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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吱呀作响的木椅上,石虎望着墙上的菜谱发呆。

除了熟悉的红烧肉、醋溜白菜,还有“松鼠桂鱼”“奶油蛋糕”这些从未听说过的菜名。

别的不知道,单看价格,那是真的贵!

隔壁桌的中年男人正用铝制饭盒打包剩菜,饭盒盖上印着“北京第一机床厂”的字样。

唐素君正望着那一串字发呆。

“尝尝这个。”李冬生把一块锅包肉夹进她碗里。

唐素君咬了一口,外酥里嫩的口感让她想起小时候过年才能吃到的炸年糕。

吃饱喝足后,几人走出饭店。

“对了虎子,你不是说要给老丈人买点见面礼吗?”

李冬生指着街角的百货商店,玻璃橱窗里陈列着印着搪瓷盆。

石虎嘴里还叼着糖葫芦棍,顺着他的手指望去,看见货架上整整齐齐码着茅台、西凤酒。

“我当是啥,这这太大了,我还以为是酒厂呢!”

石虎来了精神,三步并两步跨进店门。

唐素颖赶紧跟上,生怕他闯出祸来。

李冬生则牵着唐素君的收,“走吧,咱们也去给爹妈挑点见面礼。”

走进百货商店,可谓是别开生面,要说不愧是首都,连百货商城都跟其他地方不一样。

柜台后的售货员正在织毛衣,见他们进来连眼皮都没抬。

石虎进去后都不用挑,直奔烟酒。

“同志,来瓶茅台!”石虎把搪瓷缸往柜台上一墩,正在织毛衣的售货员一惊,手里的竹针差点戳到眼睛。

她抬头时,油光水滑的大波浪卷发扫过“北京市劳动模范”的胸牌。

“没看到牌子吗?”姑娘长得倒是水灵,可一开口,一股傲劲儿扑鼻而来,“凭票供应!”

她下巴朝墙上一扬,泛黄的“烟酒糖茶凭票购买”告示在穿堂风里晃荡。

石虎皱起眉头,“我也没说不给你票啊!你这啥态度?”

然而石虎这才刚说一句,售货员就炸了毛,“保卫科!有人找事!”

唐素颖赶紧拽住石虎的袖子往一边拉:“我爹不喝酒,你别找事儿了。”

石虎一脸惊讶,“还有不喝酒的老爷们?没事儿,买点给咱妈喝!”

“我妈也不喝!”唐素颖瓮声瓮气道,“你快把这酒放那儿,买点茶叶就行了。”

石虎挠着后脑勺嘀咕:“真是稀奇了,不喝酒还有啥活头……”

但还是听话地把目光投向茶叶柜台,跟着唐素颖一块挑选。

李冬生这边,唐素君正对着布料柜台发愁。

他记得母亲当年在纺织厂当书记时,最爱穿香云纱旗袍,可如今平反后......

“买匹的确良吧。”李冬生指着柜台里湖蓝色的布料,“现在时兴这个。”

唐素君点了点头,“好,听你的,这个颜色也好看。”

两人商讨完,对着售货员还没开口,对方已经在翻着白眼扯布,剪刀尖在布料上留下毛边。

“全国粮票五斤,少一两都不行。”

李冬生也是见怪不怪了,并未发作,“同志受累,再拿盒上海牌蛤蜊油,多少钱?”

售货员把铁皮盒往柜台上一摔。

“自己看。”

小两口对视一眼,无奈的笑了笑。

石虎那边更热闹。

他捧着两包西湖龙井,突然看见货架顶端的金华火腿,“这是啥?”

石虎踮着脚去够,差点撞翻旁边的搪瓷痰盂。

售货员终于忍不住发作:“乡下人懂什么!这是给外宾准备的!”她操着京片子,“没钱就别瞎碰!”

石虎的忍耐也早就到了极限了,买个东西花了钱,还要被当成孙子训,牛脾气当时就上来了。

“你说谁呢?”

石虎撸起袖子就要理论。

眼看要惊动保卫科,唐素颖赶紧掏出炼钢厂开的介绍信:“同志,我们是来探亲的,这是我对象......”

售货员扫了眼介绍信上的“先进个人”印章,态度稍有缓和,但依然鼻孔朝天:“早说嘛,我还以为是盲流子。”

“我看你像个盲流子!”石虎愤愤不平的把茶叶拍在桌子上。

付完钱,李冬生这边也买好了。

唐素君抱着的确良布料,李冬生手里装着一些蛤蜊油和消耗品。

出了商店,石虎还在愤愤不平:“什么态度!不知道以为她是省长呢!”

李冬生拍了拍他肩膀:“人家见惯了大世面,瞧不上咱是她们的事,不至于怄气。”

不知不觉间,李冬生的心态已经放平很多了。

他抬头看天,太阳已升到头顶,“走了,这都快中午了,咱们得赶紧找地儿坐车。”

“跟我来吧,”唐素君走在最前面,“这我熟,我知道路。”

跟着唐素君一路走,有轨电车叮叮当当驶来。

车厢里飘着煤气味,拉手吊带是褪色的军绿色,坐着的乘客们个个衣领笔直。

“素君,你们家地址在哪儿?”

唐素君倒背如流:“西四牌楼胡同37号。”

售票员是个戴红袖章的老太太,凑过来瞅了眼地址:“哟,老革命家属院!”

她嗓门奇大,惊得全车人都看过来,“您几位是亲戚?”

不等唐素君回答,又热情地说:“到站我喊你们!”

石虎在旁边吐槽,“呵……这态度变得……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了……”

李冬生戳了戳他,“别瞎说话,人家老太说不定本来就热情呢,别以偏概全。”

车里并不拥挤,但互相之间的交谈声下,也显得十分热闹。

几人挑了一个空位坐下,静静的等待着到达。

车窗外掠过人民英雄纪念碑,汉白玉浮雕在阳光下泛着青光。

石虎一直趴在窗口看,“奶奶的,要不是照相机太贵,我也真想买一个,回去让我奶看看!”

电车在西四牌楼站停下时,石虎差点被晃得摔倒。

他扶着站牌喘气,看见不远处的副食店门口排着长队,人们手里攥着豆腐票、肉票,在寒风中跺脚取暖。

“小同志们!到了哈!”大娘热情的招呼道。

“用不用给你们捎一下行李,我看东西挺多的。”

路上一直没怎么交流的大叔,忽然主动开口。

李冬生这才第一次感觉到这座城市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