟参与其中,否则不可能具有这么强的指向性。
“其他人愿意怎么做那是他们的事,我做不到这么冷酷,华人传统中是‘死者为大’,所以,就算我想拿到范德比尔特汽车工厂,那也得是在威廉入土为安之后。”李牧不管别人,只做自己应该做的事,这样至少自己将来想起这段时间的时候,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
“那我得提醒你,如果想做什么的话最好现在开始马上行动,其他人可不会将绅士风度。”布雷斯塔点到即止,没有试图改变李牧的想法。
接下来的两天内,约翰·范德比尔特遇刺这件事迅速成为纽约人的话题,几乎所有的纽约人都会谈论起这件事,乃至于就连雪灾方面的话题都退居其次。
其实白人也是一样的八卦,特别是范德比尔特家族这样的大家族,他们从来不缺少话题,只是这一次更加劲爆。
纽约人也确实是够八卦,这两天,几乎所有的纽约人都化身侦探,分析谁最有可能向威廉·范德比尔特下手,怀疑对象五花八门,就连李牧也无法幸免,很多人认为正是因为骏马汽车和范德比尔特汽车的竞争,导致李牧最终对威廉·范德比尔特痛下杀手。
还别说,这个说法很有市场,传言中说的有板有眼,就连汉密尔顿·菲什的晚餐邀请都被认为是助纣为虐的蓄谋。
李牧不理会这些流言是从哪里来的,出于人道主义,威廉·范德比尔特遇刺的第二天,李牧就前往圣玛丽医院看望卧病在床的科尼利尔斯·范德比尔特,遗憾的是科尼利尔斯·范德比尔特仍依旧处于昏迷中,他甚至还不知道威廉·范德比尔特遇刺的消息。
就在李牧探望科尼利尔斯·范德比尔特的第二天,医院传来噩耗,科尼利尔斯·范德比尔特因为身体衰竭,于一月二十号晚上因病去世。
这下好了,科尼利尔斯·范德比尔特的死亡,也代表着范德比尔特家族失去了最后一根主心骨,大幕已经拉开,好戏即将上场,野心家们跃跃欲试,准备将范德比尔特家族连骨头带肉吞下去。
为避免夜长梦多,李牧第一时间让汉密尔顿·菲什想办法和范德比尔特家族的新任继承人会面,以讨论范德比尔特汽车厂的交易。
这个要求并不容易,和范德比尔特家族取得联系很简单,但要想进行实质性的谈判,李牧还是把希望寄托在科尼利尔斯·范德比尔特和威廉·范德比尔特的葬礼之后。
“范德比尔特家族已经完了,你肯定想不到,威廉的兄弟姐妹们组成了一个领导小组,本意是用民主的方式进行企业管理,但领导小组的效率很低,他们成立三天来只决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在一月二十五号将科尼利尔斯和威廉下葬,其他关于企业的正常运营,他们没有达成任何共识。”汉密尔顿·菲什也很无奈,这种情况,在以前汉密尔顿·菲什当国务卿的时候经常见到,每次只要国会一开会,共和党的代表就会和民主党的代表吵成一团,他们的争吵不是为了工作,只是单纯的为了争吵而争吵。
现在的范德比尔特家族,也正处于这样的怪圈中。
“呵呵,让他们吵吧,恐怕以后这样的戏码还会不断上演,梅尔维尔,想办法和威廉的兄弟们取得联系,只要说动了其中的一两个,我们就有机可乘。”李牧已经进入工作状态,此时的李牧毫无感情可言,最擅长以一阵暴风骤雨般的组合拳将对手迅速KO。
“好的没问题。”梅尔维尔·福勒毫无心理负担,作为律师,这种事梅尔维尔·福勒早就见多了。
不管什么时候,美元都让人爱不释手,梅尔维尔·福勒以两万美元为代价,收买了威廉的两个兄弟,准备在范德比尔特家族领导小组的会议上提出将范德比尔特汽车公司卖给骏马集团。
和范德比尔特家族的财富相比,两万美元并不算多,但问题是对于很多范德比尔特家族的子弟来说,这恐怕是他们这辈子见过最多的一笔钱,要知道之前在老范德比尔特和威廉当政的时候,他们就连参与旁听的机会都没有,自然也就没机会接触到大宗交易。
现在机会来了,无论骏马集团愿意为范德比尔特汽车公司付出多少钱,他们该得的那一份都一分不少,这两万美元就全都成了意外之喜。
和已经年迈的汉密尔顿·菲什相比,梅尔维尔·福勒的效率够高,在一月二十四号的一次例行会议上,威廉的哥哥保罗提出要精简业务,保住核心产业,范德比尔特汽车厂不幸成为商品被摆上货架。
“保罗的要价是三百五十万美元,其中包括厂房的地区,正在履行的合同,已及范德比尔特汽车公司拥有的多项专利,考虑到范德比尔特家族为范德比尔特汽车公司的投资,我们认为这个价格是合适的。”梅尔维尔·福勒得意洋洋,这个报价确实能让梅尔维尔·福勒感到骄傲。
