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君提着两个鼓鼓囊囊的大塑料袋,快步登上列车,穿过拥挤的过道,来到鞠秋思的卧铺前。由于过道狭窄,站着会影响其他乘客通行,楚君只好蹲在鞠秋思的卧铺边。因为刚才跑得过快,他喘着粗气说道:“刚才把我吓死了,我是真怕你的车走了!这停车场也太大了。秋思,这是给你买的。”
楚君打开其中一个塑料袋,从中拿出一整套崭新的床上用品:床单、毛毯、枕头、枕巾,还有矿泉水、零食、毛巾、纸巾等。
鞠秋思看着这些物品,一脸不可思议,说道:“你买这么多东西干啥?你要搬家吗?”
楚君耐心解释道:“车上的东西,用的人太多了,女孩子尽量不要用。来,我们先把床铺了。”说完,他撕开床单的包装,和鞠秋思一起合力把床单铺在卧铺上。随着床单一点点铺开,鞠秋思才恍然大悟:原来楚君担心卧铺不干净,才没有直接坐在上面。
被楚君这么一弄,鞠秋思一下感到自己也变得不干净了,她刚才坐在卧铺上,此时竟觉得衣服裤子都不干净了。她脸上微微泛起红晕,连忙从塑料袋里找出一条新毛巾,拧开矿泉水瓶,打湿毛巾,仔细地擦拭着衣服裤子所坐过的部位,试图将那些看不见的污垢擦去。
楚君看着她认真擦拭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说道:“好了,已经很干净了。这些床单都是新的,你睡在上面,也会安心些。还有,路上行程只有9小时,停车时,不要吃路边的饭菜。这些零食都是超市里买的,保证干净卫生。”
鞠秋思抬起头,眼神中带着一丝感激:“谢谢你,君。你总是这么细心。”
两人接着把毛毯、枕头和枕巾一一铺好。不一会儿,一个舒适整洁的小窝就布置好了。看着眼前这个崭新的“小家”,鞠秋思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知道,这不仅仅是一套床铺,更是楚君对她的关心和照顾。
楚君看着鞠秋思的笑容,心中也感到一阵轻松。这次他坐在卧铺边,打开了另一个塑料袋,取出一个黑色尼龙挎包,笑着说:“秋思,这是给你的。”
鞠秋思接过挎包,忍不住笑道:“君,你真不会买东西,哪有给女孩子买黑挎包的?”
楚君微微一笑,神秘地说:“不是,这尼龙挎包只是赠品,这才是主菜!”说着,他从塑料袋里取出一个精致的包装箱,轻轻放在卧铺上,“我给你买了一台联想笔记本电脑,发票在盒里,它是全国联保的,有问题你就到联想店免费维修。”
鞠秋思愣住了,眼神中满是惊喜和感动。她看着楚君,声音微微颤抖:“君,你……你这是做什么?这太贵重了,我不敢接受……”
楚君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笑道:“秋思,我知道你马上就要回学校了,你是老师,在以后学习或者工作中,笔记本电脑对你来说肯定用得上。现在你要离开这里了,我实在是没有什么好送你的,只是希望在工作上给你多一份支持。希望你务必收下!”
鞠秋思的眼眶微微泛红,她紧紧握住楚君的手,温柔地说道:“君,你对我这么好,我真的很不知道该怎么报答……”
楚君笑道:“傻瓜,千万不要说报答。只要你过得开心,我就开心。”
鞠秋思声音微微颤抖,说:“笔记本实在是太贵了,这份情你让我怎么还?”
楚君故作轻松地说:“上次在塔尔市,我听你说想买的。工作上用的东西,就不要嫌贵。”
鞠秋思追问道:“这笔记本电脑多少钱?”
楚君尴尬地笑了笑,试图转移话题:“没几个钱。已经让店员调试过了,没有问题,开机就能用。”
鞠秋思严肃地追问:“我问你,这笔记本电脑到底多少钱?”
楚君低声说道:“9800元,不过……”
“9800元?”鞠秋思听到价格后,被气乐了。她苦笑一声,正色说道:“你买这么贵的电脑,让我怎么还你?我一个月的工资不到一千,去年一年才攒了四千元。你让我怎么还你?两年还是三年以后?”
楚君赶紧解释:“秋思,你不还,这是我送给你的。”
鞠秋思却一脸严肃,说道:“君,你在我身上算是花了大价钱了,我觉得我已经还不起了,无以为报,不如这样吧!我们来个一笔勾销。你要不嫌弃年龄我比你大,我就给你当老婆吧!那这个笔记本电脑就算是你给我的彩礼。然后你再给我们家送两万元的彩礼,我们两人的亲事就这么定了。要不然,你现在赶紧打电话给单位领导请假,跟我去武琦市,把我们两家的父母叫在一起,两家人一起聊聊结婚的事情。你看怎么样?”
