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山野泛着潮湿的泥土气息,几只乌鸦低低掠过灰蒙的天空,发出嘶哑的啼鸣。
安小筱站在新立的墓碑前,指尖轻轻抚过粗糙的石面。
上面只刻了简单的三个字——?王成之墓?。
没有生卒年,没有悼词,就像他这个人一样,沉默地来,又沉默地走。
陈浩南蹲在一旁,将最后一沓纸钱丢进火盆。火焰“噼啪”作响,映得他眉骨下的阴影更深了几分。
“那群人已经被收押了。”他嗓音低哑,像是被烟熏过,“特警端了他们的窝点,救了不少人。”
安小筱没说话,只是攥紧了口袋里那枚U盘。就算坏人得到应有的惩罚,死去的亲人也不会活过来,让她怎么开心起来。
——那是王成用命换来的证据。
风卷着纸灰盘旋而上,她恍惚又想起昨日的情形。王成浑身是血,却始终牵挂她的幸福。
“段峰……和蒋倩是一伙的……他口中的‘妹妹’……就是她……”?
而如今,蒋倩消失了,像是人间蒸发。无论是他们,还是萧时聿,都找不到她的半点踪迹。
“她应该不在国内了。”安小筱忽然开口,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陈浩南抬眼看她,眸色深沉。
“你觉得她逃到境外了?”
“只有这一种可能。”她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段峰落网,她比谁都清楚自己会被牵连……以她的手段,早就准备好了退路。”
陈浩南沉默片刻,忽然冷笑一声。
“跑得了一时,跑不了一世。”
安小筱望向远处灰蒙蒙的天际线,眼神锐利如刀。
“我们会找到她的。”
——?无论她躲到天涯海角。?
风骤起,卷起满地枯叶。墓碑前,那簇未燃尽的纸钱忽明忽暗,像是某种未了的执念,在灰烬中无声燃烧。
萧时聿站在王成的墓前,指尖死死掐着掌心,喉咙里像是堵着一块烧红的铁,灼痛得说不出话。
——如果他再谨慎一点,如果他能早一点察觉蒋倩的异常……王成是不是就不会死?
“对不起……”他声音沙哑,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是我没看好蒋倩……是我害了王成。”
安小筱站在一旁,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眼神却比这阴冷的天气更沉。
她知道王成的死跟他没关系,归根结底是因为她与萧时聿的相恋,导致身边的人遇到危险。
“蒋倩跑了,但有一件事,你该知道。”她顿了顿,声音冷冽,“她不是蒋家真正的千金。”
萧时聿猛地抬头,瞳孔骤缩:“……什么?”
陈浩南站在安小筱身侧,指间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嗓音低沉:“蒋倩从小在蒋家长大,如果她不是真正的蒋家血脉,那就意味着——从她一出生,人生就被调换了。”
萧时聿脸色瞬间苍白,手指无意识地攥紧拳头,指节泛白。
“这不可能……”他喃喃道,可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闪过蒋倩那些反常的举动。
她对蒋家产业的过分热衷,对那些灰色交易的熟悉,甚至……她私底下偶尔流露出的,对蒋家夫妇的冷漠。
安小筱看着他,眼神锐利如刀:“现在不是质疑的时候,你需要把这件事告诉蒋家,让他们做好心理准备,若有蒋倩的消息,希望他们不要隐瞒。”
萧时聿深吸一口气,雨水打湿了他的睫毛,视线模糊了一瞬。
“……我会去处理。”他最终说道,声音里带着压抑的颤抖,“如果这是真的……蒋家有权知道真相。”
陈浩南将手中的道具跑车轻轻放在王成的墓前,低声道:“阿成,安心走。”
风卷着雨丝掠过墓碑,仿佛无声的叹息。
远处,灰蒙的天际线隐约透出一丝微光,像是黑暗尽头的一线希望。
——可有些人,却永远等不到天亮了。
柳擎站在人群最外围,指间的烟已经燃到了尽头,他却浑然不觉。
他盯着那座新立的墓碑,喉咙里像是哽了块烧红的炭,灼得生疼。
“妈的……段峰,蒋倩,我绝不会饶了你们。”
他低骂一声,狠狠将烟头碾碎在掌心,刺痛却压不住胸腔里翻涌的窒闷。
他想起第一次见王成时,两人相互提防,各怀心思。
还有他与王成一起并肩作战的友情。
当陈浩南宣布王成往后是陈家的少爷,见他如见陈浩南。
“以后咱们就是兄弟了......”
王成笑得没心没肺,说:“擎哥,以后我跟你混。”
——跟个屁!现在躺在这儿算怎么回事?!
柳擎猛地转身,一拳砸在旁边的树干上。树皮迸裂,指节渗血,他却感觉不到痛。
刘峰蹲在墓前,颤抖的手一遍遍擦拭着墓碑。
脑海中也浮现那张少年的脸,他们在安华源一起举杯畅饮的日子。
“阿成……”他声音哑得不成样子,“你说要请我喝酒吃肉的……”
风卷着纸灰扑在墓碑上,像是无声的回应。
安小筱站在陈浩南身侧,看着这一幕,眼眶刺痛。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如果蒋倩真的在境外,那我们怎么将她引回来?”
不说境外范围有多广,要想实行境外抓捕,他们又要付出怎样的代价?又如何找?
柳擎突然走过来,眼底布满血丝:“那就跨境追。”他声音嘶哑,“那小子不能白死。”
刘峰缓缓起身,指腹摩挲着墓碑上那个“成”字:“他总说……要看着我们每个人都好好的。”
风突然大了,卷着枯叶掠过坟茔。众人沉默伫立,仿佛听见那个总是笑嘻嘻的声音在风里说:
“别垮着脸啊,给我笑一个。”?
安小筱仰起头,把眼泪逼回去。
——我们会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