就李牧所知,为了创办范德比尔特汽车公司,威廉·范德比尔特前前后后投入了将近九百万美元的资金,这笔钱除了收获工厂和专利之外,还有两千多名熟练工人,这个生意很划算。
保罗·范德比尔特确实是没有战略眼光,怪不得老范德比尔特将保罗排除在管理层之外,虽然目前表面上看上去,范德比尔特汽车公司的财务报表并不好看,但未来可期,这一点保罗·范德比尔特根本认识不到,所以才开出三百五十万这个近似白送的价格。
“给他,如果可以的话,尽快把合同签了。”李牧不想夜长梦多,万一洛克菲勒那群饿狼改变主意,说不得李牧还要花费更多钱,才能将范德比尔特汽车公司收入囊中。
“好吧,我尽快,保罗先生希望你能出席科尼利尔斯先生和威廉先生的葬礼——”梅尔维尔·福勒没忘记转达保罗的邀请。
“好的我一定去。”不看僧面看佛面,虽然李牧和威廉·范德比尔特之间发生过不愉快,但李牧还是愿意和威廉进行最后的告别。
第二天天气终于放晴,虽然天上的云层还是厚,但雪已经停止,上帝好像特别偏爱总督岛,在云缝里将一束阳光投在总督岛上,整个总督岛看上去格外的耀眼,站在炮台公园看总督岛,甚至会感觉到眼睛被雪地反光词的生疼。
李牧没时间待在家里晒太阳,虽然李牧很想这么做,但是今天要参加科尼利尔斯和威廉父子的葬礼,李牧早早就换了西装,又让梅森弄来一枝香石竹,准备在最后和威廉告别时使用。
在美国参加葬礼不用随份子,主家也不会管饭,一般情况下都是客人自备一枝花,在埋葬之前仍在棺材上聊寄哀思,李牧也入乡随俗,虽然雪灾期间找到花并不容易,但梅森还是完成了任务。
威廉的兄弟姐妹们选择将科尼利尔斯和威廉父子埋葬在格林伍德公墓里,这里是纽约,也是美国最大、最着名的墓地,墓地始建于1838年,这里埋葬着曾任纽约州长和美国副总统的乔治·克林顿。
有意思的是,乔治·克林顿最初并不是埋葬在这里,但墓地管理者认为这样可以吸引更多“客户”,所以将乔治·克林顿的尸体在公墓建成后迁移过来。
看看人家这对待死亡的态度,果然是一切向钱看,为了生意,就连死人也不得安生,偏偏全社会还都认同——
事实证明“命人效应”很有效,自从乔治·克林顿“入住”格林伍德公募之后,从此纽约工商业、政治、艺术等各领域的精英都选择在这里长眠,以至于纽约流行着这样一句话:住在第五大道,活在中央公园,和父亲一起睡在格林伍德。
最为美国最着名的富豪,科尼利尔斯和威廉的墓地在山丘最顶端,他们的墓地旁边就是高露洁创始人威廉·高露洁的墓地,这里视野开阔,风景优美,可以远眺布鲁克林和曼哈顿,实在是风水宝地。
墓地是最能展示子女孝心的地方,所以科尼利尔斯和威廉的墓地占地面积很大,墓道入口甚至有两个高大的石狮子,道路使用花岗岩铺就,将来这里还会数起两尊雕像,以纪念科尼利尔斯和威廉的丰功伟绩。
站在二十一世纪的角度上,科尼利尔斯和威廉几乎没有纪念的价值,但在这个年代,科尼利尔斯和威廉,特别是科尼利尔斯·范德比尔特,他的故事绝对值得大书特书,这一点从客人的身份上就能看出来,纽约州州长阿瑟、市长爱德华、市议会议长艾德文·弗吉尼亚、甚至还有国务卿威廉·埃瓦特,李牧和洛克菲勒等纽约富豪更是一个不落,参加丧礼的宾客大约有500多人。
“联合太平洋铁路公司和北太平洋铁路公司已经开始动手了,你这边怎么样?需不需要我帮忙?”即使是在葬礼上,洛克菲勒也没忘记和李牧互通有无。
这并非是对死者不敬,实际上宾客中抱有特殊目的的绝非一两个,大家聚到一起,虽然名义上都是为了和科尼利尔斯、威廉父子告别,但如果仅此而已,也实在是有些浪费。
毕竟对于李牧和洛克菲勒他们来说,他们的时间都是极为宝贵的。
“不需要,我自己能搞定,你呢?”李牧坚决不让洛克菲勒插手,实际上等买下范德比尔特汽车公司之后,李牧会将“范德比尔特”这个姓氏直接抹去,从此,李牧会坚决抵制任何人、任何势力涉足汽车行业,就像现在的军火行业一样。
“我这里当然也没问题——”洛克菲勒也是信心满满,现在的范德比尔特家族,就像是大街上怀抱金砖的四岁孩子,几乎对犯罪行为没有任何抗拒能力,这简直是诱惑人犯罪。
两人正在等待仪式开始,严顺突然急匆匆过来在李牧耳边说了一句话:“保罗撕毁合同了,他将范德比尔特汽车公司卖给了英国人——”
英国人?
这特么如何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