她的话音刚落,气氛一下子安静下来。
楚君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他没想到鞠秋思会说出这样的话。他有些心虚了:“秋思姐,你在开玩笑吧?结婚是一桩大事,怎么让你说得跟过家家一样。我知道,你一定是在说气话,你别生气了。我……我只是想帮你,你不用总想还钱。”
鞠秋思看着他窘迫的样子,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说道:“傻弟弟,看你紧张的。我逗你呢,你还认真了。你这人,心眼儿太实诚了。”
楚君这才松口气,说道:“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要结婚呢?”
鞠秋思嗔道:“呸,你净想好事!”眼神中透着温柔:“君,你的心意我收到了。这电脑我收下,但你以后可别再乱花钱了。我虽然单身,但是可以照顾自己。我们是朋友,互相帮助是应该的,但你别这样帮我,你会吓坏我的。”
楚君点了点头,眼神认真而坚定:“我知道了,秋思姐。我只是觉得,能为你做点什么,我心里就会很高兴。”
鞠秋思眼神中闪着温柔:“谢谢你,君。”她轻轻挠了挠脖子,脸上露出疼相,小声说道:“君,你帮我看看脖子是怎么了,是不是被虫子咬了?”她微微侧过脸,露出白皙的脖颈。
楚君起身凑近,仔细查看。他专注地看着,轻轻拨开她的头发,认真寻找可能的痕迹,但最终什么也没发现。他认真地说:“好好的,什么都没有啊。”
还没等楚君反应过来,鞠秋思突然伸手,轻轻搂住他的脖子,微微用力一拉。楚君的身体微微前倾,还没来得及反应,他的嘴唇已被鞠秋思柔软的唇紧紧覆盖住。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整个世界都变得安静下来。
楚君愣住了,大脑一片空白,心跳却如擂鼓般急促。他能感受到鞠秋思唇间的温暖,以及她呼吸中淡淡的香气,清新而令人心动。这一瞬间,车厢里的一切都变得模糊,只剩下他们彼此的存在。
片刻后,鞠秋思缓缓松开了他,微微睁开双眼,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红晕。她微微低下头,眼神中带着一丝羞涩和温柔:“君,这就是你乱买东西的代价,看你以后还敢吗。不过,我……我还是要真诚地向你说一句:谢谢你。”
楚君愣在原地,脸颊滚烫,心中涌起一股激情。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能低声说道:“秋思姐,我……我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鞠秋思抬起头,眼神中带着一丝认真:“你不需要说什么。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谢谢你能理解我。”她轻轻握住楚君的手,继续说道:“君,你总是默默地为我付出,让我觉得特别温暖。我……我也希望你能感受到我的心意。”
楚君的心中被一种温柔的力量填满。他轻轻握住鞠秋思的手,声音有些颤抖:“秋思姐,我……我也很高兴能遇到你。你对我来说,也非常重要。”
两人对视着,眼神中充满了真挚的情感。这一刻,他们之间的距离仿佛不再只是朋友那么简单。车厢里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氛围,温暖而宁静,仿佛时间也在这一刻悄然停驻。
下午,阳光透过薄薄的窗帘,洒在州委组织部部长徐黎明的办公室里,金色的光斑在办公桌上跳跃,为这个略显严肃的空间增添了几分温暖。
徐黎明正专注地看着文件,手中的笔在纸上沙沙作响。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州委组织部干部二科科长依明巴海走了进来,轻声问道:“徐部长,您找我有事?”
徐黎明抬起头,用下巴示意办公桌前的椅子,说道:“你先坐,我马上就好。”他手中的笔在文件上签下最后一个字,随后将一摞文件整齐地码好,放回原位。接着,他从抽屉里取出一张履历表复印件。这种履历表是单位每年年底工作总结时,由干部或职工自行填写的。徐黎明将履历表推到依明巴海面前,说道:“依明巴海科长,你联系一下农行的组织人事部门,按照组织调动程序,把此人的组织档案调到里玉县委组织部。”
依明巴海拿起履历表,只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大变。这份履历表他上午才看过——照片和姓名与之前那份一模一样,只是表格的格式有所不同。而那份履历表,正是州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热西提提交给他的。徐部长对下属交代事情一贯简洁明了,只看结果,不问过程,但这次的情况显然有些不同寻常。
徐黎明全神贯注地翻阅着《人民日报》,丝毫没有留意对方的情绪波动,并未察觉依明巴海脸色的细微变化。
此时,依明巴海看似正埋头查看履历表,心中却有千万个问号在脑海盘旋。依明巴海心中暗暗吃惊,却不敢轻易开口,更不敢提及常务副部长热西提也提及了同样的事情。他深知此事的敏感性,稍有不慎便会引发麻烦
尽管依明巴海早已对楚君的履历了如指掌,但他还是装作认真查看的样子,片刻后抬起头,语气谨慎地说道:“徐部长,此人是银行系统的,个人档案应该在州农行。”他暗示的意图十分明显:这是一次跨系统调动,银行组织部门只对上级行组织部负责,同级的组织部并无管辖权,究竟要以什么理由去调动这样一个人呢?
徐黎明作为多年组工干部,对依明巴海的言外之意心知肚明。他面容严肃,语气简洁而有力地说:“此人是通过塔尔州组织部‘特殊人才’引进机制引进的,此次办理调动手续按照此程序进行。”
领导的话简单明了,却透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依明巴海听后,微微点头,应道:“好的,徐部长,我这就去办。”说完,他起身准备离开。
徐黎明这才放下报纸,抬起头,脑袋似点非点地回应了一下,又继续看着报纸。
州政府办公大楼的电梯口,依明巴海匆匆从大门口走进来。当他走到电梯前时,发现常务副部长热西提也在等电梯。依明巴海赶紧点头致意,说道(维语):“热西提部长,您好!您也是刚从外面回来?”
热西提微微点头回礼,说(维语):“依明巴海科长,你好。我刚从电视台开会回来,你这是从哪儿回来?”
依明巴海四下张望,确认周围无人后,压低声音说(维语):“热西提部长,我们借一步说话。”说完,他快步走到一根大柱子后面,热西提见他神色凝重,知道事情不简单,便跟着走了过去。
依明巴海再次确认四周无人后,低声说道(维语):“我是刚从农行人力资源部回来,就是关于楚君的调动事情。”
热西提听后微微皱眉,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烦(维语):“依明巴海,我说你们年轻人真是不经事。我让你去农行办理调动,这是公事,完全可以到我办公室去说。躲在这里是怎么回事?让人看见了,还以为我们在搞什么阴谋诡计呢!农行到底怎么说?”
依明巴海叹了口气,开始讲述事情经过(维语):“农行人力资源部的科长说他没有这个权力,必须由王行长点头才行。他带着我又去见了王行长。我跟王行长一说调动的事,他又打电话叫来了苏副行长,两人在办公室商量了足足有十分钟,我们两人就在外面一直等着。王行长问我这是谁的意思,我说是徐部长和您,两位部长都交待过的。怕他们两位行长不信,我直接拨通了徐部长的电话。王行长和徐部长通话有两三分钟,接完电话,我看到王行长的脸色阴沉下来,然后让我去人力资源部办理档案调动手续。”
热西提越听越糊涂,皱眉问道(维语):“我没有听明白。农行调动的事情不是我让你去的啊!徐部长是怎么安排你去的?你仔细说说。”
依明巴海于是把上午徐黎明叫他去办公室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并从口袋里掏出两份履历表递给热西提(维语):“您看,这是徐部长让我办理的,和您上午给我的那份一模一样。”
热西提接过履历表,仔细对比后,脸上露出一丝不悦。调动这种事最怕的就是两头托人,事情办不成倒也罢了,一旦办成了,当事人根本不知道是谁的功劳。更糟糕的是,组织内部的人事调动极其敏感,如果在一二把手之间发生冲突,后果不堪设想。
热西提做了多年的组织工作,早已练就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他不动声色,镇定自若地像是在自问(维语):“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呢?”
依明巴海想了想,试探性地说(维语):“热西提部长,我只是瞎猜。楚君的履历我看了,的确不简单,是个高素质人才。我又跟里玉县委组织部的牛部长聊起过楚君,牛部长也在极力夸赞此人,说他是农村工作的一把好手,农民致富的带头人,一个县委组织部部长对此人高度重视。徐部长不是刚从里玉县、维梨县两个县考察回来嘛,我想是不是牛部长向徐部长提出请求了?当然,也不排除楚君两边都托人的可能性。”
热西提沉默片刻,他缓缓说道:“依明巴海,这种事你得谨慎处理。你先去按照徐部长的指示把手续办了。记住,不要在别人面前提起这件事,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依明巴海点了点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好的,热西提部长。那我就去办。”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两人快步走了进去。电梯缓缓上升,热西提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他知道,这次的人事调动绝非简单,背后或许隐藏着更复杂的关系和利益博弈。